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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客纳博科夫:写小说的蝴蝶分类学家

2020-11-05 10:13:06

微信ID:ibookreview

『阅读需要主张』


你应该对《洛丽塔》和它的作者纳博科夫耳熟能详,或许也知道这位二十世纪公认的杰出小说家和文体家同时是一个蝴蝶爱好者。但有几个人清楚他在南美眼灰蝶研究上达到了怎样的高度?

纳博科夫发表的论文《新热带眼灰蝶注记》中的分类学先见之明,在20世纪最后十年才被学界完全承认;他关于灰蝶科眼灰蝶属演化的大胆假说,在2011年被DNA测序证实。

不仅如此,在科学界或者说计算机科学领域,纳博科夫同样引起了学界的注意,他的一部令人惊叹的小说《微暗的火》,有人专门研究至今,他还因此被冠以“极客”之名。


嗯,书评君今天分享的这篇文章,讲述的是“极客”纳博科夫。

极客纳博科夫:写小说的蝴蝶分类学家,
影响了超文本的进化之路

文 | 刘浪

本文首发于离线 OFFLINE Issue 26《极客纳博科夫》,
刊发已获授权。

1968 年 12 月 9 日,在美国西海岸的旧金山,约有 1000 名计算机专业人士在寒冷冬日汇集一堂参加秋季联合计算机会议。在此期主题为“增智研究中心”(A Research Center for Augmenting Human Intellect)的大会上,人机交互领域大师、“鼠标之父”道格拉斯·恩格尔巴特向参会者展示了一座称为“on-line system”的“现代计算机”终端雏形。恩格尔巴特通过会场上 6.7 米高的大屏幕,在 90 分钟内现场演示了一系列计算机技术:电脑鼠标、文字处理、动态档案链接以及超文本。这些技术日后被革新、完善,引领我们走向信息时代。


回顾技术史,我们会发现,点燃一场技术革命之火的不仅是那些具有创新精神的领袖,还有一些不为历史所关注的幕后者。这些无名氏有着各自的学科背景,来自不同的专业领域,为技术所成长的土壤提供了养料。知识、经验与方法论像滚雪球一样凝聚,业余与专业的碰撞,各种学科的交错融合,都为一项新技术、新思想的诞生提供了环境。


俄国作家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便是一位在科学与技术领域的“幕后者”。这位享誉世界的著名作家无疑是文学层面上的传奇人物,然而,他还为 20 世纪 60 年代一项计算机技术提供理论原型,为一群昆虫物种做了基础分类工作,一生都在探索科学与艺术的共同边界。

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1899—1977)

未来技术与先锋文学

超文本不是技术,是文学。——泰德·尼尔森

在展示大会上的未来技术中,有一项技术——超文本(hypertext)是如今互联网的基础。超文本将各种不同空间的文字信息汇集,使互有关联的文本以网状式、交叉式相互链接,形成一个庞大复杂的网状文本结构。这项技术后来让我们能在网上冲浪,点击网页上不同的链接跳转至别的网页,快速浏览一个词条背后的相关信息。

事实上,演示大会举办的 5 年前,超文本这一概念已经由 26 岁的社会学研究生泰德·尼尔森提出。这位投身计算机革命的文科生一直憧憬利用计算机技术创造一个全新的写作系统——能存储、展示文本,并且可以编辑的机器语言系统,它不同于一般的文字处理,以网状型替代了传统的线性文本表述方式。他甚至还曾计划建立一座全球化、平等化的超文本资料馆——“上都计划”。

在 60 年代之初,早于尼尔森之前,刚刚凭借一部争议性小说《洛丽塔》展露美国文坛的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也对超文本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纳博科夫写作秉持一个很自我的特点,从不迎合时代、社会,专注于艺术的独创性。1962 年,继《洛丽塔》之后,他又创作了先锋小说《微暗的火》。这篇小说的形式非常怪异,甚至当时的一些先锋派作家认为它根本就称不上是一本小说。《微暗的火》由前言、一首四篇章 999 行的长诗、注释、索引组成。这本小说的主体是一位虚构人物约翰·谢德在临终前创作的自传体长诗,而后由其邻居金波特编辑,为其补写前言和索引,又妄加揣测、穿凿附会地加上了注释。

《微暗的火》以前言、诗篇、评注和索引组成,诗篇仅占全书的十分之一,余下都是为长诗所做的大量详尽注释。该书中文版由著名文学翻译家、梅兰芳之子梅绍武译介至中国。

四种截然不同的文本形式(诗歌、前言、索引、注释)经过纳博科夫的组合形成了一个三维式的故事结构。文本间的关联词相互指引,相互关联,阅读这部小说如同在一座庞大的迷宫里探险:读者既可以阅读谢德的自传诗,了解他的一生;也可以跟随金波特的线索,窥视这位同性恋者对谢德的崇拜与爱恋;还可以根据文本提供的信息,自己摸索出作者特意隐藏的一条主线,两人背后的命运纠葛,误杀、阴谋、逃亡,一个令人战栗的发现之旅。

《微暗的火》中有明确的 504 条链接,其中 37% 的注释有关主体诗,余下 63% 的注释相互关联。由此可见,该小说的超文本结构之复杂。图:Simon Rowberry

例如在《微暗的火》的前言,金波特讲到谢德完成整首诗的时候,插入了一句话:“参见我对 991 行的注释。”在此,读者可以选择继续阅读前言,之后再补看注释,也可以直接跳转至注释看看到底补充的是什么信息。在“991 行注释”部分,金波特称自己去谢德家做客就如同“纤弱而谨慎的情人儿趁机利用一位年轻丈夫独自在家时忙不迭地赶去幽会”。而这则注释中又有文本指引到其他的注释,形成了多重关联。类似这样的种种细节都要依靠读者的自我选择来慢慢展开。超文本结构的小说在当时美国文坛是不为多见的。当时的文坛普遍认为古往今来的文体都已经被作家尝试过了,但是《微暗的火》让这个论断不攻自破。

超文本在 60 年代同时出现在文学与计算机科学领域,两个截然不同的学科不谋而合,对未来文本结构作出了相同的尝试。但可惜的是,技术与艺术的融合直到 20 世纪末才成熟落地。1969 年,泰德·尼尔森计划利用《微暗的火》对超文本进行技术演示,尽管得到出版方的同意,但最终因为资助的问题无果而终。直至 1987 年,美国计算机协会第一届超文本会议,作家麦克·乔伊斯(Michael Joyce)发布了第一篇“技术意义上”的超文本小说《下午,一则故事》(afternoon, a story)。这篇小说从创作到出版发行都完美展现了日新月异的计算机技术为文学带来的变革——写作是通过超文本软件 Storyspace 完成的,存储在磁盘上由东门系统公司(Eastgate Systems)公开发行。

至此以后,随着万维网技术日渐成熟,超文本小说的形态也在不断变化,由纸质书、期刊等传统载体转向网络载体,文本形式上也不仅仅局限于文字形态,已经扩展到图片、影像、音频。

20世纪 80 年代东门公司开发的超文本写作软件 Storyspace,至今已有第三代产品。图:eastgate.com



卡片写作、蝴蝶、解剖

我一直认为应该有一种特殊的印刷体符号来代表微笑,比如一种凹线,或者横过来的圆括号  ‿  ——纳博科夫,1969 年

虽然尼尔森的展示计划在 70 年代没有实现,但并不影响《微暗的火》在超文本领域的地位。正如莎翁《哈姆雷特》是所有复仇题材的原型小说一样,《微暗的火》至今都是文学界、计算机技术界的超文本原型研究主要关注的对象。

《微暗的火》是一个网络交错、相互联系的开放文本,但是读者的阅读体验(非文本意义上的)并不是很好,要贴满书签以便前后翻阅,还要根据文本提示查找注释索引。如果阅读者尚感如此繁琐,那么写作者纳博科夫是如何理清文本之间繁复的关联,又是如何在没有技术的帮助下完成文本之间的互联呢?答案就是纳博科夫独特的卡片式写作方法。

纳博科夫曾在接受采访时谈到了自己的创作方法。他并非一章接一章地从头写到尾,而是完成整部作品的构思后,在卡片上写下各个段落,再像小孩子玩拼图游戏一样,将这些卡片按照自己的思路拼合成一部完整的小说。如果这些卡片以非线性逻辑拼接而成,那么实际上,纳博科夫通过自己的超链接,将这些卡片拼合成了一个超文本。

纳博科夫在 1938 年创作《斩首之邀》之后,便将写作用的稿纸替换为索引卡片。作为基本的写作工具,纳博科夫的卡片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信息存储工具,还能帮他从大量的写作素材中寻找各种文本间的“互文性”,让他的小说结构以立体空间的形态呈现。读者可以选择遵循他所指引的路径阅读小说,也可以在各种文本的互见指引链接中穿行于不同的世界。

一个简化的超文本结构示例,拥有六个节点、九处文本相互关联。图:Thorsten Schreiber

除了卡片式写作,纳博科夫还将其运用到了科学领域——蝴蝶分类学。事实上,纳博科夫在成为家喻户晓的文学家之前,还是一位专业的博物学家,专注于南美眼灰蝶分类研究。

纳博科夫 1899  年 4 月 23 日生于俄国圣彼得堡,出身显赫,童年时期便受父亲的影响,开始学习蝴蝶采集与标本制作。1920 年,21 岁的纳博科夫进入剑桥大学攻读动物学专业。1941 年至 1948 年,四十岁出头的纳博科夫任职于哈佛大学比较动物学博物馆,在这 8 年间取得了一系列研究成果:发表多篇学术论文、利用生殖器解剖的方法为南美眼蝴蝶进行了系统分类、发现并命名了许多眼灰蝶。纳博科夫从少年时代起,一直到 1976 年去世的前一年,才停止外出捕蝶,手中拿着捕蝶网、头戴布帽、身穿短裤长袜,不是在深山老林中追赶蝴蝶,就是匍伏在显微镜前观察标本。他在成名之后不断拒绝授予的各种荣誉博士学位或成员资格,也从未参加过任何团体、组织,唯一同意隶属却又不列入成员名单的机构只有鳞翅目昆虫学家协会。

纳博科夫 1945 年发表在 Psyche 上的论文《新热带眼灰蝶注记》(Notes on Neotropical Plebejinae)体现了他在鳞翅目分类学上的先见之明。

作为一名专业的蝴蝶分类学家,纳博科夫也同样运用独特的“技术方法”解决科学研究上的难题。

在纳博科夫的时代,许多著名、权威的蝴蝶分类学家往往通过蝴蝶翅脉的样式来为蝴蝶进行分类,这种方法在某些情况下会造成分类的混乱,比如将两个不同种的蝴蝶划分为同一属。为此,纳博科夫在蝴蝶分类研究上,不仅考虑翅膀特征,还对蝴蝶生殖器的内部构造进行解剖定量分析。之所以开始关注蝴蝶生殖器,是因为法国博物学家杜费(Léon Jean Marie Dufour)于 1844 年提出的锁钥学说。该学说认为,同种昆虫雌雄两性的生殖器应当如同钥匙和锁一样精确匹配,不匹配的生殖器会存在生殖隔离,属于不同物种。

纳博科夫坚信这个理论,并在蝴蝶层面进行了实践。解剖观察这些微小生物的生殖器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他有时一天要在实验室耗上 14 个小时。有了观察成果,如何分析总结又是一个问题,主观性的文字论述显然是不行的,只有将这些差异通过精确量化的数字表达出来才有说服力。

因此,他想出了一个颇有创意的分析技巧,就是在蝴蝶生殖器官的平面线条图上,画一个三角形,它可以测量出该器官的相关尺寸,将蝴蝶间的差异量化,方便相互比较蝴蝶生殖器。当时蝴蝶分类学界还没有人想到用这种方法,他是首创者,并且在圈内四处推荐这种方法。目前这种定性研究技术大部分已被精确的定量数据分析所替代,但那时候可还没有如今的 DNA 测序分析法。

纳博科夫的魔力三角形,用来量化分析蝴蝶生殖器差异。
图自:《纳博科夫的蝴蝶》

卡片写作也同样被运用在了蝴蝶分类上,他曾建立了个蝴蝶卡片数据库,把蝴蝶生殖器的详细记录和手绘图都记录到卡片上,方便做研究时用来检索。

在有限的技术条件下,纳博科夫一直不断思索如何用这些“微不足道”的创新克服障碍。



科学与艺术的复杂人生

我认为,艺术作品是两种东西的融合:诗歌之精确和纯粹科学之激情。——纳博科夫,1962 年

几乎在每一本纳博科夫的小说中,我们都能看到描写蝴蝶的片段,蝴蝶仿佛就是他个性化的文学烙印。相比于其他的大型动物,蝴蝶似乎更有一种神秘感,而且经常在文学、电影中以隐喻的形式出现,与情色、性欲联系在一起,就像在惊悚电影《沉默的羔羊》中那只翅膀带有骷髅头的恐怖蝴蝶——鬼脸天蛾(Acherontia lachesis)。相反,在纳博科夫的笔下,蝴蝶不代表罪恶与丑陋,他也更不愿意将蝴蝶肤浅地诉诸为神秘主义。

纳博科夫身为一个鳞翅目分类学家,尽管他所研究的南美眼灰蝶个头瘦小,不像凤蝶那样长着一对艳丽的翅膀,但在他的眼中,蝴蝶都是优美与高贵的,化茧、羽化也不是冰冷的昆虫变态,而是生命力的自我超越。就像纳博科夫闲暇之余创作的蝴蝶博物画,这些画用色彩、线条展现了眼灰蝶之美,如果与实际的标本图对比,我们会注意到科学世界与艺术世界,在展示真实的细节(比如蝴蝶翅展)上有惊人的相似,恰似纳博科夫对艺术作品富有禅意的定义:它应当是“诗歌之精确与纯科学之激情的融合体”。纳博科夫晚年还一直准备完成一部关于“艺术中的蝴蝶”的著作,上溯至古埃及底比斯陵墓上的蝴蝶壁画,到 17 世纪荷兰的静物画,通过蝴蝶绘画与标本解决蝴蝶生物学演化方面的问题。

纳博科夫关于蝴蝶翅脉的研究手绘图,比较蝴蝶间的翅脉。
图:Fine Lines: Vladimir Nabokov’s Scientific Art

科学与艺术的结合在纳博科夫的文学中也有体现。小说《洛丽塔》中,女主人公多洛蕾丝·黑兹是一位充满魅力的性感少女,尚未成年,被继父亨伯特昵称为“洛丽塔”。纳博科夫曾在小说中借亨伯特之口,将洛丽塔这样的年轻女孩定义为 9 到 14 岁的“仙女”(nymphet)。

英文“nymphet”的词源来自希腊神话中的“nymph”,特指神话中居于山林水泽的少女,大多是善良的女性形象,被大自然赋予了山、水、草、木之精华,虚无缥缈,难以捉摸;她还是年轻貌美的使者,因此这个词还常用来指适婚年龄的处女或新娘。


而在生物学上,“nymph”是一个昆虫学术语,经常用来指半变态昆虫的幼期阶段,亦即蛹、蝶蛹(pupa)。在此,纳博科夫利用词源学、暗示、双关语,将洛丽塔比喻为一只尚未羽化的蝶蛹。书中对她痴恋欲占有一生的亨伯特,实际上就像对蝴蝶近乎疯狂的蝴蝶分类学者:洛丽塔像蝴蝶一样逃离了亨伯特的魔爪,而亨伯特数年的追寻就如同捕捉一只转瞬飞走的蝴蝶。

纳博科夫的蝴蝶博物画,艺术视角下的蝴蝶生态图。
图:Fine Lines: Vladimir Nabokov’s Scientific Art

从超文本结构小说到蝴蝶分类学,在纳博科夫的身上,我们看到了科学与艺术的高度融合。以往,我们普遍认为科学与艺术之间存在巨大的差异,前者是理性的,需要数理性的严谨逻辑作为支撑,反映的是亘古不变的客观世界,后者是感性的,通过情感、想象力等元素的主观表达,塑造了天马行空的精神世界。

对两者关系的讨论,往往陷于传统观点的窠臼,在一个层面上讨论科学与艺术究竟谁影响了谁,而很少分析两者背后的交集。著名博物学家史蒂芬·杰伊·古尔德(Stephen Jay Gould)认为,纳博科夫的科学与艺术人生,恰好反驳了这种对于人类不同认知领域存在知识性冲突的传统偏见。他认为,没有人像纳博科夫这样,“在科学与艺术层面的智力活动中,挖掘两者共同的、统一的创造特质......无论各种分割的学科需要怎样不同的学术要求,只关注于外部上的差异性,而忽略内在的一致性,不能帮助我们理解什么是真正的人类创造活动。”

菲利普·哈尔斯曼拍摄的著名黑白照片,昆虫视角下的纳博科夫和他的捕虫网。图自:《纳博科夫的蝴蝶》

在古典博物学层面,纳博科夫被科学史界誉为灰蝶研究领域的奠基人;在文学领域,他塑造了经典的洛丽塔形象,为超文本小说提供原型文本。纳博科夫的创造精神是打通两个学科的桥梁,为我们展现了与文学家、蝴蝶分类学家截然不同的形象——一个科学的发明家(creator)、文学的发明者(inventor)。



《纳博科夫的蝴蝶》
作者:    [美]库尔特·约翰逊、史蒂夫·科茨

版本: 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  2016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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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经授权转载自“离线”(id:theoffline)微信公众号,「离线」是每周一期的数字阅读产品,关注科技如何影响文化、商业和社会生活,发掘技术背后更人性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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