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5.16 | chapter 10
第十回
魂入体不同不异 一论道何谓真心
“哎呦,我这又是跑哪了?”王元意识恢复了清明,但是眼前一片黑暗。这一晚上他是把从生到死再从死到生都经历了一遍。人家都说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要是一些悟性高的人,兴许就能从这里领悟些什么。但是王元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人耍了似的,十分不痛快。
他这一晚的经历只有害怕,惊讶,害怕,惊讶。而且现回过神来想想,虽然他当时替吴端挡了一尺子,但当时感觉并非完全是自己的意愿,只是莫名其妙的冲过去,又莫名其妙的挡下了攻击。而刚刚的那个岛,恐怕不是普通地方,那岛上的人,也不是等闲之辈。
“嗯?我怎么又浑身动不了啊”王元试着活动了一下,除了思维能活动,身体根本动不了。“难道我还是灵魂状态,不对啊,即是是灵魂状态也不应该动弹不得啊。”王元觉得自己倒霉透了,这些破事怎么偏偏落在自己的头上。
“这是什么?”王元闭上眼睛(实际上这是他的一种习惯罢了,他身体现在动不了)就觉得脑子里多了点什么东西,那种感觉就好像在看电视或者看书,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一些影像或者文字。“好像是门功夫?这是讲什么的?”王元看见自己脑海里端坐一个青年,这个青年样貌很复杂,不好形容那是个什么样的长相,看起来好像是自己的父母一般的亲切感,但是却要比那种亲切感更宽广,是一种非常宏大却又捉摸不到的感觉,非常让人难以忘怀的,仿佛看他一眼就会记一辈子,这个双脚盘坐,双手以交叉的姿势放在自己的腹部上,身上穿着非常简单的白袍子。
王元看着这个青年,只觉得自己的心十分平静,好像是一盆很浑浊激荡的水,慢慢的沉静下来,这个时候他的耳边传来一段声音:“重玄双遣,超离有无;一心转化,本性无染。”虽然脑海中的青年没有说话,但是王元却很非常确信这声音就是他发出来的。这段话念完之后,他的脑子里又冒出一段功法,王元感受了一下这个法门,似乎是教人如何静心的。
“别人在小说里,遇到奇遇之后得到的都是及其厉害的法门之类的,可我怎么就得了个静心的法子。”王元觉得有点郁闷,他一开始发现脑海里有东西还以为自己像小说的主角似的要逆天,但没想到自己得了的只不过是个静心的方法,看上去比市面上卖的那些所谓教人打坐静坐的书高明不到哪去。
不过反正现在也动不了,也不知道自己在哪,他干脆就照着那法子练了起来。这个法门其实是有动作要求的,要人身体正直,双脚盘坐,手捻子午,凌空虚顶,下颚微收,双目似睁未睁,将眼神放在自己的鼻尖上,将呼吸变得非常缓慢,注意力集中到自己鼻子空处的空气流动上。
但是此时王元感觉不到身体,但是既有的习惯还让他有呼吸的感觉,而且他静坐之时,那个青年的形象就自然出现在脑子里。功法的文字配合这个青年气质的影响,让他能迅速进入状态。尤其王元所在的环境是一片黑暗,什么干扰都没有,他只觉得自己内心十分平静,也不知道静坐了多久。王元突然看到了一个清气团,在自己的胸口(灵魂虽然没有身体,但是意识仍然对身体具有依赖,所以具有身体的概念)。
“这是什么?”王元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这个清气团上,倏地,这清气团炸了开来。天旋地转,绝对是天旋地转,然后是撕心裂肺的疼,王元就觉得自己好像同时被十几匹马扯着一般。他虽然疼的很想大喊,但是根本发不出声音。同时王元感觉自己身体里好像要往外喷出火来,内里巨热无比,他简直是求死不得。他不知道,此时他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了,这些痛苦正是他身体上传来的,只不过剧痛让他意识模糊,根本分不清痛苦从哪里传来。
墓室里,黄粱五人如临大敌的摆好阵势。吴端扛着自己的伞,站在五人面前。此时吴端的面容已经变了,他原本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的模样,此时居然好像年轻了二十多岁,须发都黑了,一把山羊胡也变成三缕长须,脸上毫无皱纹,光滑的好像是婴儿一样。黄粱看着吴端,面容发苦,他自己赔了两个宝贝,结果对方不仅收了其中一个宝贝,还功力大增。
“黄粱,今天这个事情你怎么看,正如你所说,我们之间并无什么太大仇怨,只不过你孙女试图害我恩人,如今她一个化身被我斩灭,而你族的戊土珠也被我炼化,这个过结也算了了吧。你现在把王元身体交还回来,我们相安无事可好?”
本来黄家这边很紧张,但听了吴端这话黄妍第一个就忍不了了。“吴端,你太不要脸了。我们争夺那小子,你功力比我高,法宝克制我,这我认了,但你斩我化身,夺我宝物,如今更是打到我家里来,还说这是要了结恩怨,我们若是真的让你把人带走,也就不用在桂山这片待着了!”黄妍疾言厉色。
吴端闻言摇了摇头:“咱们都是修行人,凡夫不识因果,不知祸福,难道你们也不知吗?出心不同,结果不同,我出的是善心,而你出的是恶心,以恶心行事难道可得善果不成?”
黄粱此时说话了:“吴端你这话可就是匪盗逻辑了,所谓天道无亲,善恶只不过是束缚凡人的一套枷锁,凡人社会为了生存生生设立出善恶分别,岂不闻太上有言:‘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矣。’我等修行之人返本还源,归于自然,何必以善恶束缚彼此。此间是你实力强,便占了道理,等哪日他强了,便又占了道理。”
吴端哈哈直笑:“到底是我匪盗还是你匪盗,若是强弱为标准,那还要道理做什么?天道无亲没错,可后面还有一句常与善人,行善事,种善因,自然得善果。”黄粱高声道:“那若是按你这么说,世上的有钱有权之辈都是好人了?你难道没听说过‘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你若不是因为手段强,行这巧取豪夺之事,今日又岂能在此逞能?”
吴端面带笑容:“你老说我做的事情是巧取豪夺,可是你自己想想,若不是你那孙女行害人之事,我又怎么会出手对付她,若不对付她她又怎么会丢了这戊土珠。若不是你安排古尸对付我,我又怎么会炼化这戊土珠?”
黄粱头摇了起来:“你这话好没道理,天道本身无所偏倚,只不过看个人算计和个人运气。此时你气运旺盛,算计深刻,便得了势,所行无碍。而且我孙女功力不如你,你黄雀在后自然能得利。”吴端反问:“那你说,这运气为何偏袒与我?”黄粱:"运气这东西最难琢磨,若是谁能了解透彻恐怕也就不再需要为世间繁琐之事苦恼了。”
吴端现在好像很有耐心一般,解释道“你说运气是难以琢磨的,这不假,可是这运气是与人心相连的。你之前所谓杀人放火者多得利,而修桥补路者多惨死,可是前者心中有亏损,后者心中无所妨碍,此间虽然一时得失不公,但若那杀人放火之徒不知悔改,其家必然衰落,这修桥补路者虽然身困,但后人必然传颂。你我修行至此,若是不知修行是为了求放心。那便太可悲了。”
这二人看似在此闲聊辩论,并没有动手,但这是理念上的冲突,修行之人,法术学习还在其后,更重要的是自己修行依凭的是什么。或许在一开始,人们修行只是修炼自己的身体和法术,但是到了后面的境界里,这种理念的存在更重要。什么叫做道行,道行就是境界,就是一个人的世界观,他怎么看待事情,怎么做事情,一言一行之间都是道行的体现。
王元和黄粱二人此时都修行到了一个分水岭前,此时选择道路不同,未来成就也就不同。古之人说真人,修真,何为修真,真又是什么。
所有人都知道,与真相对应的就是假,这个假,不是说人们自身或者所处的世界是假的,而是人们行事之时的一颗心是假的。因为世界因缘和合,都是人心流转而已,现象界的真假是体现在人心的认识上,正如王阳明所言:“你未见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见此花时,此花与汝心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汝心之外。”他此处并非是否定花脱离人的认识是单独存在的,这不是他所讨论的范围,他重点放在“见”上,当人认识到了“花”这个物象的时候,这个花才对人具有意义,才会在心中明白起来。所以重点在于“见”这个行。
修行的道理也是如此,当人们在面对这个物质的现象界的时候,难免会说假话,行假事,心口不一,悔恨丛生。这便是假的真意,修行就是修心,真也就是心与口不相违,行与知不相异。真人,起码在言行上,是知行合一的。
吴端和黄粱二人同时秉持着各自的一种观点,吴端认为善恶相报,因果相行。而黄粱则认为天道无亲,弱肉强食。二人都可以称为真人,因为知行合一并不意味着要去行善,而是要去做自己觉得正确的事。知行合一的意义在于念头的通畅无所阻碍,也就是诚心。所以真人又叫做大诚,古代之诚常与忠相联。儒家有言尽己之谓忠,尽己就是对得起自己,对自己诚实。
吴端觉得行善却恶是对的,他就要按照这个理念去做,黄粱认为弱肉强食是对的,他也要按照这个理念去做。假如有所相违,境界便不能提升。那必然有人会说,说了那么多,最后不还是要打过才知道么。其实并非如此,到达山顶的道路有无数条,但是不能到山顶的路有更多,理念就如同是道路,假如说道路本身选错了,那么永远是达不到山顶的。二人对于理念进行交锋,就是想指出对方所言是错的。这样对方必然心神不稳,境界倒退。
“我岂不懂放心之理,我们修行之辈,夺天地一线生机,以求超越普通众生。这其间凶险万分。天机只有一线,你若得了我便不能得,因此必然会有纷争,争夺之间必然弱肉强食。在此间行什么善恶之别,只不过是自误而已。”黄粱反驳道。吴端依然摇头不已:“你还是没有脱离那茹毛饮血的野兽思想!”黄阳一直在旁边听二人辩论,此时听到吴端恶语相向不由得勃然大怒:“你说什么!”说着,手里攒起一团红光就要朝吴端打过去,这时候一只手拦在他身前,竟然是黄粱,“且听他说。”
吴端点点头:“你把天道生机想成了猴子手中的果子,众猴相争,最后夺得果子的人就是最厉害的。可是这天机又岂是果子呢?你知道金钱财务一人拥有另一人便受穷,但是你可知知识此人有,他人也可以占有。财富分可共享与不可共享,天道无私无限无极,其财富又是我等能量测的?
我们化人形便知道为何只有人才能最善于运用运气,而有了灵智才能设立善恶,确立秩序,所以人有运气,才有大势。善的就是合于秩序,恶的就反抗秩序的。而秩序就是正当性,当行为符合正当性,念头就通畅,不符合正当性,念头就受阻,自然不能求真。”
黄粱听了吴端的话若有所思,沉默不语,吴端也就在那等着他,一炷香的功夫,黄粱反驳道:“可是你这存善念即便是使念头畅达,可与争夺天机有何关系?”吴端道:“天机不用争夺啊,自然本性存在于每个有灵智者的心中,佛家有云,人皆可成佛,每个人都有成佛只因,只要发扬这个因便能跳出三界不在五行,你争斗的对象是自己,而不是别人,倘若成仙做神只不过是力量强大,而欲望与世人无异,行为与俗人无差,那成仙又何必呢?”
黄粱似乎被说服了,但是仍然有些抗拒:“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修行者无论以心合境还是以境合心,都可谓之真,你走的是行善积德,求放心。我走的是弱肉强食,也是求放心。我们的路不同,但是都能到极致。”
吴端闻言又乐了:“哈哈哈,你在说什么梦话。在我的路上,与我相同的人都可以相安无事,甚至能使秩序更好,世界更好。可是你可能容忍第二个与你理念一致的人吗?独夫之心便是独夫之心,即便你成了神做了仙也不过是个强大的野兽。”
黄粱也乐了:“那我便做个强大的野兽吧,至少别人都会被我踩在脚下。”吴端笑道:“勇气可嘉,但是现在你尚且斗不过我,而比你我强者,有天赋者又数不胜数,他日若遇到一个与你理念一致之人,你又怎么能保证自己生存下去。”黄粱刚想说话,吴端打断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是自己现在虽然不厉害,但是他日未必不能站在巅峰。你现在其实已经被我说服,但只不过是脸面上过不去而已。你我都已经修行了百年了,若是天资超颖,又怎么会还停留在现在这个阶段呢?”
这个时候,站在小棺材上一直没说话的一个黄家女子出声了:“吴端前辈,就算你说的有道理,可是这嘴上说的难辨真假,判断事情总是靠行为吧,你之前的行为,可真的不像你自己嘴上所说的那么正义。咱们同为妖精,总是黄妍妹妹对那人起了歹意,但是你出手制止便可,何必伤她又夺她宝贝,这恐怕与你的理念不符吧,纵使退一步来说,你是为了救人,可是我们又如何判断你此行与我们所做的是有区别的呢?”
此女叫黄颖,出口便显得不凡。吴端也被她说的沉默了,毕竟自己的出发点好坏只有自己知道,如今他是得利者,还是通过武力打压对方的武力者,说自己的行为是善的,有什么依凭呢?吴端沉吟了一会,抬起头道:“我说的是真的,我知道。”此话一出,黄阳旁边的男子发出一声冷笑:“哼,你知道,这种话太不要脸了吧。”
就在六人僵持之间,突然,黄粱感觉到不对,大喊一声:“不好,快走!”纵身飞起,他刚刚离开那主棺一丈左右,就见那巨大的主石棺轰隆一声,炸裂成无数块,一股冲击波从中间往外扩散,黄家四个年轻人都被震飞开来,一时烟雾弥漫。吴端撑开森罗伞,伞中发出四道金索,将崩飞的四人系住,拽到地面上来。此时烟雾略微消散,刚刚爆炸的中心站着一个浑身金光的人,正是王元!
-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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