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舒鸣｜童年

 我的记忆是从祖母去逝开始的，那时我四岁。悲的景像第一次进入我的眼里，骊歌低沉，柳树摇曳，白布缠头，人人哀容。姐姐背着我穿梭在白孝的人流中，看着眼前的一切。
      祖母的走没有给我带来多少悲痛，记忆中的祖母没有下过地，高高的上身总是做在炕上。祖母走了，十口之家，少了一口。贫穷的岁月一天天翻着。
      终于有一天晚上，母亲抱着我，在两个姐姐哄骗下把我分到了西屋，放在祖父的炕上，炕头是祖父，炕尾是爸爸，我挨着祖父铺了小被，和爸爸隔着一条宽宽的河。离开了母亲，离开了温暖的被窝，离开母亲梦呓般的闲话。换了一个环境，听着祖父的呼噜，看祖父长夜的梦魇，我把祖父推醒，放了一泡夜尿，蜷缩着睡去。日子在孤寂中一天天长大。
      我家门前有一个长100米，宽20米的池塘，池塘边柳树低垂，南面是一片看不到头的树林，春天柳树婀娜，柳枝随风飘荡水中，一群黄绒绒的鸭雏，鹅雏，追逐在水中，一个猛子从这头进去，从那头出来，它们欢乐的嘻戏，真应了那句：“春江水暖鸭先知”。闲来无事，拿起一个瓦片，手臂横展，手一晃尽入水中，击起一串串圆纹，好像是朵朵昙花开了又逝去。
      南面的树林里有各种各样的鸟，有柳分球，车尔板，黄下克，雀鸡，油啦观，……叫不出名的可多了，它们在这绿色家园里自由的生活歌唱。
     祖父在两棵粗壮的杨树间搭起了秋迁，几个伙伴悠起了童年时光，听着鸟唱，看着鸭游，一天一会就过去了。
      树林中间有一迢小径通向外边，我家的亲戚都从这迢小径走来，每逢来戚我都欢呼着引进家里。跑出去告诉邻里，我家来客人，炊烟袅袅，饭菜香香，等亲戚吃完，我们奔向屋里。
      夏日里，瓜果飘香的季节，盼着生产队分瓜的时候，走很远的路，排着队领了回来，吃不了，放在深深的窖里。为了解馋，黑夜下窖取瓜，一不小心踩空土蹬，像一头猎物掉进窖底，漆黑一片，揉一揉腰腿，摸着爬进洞里，希望就在眼前，兜几个绿皮花瓜，匆匆爬了上去。夏夜蛙声比赛是的叫着，星星催着劳累一天的人们，进入酣甜的梦乡。
      美丽的公鸡第一声叫起，血红的太阳跟着出来了，炊烟四起，每家屋檐挂着锄地的工具，旁边是燕子窝，檐梁上挂着悠闲的三角形蝈蝈笼子，里面有两只绿豆蝈蝈，它们吃着倭瓜花，闲下来就拼命地唱，正午的时候人们休息，它也不时地叫，好像弹唱一首催眠曲，母鸡也来凑热闹，迈着方步，咯哒咯哒……买弄成绩，一边叫一边回头看自己新下蛋。人们被母鸡吵醒，扛着锄头走向田里。
      秋风吹熟庄稼，吹着孩子们一天天长高，就像红红的高粱，红红的笑脸，大人们劳作孩子们帮忙，准备冬天的口粮。当黄叶落净，雪花飘来，池塘封冻，欢快的孩子们，玩陀螺，一鞭一鞭抽打，转出五彩冬日。爬犁在陡坡飞下，冰耳在棒下远行，毽子花样引来围观喝彩，口袋在女孩子手中飞来飞去。夜幕黑黑，繁星点点，回窝的孩子们，爬在收音机旁听一段评书或小说，甜甜的进入梦乡，梦里的嘻戏，岳飞的忠勇，苦菜花的坚强。
      童年给我带来无尽的快乐，给我赤子般阳光和净土。在无忧无虑中长大。回不去的岁月，找不回的欢乐，停留在历史的长河。

（在线责编　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