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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网闻,京有虎伤与夫吵闹之妇,痛惜悲剧之余,不由想起我山西光绪《续宁武府志》记载的一则奇闻。宁武彭德普妻周氏,一日郊外遇虎,以身蔽子而祝曰:“可食我无绝彭氏祀也”,虎蹲视良久,俯首竟去。周氏因伟大的母爱和誓死忠于丈夫的大爱,而被载入史册,奉为烈女,名垂千古。在查询县志过程中,顺手翻到了一些山西关于虎的资料,概不成文,流水般罗列如下。
鲁迅的《答客诮》诗中有一句:“知否兴风狂啸者,回眸时看小於菟”,何为於菟?原来於菟便是通常说的老虎。老虎这一称谓远没有於菟古老,老虎始现于宋代,而於菟之称,早在春秋的《左传》中就出现了。二者相差近千年。在民间,有猫为虎舅的传说。在人们常说的虎豹豺狼四种凶猛野兽中,以虎居首。
在远古时代,虎等本性凶残的野兽对人类的生存构成了严重的威胁,孔子在比较了时政与虎患后,作出了“苛政猛于虎”的结论。唐宋以来就有为虎作伥的传说,其大意是,人被虎害亡,其鬼魂便会化为伥鬼,并受老虎控制其思想勾引其它人亦遭虎害。
古往今来,有关老虎伤人畜的事情屡有发生,经常见诸于各种史志类书。我们山西曾是华北虎的重要栖息地,山西众多山脉的茂密丛林,为老虎提供了绝佳的生存环境。山西地方文献记载,山西是多虎的。根据相关调查数据,至少可以确定山西古代有79个州县有老虎分布。并且山西虎患集中爆发于明后期至清。
结合在下收集的山西地方志文献,我们从北至南举例述说。
北部雁北诸山,大同朔平府一带,最早的例证就是《水经注》中关于北魏平城附近设有“虎圈”的记载,是专为皇帝猎虎的地方,明朝初年在今天的山西北部,森林极为茂密,《明经世文编》中就有云:“虎豹穴藏,人鲜径行,骑不能入”。
《水经注》第十三卷中,如浑水,又南迳虎圈东,太平真君五年成之以牢虎也。秋季之月,圣上亲御圈,上敕虎士效力于其下,事同奔戎,生制猛兽,即诗所谓袒裼暴虎,献于公所也。
雍正山西通志记载,弘治二年秋七月,河曲虎狼噬人。
雍正山西通志记载,天启六年,灵邱猛虎伤人。
康熙保德州志记载,万历八年,虎入孙家沟麻池中,民逐至西岭,孙千户射获之。
乾隆大同府志记载,今浑源灵邱山中间有之。
《清凉山志》记载“汉明以前,声教未至,台山圣境闻者尚稀,况造者乎?当是时五百里内,林木茂密,虎豹纵横。”
戴运昌,山西祁县人,崇祯丁丑(1637)进士,官到户部员外郎。其父戴光启,隆庆辛未进士,官至布政使。其子戴廷栻。戴运昌所中的崇祯丁丑榜,山西全省成进士者共19人,除一人死于战乱外,国变后仅戴运昌和杨蕙芳两人拒绝仕清。明亡以后,戴运昌隐居不出,归乡入麓台山,不再进城与官府往来,二十多年后亡故。麓台山距祁县城六、七十里,“荒瘠而多虎”,运昌创筑小砦居住,“垦山为田,岁颇有获,山民因之,稍稍成聚”。图为傅山《霜红龛集》为其所作“明户部员外止庵戴先生传”。
清代王猷定撰《四照堂集》有《义虎记》记载:“汾州之孝义县,位在吕梁山脉东麓。嘉靖年问,县城外高唐、孤岐诸山多老虎。”并说“公因占其同乡明经孙某,嘉靖时为山西孝义知县,见义虎甚奇,属余作记。”
又说:“余闻唐时有邑人郑兴者,以孝义闻,遂以名其县,今亭复以虎名。然则山川之气固独钟于此邑欤!世往往以杀人之事归罪猛兽,闻义虎之说,其亦知所愧哉!”
孝义广场雕塑基座后写有《义虎报恩记》如下:
“古之孝义,林茂草丰。西山有虎,其掌著木刺。一老樵闻其鸣,察其状,冒险为之拔除。虎感其德,遂日捕野物以赠。樵老去世,其虎为之守墓三年,众人称之为义虎。铭日:善哉樵夫,义及猛兽。虎也知义,颂声不朽。中和位育,人天谐久。”
清代,乾隆《孝义县志》记载:城西南一百二十余里的白家庄诸村,“山高地广,但林密峦复,村庄稀少,山尽无名,旧志遂亦不载”。
该书又载:“楷木、桦木生西乡面南诸山中,质坚理直,可胜梁栋,而听其自长,罕加攘剔,惟近村傍舍,多栽榆柳,利其易长便用”;由于山中森林茂密,常有老虎出没,县城“七十里外,虽通衢不敢夜行”。
乾隆末年,隰州蒲县山中亦常有老虎出没。据孙奂仑修纂民国《洪洞县志》人物志载,“蒲居万山中,多虎噬人,弃骸骨于路,行者见之皆股栗”。洪洞县书香名门董氏孝子董修业(董文涣曾祖),“生有至性,孩提即以孝闻,母乔先殁,思事母不得,欲得似母者而事之。”又有“父病,赴蒲县延医,蒲居万山中,多虎呿人,弃骸骨于路,行者见之皆股粟。乃徒步入山…………卒无患。”后来董修业故后,母亲们装他送入孝弟祠,以勉后人。
清官张联箕,山东人,康熙三年(1664)任乡宁知县,在主政乡宁几年中,他张联箕制定《禁约八条》,聘女师,教民纺织。主修县志,并清除虎患。在其主修的《乡宁县志》中写道:“隘口者八,为峪者九,率树木丛密,石磴幽邃,行人每逡巡不敢轻入,则以所至者皆虎迹耳”。
乡宁知县张联箕作《猛虎叹》诗云:“地僻桑麻少,山深虎豹多。”
乾隆四十四年,知县葛清赴任乡宁县途中,不知有虎,在山中渡过一宿,居然无事。上任后发现,当地百姓信虎神,愈捕愈多。有一个村30家人家,被虎吃掉的有一半之多。县令号令百人及十个精干的猎户与衙役,两年捕虎10只,豹12只。乡宁县志有新建山神土地庙碑记,碑现存乡宁县旧县城南城墙外码头。清葛清撰文。葛清,直隶任县人。乾隆四十四年(1779)任乡宁知县。碑文记述了乡宁人为平息虎患的不懈斗争情况。正楷书。
同治《浮山县志》载,浮山县谭村,在横岭以东,距县城九十余里,万山迭绕,直接沁水县之梅尾岭,系明代开通的旧路,“后因林木丛幽,为虎豹出没之地,径路不通”。堪舆家皆云:“此路系本邑血脉,若一流通,富贵无穷。”康熙五十一年(1712),举人张大统捐资,“刊伐树木,凿山平路,商贾往来,渐成康庄”。
据顺治《绛县志》载,顺治十五年,赵士弘任绛县知县,士弘字毅可,直隶永年人,入冬以后,横岭关南面与邻县接壤地方,老虎很多不时出入本县境,赵令百姓砍伐树木,让虎无处藏身,但是效果不尽人意。今年春夏间,垣曲县巡检司又报虎患依然如故,所以,作文祭横岭关山神,赵感叹苛政猛于虎也。
后来老虎又咆哮于紫家陈村、青陵山谷,附近百姓,屡受伤害。于是又撰文拜祭紫家、青陵山神。又牒城隍驱虎文云:“横岭关南邻垣邑,多虎为害,……商民阻隔”、“山虎肆虐,伤人众多,……樵采黎庐,屡受虎害”、“猛虎显踞,商贾乏足”。
清乾隆年间,汤登泗等修的《垣曲县志》载:在明弘治、正德年间,县城西北五十里的上涧村,三面皆临深谷,“谷岩多柏丛”,林中多虎,“夜户恒不敢启”。《重修柏岩寺碑记》,明赵载书,载原名君琰,明正德六年(1511年)辛未科进士,帝赐名载。垣曲县人。。今华峰乡陈堡村有其墓存。
王今远,河北省曲周县人,字乘黄,号用晦。乾隆八年任垣曲知县。因西乡一路虎灾时闻,“采樵绝迹,刍牧惊心,咸谓数年来,于斯为极,遭其害者,惨不堪言。月黑风高之夜,天阴雨湿之辰,怨鬼号冤,愁人痛目。”,于是撰《驱虎文》致祭八蜡神。
潞安府平顺县亦有虎豹出没。据光绪潞城县志载:“明季,流寇兵火之余,县内关基尽废,虎狼出没。康熙初年,刘铭任虹梯关巡检,见到居民所住之处二、三家,往来竟无一人。”
康熙初年,李中白《吴侯去思碑》亦云:“平创于明嘉靖八年,环邑皆山,无壤可田,深山丛寓,虎豹出没。民贫而瘠”李中白,长治人,清翰林院庶院士,内院侍读学士(康熙伴读)。
杜之昂字叔抑,扶沟人。俊彦子:顺治十四年(1657)举人、授山西平顺知县。潞城县志载:康熙三十年(1691)正月,有豹夜入城中,起初食羊,既而伤及犬、猪,居民惊恐。知县杜之昂为文祷诸神,晚上晕厥者作梦到神以知晓并严查…………过三日,“豹自毙于路”,为一樵夫所获。
据康熙《沁水县志》载:赵凤诏,江苏武进人。清康熙三十三年任沁水知县。初任时,正值战乱灾荒,且虎患连年,县内处处是“险道车难过,荒村户尽扃”的惨象,使他不禁发出“蒿目伤民瘼,吁天宁莫昕”的感叹。后任太原知府,贪污案发,被处死。图为赵劝沁水民众挖陷阱陷虎的记载。
沁水知县赵凤诏《告城隍驱虎文》云:“环沁皆山,村烟辽阔,林木荆榛,蔓生丛植,虓虎蟠踞而为窟穴。”
赵凤诏又有祭黑虎文曰:“昔年蝗旱剥啄苖根,今遭虎患吴噬苍生,草菅性命,惨于酷刑,弱肉强食,子遗靡存…………”
同治《阳城县志》中《物产志》云:“昔林木蓊密,虎易藏匿,迩年斧斤濯濯,近城五十里鲜虎迹,析城、王屋间尚有匿者;豹仍不少,鹿麈麝香亦多于此间孳息,猿猱惟莽山蒙蒙有之。”又云:“望莽之南,有试剑山,红峪水所出,其地林木翳蔽,猿猱族处,山问人多捕得,脯而食之。西南诸山多虎,尤多豺,或言有驳。”
综上所列,明代之前,虎在山西省南北都广泛分布,记载很多,因所涉资料繁多不再一一列图求证,简述如下:
万历《清凉山志》载:“(东)汉明(帝)以来,……(至北魏)虎豹纵横。”唐河东道雁门、定襄、马邑、兴唐等郡和朔、代、忻等州“俱贡豹尾”,蔚州“贡豹皮”;
乾隆《潞安府志·名宦》载:唐贞观长子县令崔珏“遣使追虎杀之”;
据康熙《灵丘县志》,唐末晋王李克用在灵丘大涧村围猎遇虎。
康熙《定襄县志·艺文》载宋张商英《增修真容院记》云:“打地和尚……隐定襄间,往来深山,与虎豹群居。”
乾隆《汾阳县志·事考》载:“宋嘉裙中,汾中横山有虎,……道士深入,驱出七虎,……伏地而死。”
乾隆《潞安府志·仙释》载:宋“黎城岚山麓有双虎为患,师到即驯之”,人称伏虎先师。辽开泰五年(1016),“帝射虎”。金朝大同府等“贡虎骨”;
金末蒙初,元好问《过石岭关》日:“厌逢虎豹欲安逃”。
乾隆《祁县志·艺文》载元初王恽《过鹿台山》日:“疑有虎豹变”;
万历《偏关志·山川》载:“大虫岭,在关东百里,昔多茂林”,虎俗称大虫,元朝尚多虎,故名。虎豹系自然食物链顶级食肉大兽,此前易捕到足够其食之有蹄类等野兽,极少伤害人畜之载。
明中后期虎在山西大地已经急剧减少,更向深远山退缩。因缺乏食物而伤害人畜。
据万历《应州志》,弘治时“南山有虎患”;
同治《河曲县志》“祥异”载:明代弘治三年(1490)秋七月虎狼噬人。弘治十四年(1501),是年饥,有虎入境杀人,被获。
民国《霍山志》载:正德时“虎下山为害”。
《大明一统志》仅载太原府代、岢岚及大同府蔚、广灵、广昌尚产“豹尾”;
乾隆《代州志·祥异》载:嘉靖七年(1528)“南山多虎豹,啮樵采人”等。
万历《应州志》、《马邑县志》、《云中郡志》、《清凉山志》、《太原府志》、《汾州府志》等,还载有一些虎豹;
雍正《山西通志·艺文》载明王稚《登虎苑》云:“山西人有善搏虎者,蓄一弓劲,出必自随。”
乾隆《凤台县志·艺文》载明末徐芳《太行虎记》云:县西九十里太行绝顶“天井关……虎……啮人,往来行旅,伤害甚众。”
乾隆《荣河县志》载:崇祯四年(1631),虎入境为民所获。
清代,我省老虎已经濒临灭绝,但一些山高林密之处仍有极少数地方出现。“不恒有,……在深山绝垛避人迹”康熙《灵丘县志》载:南山“虎伤人畜”,还载《南山有虎行》文。
雍正《重修岚县志》卷十五《物产》“兽属”有虎、狼等。
乾隆《代州志》、《五台县志》,“去台(怀)数十里,……日射虎川”,康熙幸台,御射殪虎而名;五台东北五十里深高山区香域沟“多虎豹”。
康熙《寿阳县志》载那时县令吴祚昌《……驱虎文》云:“闻有虎伤边山之畜。”
康熙《长子县志》卷二《地理志·物产》“兽之属”有豹虎等记载。
民国《霍山志》载:康熙十五年(1676),“虎又下山……为害,……数虎被获”;
乾隆《沁州志·灾异》载:康熙三十七年,“沁州多虎患”;
乾隆《沁州志》卷八《物产》“兽属”就记载有“虎、豹、狐、兔、獐”。“以上沁源、武乡同”
乾隆《荣河县志》载:康熙十年(1671),东有虎入境,人遇之弗顾,惟啮数犬而去。
嘉庆《沁源县志·仙释》,康熙二十七年,槠国旺“至(沁源北端)涧崖底村……适野遇虎”;该县志载《打虎行》诗歌,述打虎英雄冯振孩事迹。
光绪《清源乡志》载嘉庆二十五年(1820),虎至乔武村,人击毙之。
乾隆《凤台县志》载康熙陈廷敬《樊山射虎记》云:“伏弩杀二虎。”
乾隆《陵川县志》卷十六《物产》“毛之属”有虎、豹、豺、狼等动物记载。
同治《沁水县志》载康熙赵凤诏《……驱虎文》云:“虎在深山。”
乾隆《大同府志》载:仅“浑源、灵丘山中间有之”;
乾隆《代州志》《射虎川碑文》注云:“旧多虎,今垦田艺殖,猛兽避迹”;
乾隆《沁州志》说虎豹“俱出沁源”等。
康熙《隰州志》卷五《物产》兽类,有虎豹记载。
雍正《辽州志》卷五《物产》兽属有虎豹记载。
光绪《沁水县志·志余》载:“乾隆庚寅(1770),……虎噙某氏去,……(县令)集猎户克期捕虎,连杀两虎。”
民国《沁源县志》物产表“兽属”,仍有虎豹记载。
民国《重修安泽县志》卷十四《祥异》灾祥中就指出“安泽僻处深山,旱涝无常,虎豹螟蝗皆为民害。康熙和雍正年间出现猛虎伤人:康熙五十五年(1716)六月猛虎为灾。雍正八年(1730)夏猛虎为灾,伤二十余人。
民国七年《闻喜县志》卷五《物产》“山兽类”虎,雨后高山脊上时有爪印,大五六寸,人云虎迹。
还有一件发生在太原的与虎有关的事情,值得一提。清光绪三十二年刘大鹏撰《晋祠志》稿本载:太原自光绪三十一年九月至次年四月亢阳不雨,大旱,民心惶惶。晋省大吏为此祷雨,派委员至晋祠取圣水,拜,不灵。又派委员至晋祠投虎骨于难老泉,谓泉中有龙,一投虎骨则龙虎相斗,就会下雨,也未应验,一时传为笑柄。非但没有应验,反而投虎骨后,有点云就被风吹的一干二净,为此晋抚大怒,派兵数营出城外西北隅,排队向西北方开枪,名曰,打风头。一日三次,一直打了半月,依然没有下雨。此书为赤桥退想斋藏稿本,山西省图书馆藏。
参考资料:山西建国前旧志,《山西水利社会史》,《山西森林与生态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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