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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莫淌那股黑水
唐僧携几个徒弟来到黑水河前,但见那:“滚滚一地墨,滔滔千里灰。水沫浮来如积炭,浪花飘起似翻煤。”不由问道:“徒弟,这水怎么如此浑黑?”八戒道:“是那家泼了靛缸了。”沙僧道:“不然,是谁家洗笔砚哩。”行者道:“你们且休胡猜乱道,且设法保师父过去。”师徒几个正在商议如何渡河,瞌睡遇到了个软枕头,只见一小船棹了过来。行者见那船来得蹊跷,正思量间,八戒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悟净,你与大哥在这边看着行李马匹,等我保师父先过去,却再来渡马。教大哥跳过去罢。”可谁知,船行不远,一股狂风起,卷走渡人船,眨眼之间,唐僧与那八戒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来这黑水河中有一妖怪,乃是泾河龙王之子鼍洁。其父泾河龙王被人曹官魏征梦斩之后,不久,其母也染疾病故,自小由西海龙王熬顺抚养,也算是个苦命的孤儿。成人后,熬顺为使这个外甥能有更好的发展,就“着他在黑水河养性修真”。却不料修来修去,竟修成了妖怪。
现在我们不妨先思考一个问题,这鼍洁为何会成为妖怪?就书中所能查阅到的信息,我们可以概括为以下几个方面。首先,上梁不正下梁歪。其父泾河龙王,当年就因违抗玉帝旨意,私改降雨点数,被人曹官魏征梦斩。那时尽管这鼍洁还小,但也肯定耳濡目染沾上了一些不良习气。第二,熬顺溺爱的结果。鼍洁自小父丧母亡,由舅父熬顺抚养成人,这舅父难免会对外甥有些溺爱之心,从而滋长了他身上的一些不良习惯。如鼍洁来到黑水河,强占了黑水河神府,且伤了不少水族。黑水河神前往海内告他,那西海龙王见告的是自己的外甥,不但不准状子,还要求黑水河神将府邸让与他住。犯下如此杀人抢劫的罪恶,尚能得到舅舅的包庇,那鼍洁岂有不学坏之理?第三,熬顺将鼍洁送错了地方。作为监护人,熬顺想让鼍洁进一步“养性修真”,“待名成之日,另有升迁。”这种想法很好,这种思路也很对,但问题是应该给他找个有利于学好向善的地方,怎么能将他送到黑水河呢?——这黑水河,茫茫一片黑水,还能培养出什么“洁白”品格的人来!
古语有言,“近墨者黑”,到如今,常住黑水河的鼍洁,果然做出了劫持唐僧、要吃取经人的滔天罪孽来。不仅如此,当悟空将其表兄摩昂太子请来,劝他归还唐僧时,他仍执迷不悟,口出狂言,连表兄也一点不放在眼里:“我与你嫡亲的姑表,你倒反护他人?听你所言,就教把唐僧送出,天地间那里有这等容易事也!你便怕他,莫成我也怕他?他若有手段,敢来我水府门前,与我交战三合,我才与他师父。若敌不过我,就连他也拿来,一齐蒸熟,也没什么亲人,也不去请客,自家关了门,教小的们唱唱舞舞,我坐在上面,自自在在,吃他娘不是!”一言不和,就与表兄动起手来。只可惜,空有一身恶人胆,原来身上本领稀。“这太子将三棱简闪了一个破绽,那妖精不知是诈,钻将进来,被他使个解数,把妖精右臂,只一简,打了个踵,赶上前,又一拍脚,跌倒在地。众海兵一拥上前,揪翻住,将绳子背绑了双手,将铁索穿了琵琶骨,拿上岸来。”你说这鼍洁,经不住表兄的一简一脚,如此稀松平常的本事,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看人家都想吃唐僧肉,自己也就如苍蝇般跟着屁股瞎哄哄。——做事不经头脑,盲目就淌“吃唐僧肉”这股黑水,那不自找苦吃吗?
回过头来我们再说唐僧,面对滚滚黑水,没有丝毫防范意识,一见那水上有只小船棹来,便面露喜色,也不看那船是什么船,人是什么人,更不等悟空表态,在八戒的怂恿下,便登船而去。结果“方才行到中间”,就已身陷水底,害得悟空、沙僧又是入水斗妖,又是下西海求人。自己呢?与八戒一起,被那妖怪赤条条捆在那里,既丢人,又受罪。——这才是:冒然淌黑水,全无眼前忧。待到身陷时,赤身做囚徒。
你说唐僧和八戒,都是一个大老爷们,被人剥得个赤条条捆在那里,即便是没有被煮着吃了,那也该是多么尴尬的事呀。当书读到这儿的时候,我不由问自己,唐僧也曾多次被妖怪俘获,也曾多次被妖精捆绑,为什么单单是在黑水河被剥了个赤条条净光呢?百思而不得其解之后,我不由地胡思乱想到,这肯定是菩萨有意为之,意在告诉我们,唐僧与八戒一入黑水河,身上穿的衣服就被染了个漆黑,但他们那颗圣洁的心却始终未改,既没被黑水玷污,也没被黑水侵蚀,这样一来,那被染皂的衣服自然是不配穿在他们的身上了,于是,就将一个赤条条的白净身体呈现在我们面前,似乎在说“出淤泥而不染”完全是可以做到的。
面对生活中有可能给我们带来侵蚀和污染的黑水,还是莫要去淌的好。从唐僧与八戒的经历看,就算是我们也能永葆一颗圣洁的心,若是沾了那黑水,最起码是有可能会弄丢一身衣服的。在现实中,恐怕很难有人会心甘情愿地被赤条条“捆在那里”,然后还能泰然自若地对世人说我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即便你真这样说了,那也得有人信。况且,唐僧那是得道的高僧,且有悟空、八戒、沙僧等一应诸神佑护,淌进了黑水河,尚且被赤条条捆在那里,我们一介凡夫俗子,又怎能捡到一丝便宜呢?
前行路上多黑水,教育圣园亦当心。
一旦失足衣成皂,淤泥不染太天真。
莫当鼍洁自投网,不学唐僧步后尘。
头脑清醒品高洁,人格丰碑耀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