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新宽｜老屋

老   屋

王新宽

假日，我回老家看望大病初癒在家恢复的老父。走过只剩断壁残垣的老屋，不禁驻足仔细察看起来。老屋几乎完全倒塌，只在西边和南边还剩半截墙。南边的整个墙壁长满了爬山虎，原来厅堂的位置，一人多高的茅草占据了大半江山，在夕阳落下后的秋风中摇摆，一丝伤感油然而生。青石板的台阶还在，上面仿佛还留有我曾踏过的脚印。

老屋，是我少儿时家中租住过的的房子，我在里面度过了童年和少年。屋子比较大，共有三进，三个厅堂、六间房、一个在别处难得见到的天井，那时有两家人居住。百年老屋，坐南朝北，夹在别的屋子中间，不能照到阳光，只靠天井和极少的窗户采光，光线不怎么好，太阳过了中午就已经昏暗。我家住进去后，两家人合力稍稍修葺了一下，也只是不让它漏雨。祖父从山上挖了些兰花，栽在破旧的盆里，放在天井的中间，父亲买了些年画贴在中堂和四壁，又往天井的池子里放了些黄鳝和泥鳅，说是能通涵洞。往日的老房子，总算有了些生气。

到了大哥、我和同屋的邻居孩子上学后，大家一起吟诵诗文，屋子里热闹起来，还添了些书香气息。燕子在梁上筑巢，拉下的粪便落在地板上，白花花一片，虽然有些讨厌，但小燕子孵出后，伸出一排小脑袋叽叽喳喳，等着燕子妈妈喂食的场景着实让我们兴奋不已。大燕子从天井里飞进飞出，呢喃如诗，甚是热闹。十五的夜晚，明月高悬，从天井里看月亮，觉着月亮更加深邃高远，更增添几分神秘感。等到月光斜照进天井，斑驳的影子交杂错落，让人浮想联翩。

我很喜欢看书，当时当地能借到的书我都看了个遍，也因此非常憧憬外面的世界，读书更加努力。有一天，祖母端来一碗荷包蛋来房中看我，说：“囝，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你和他们玩了，怎么整天躲在房间里看书，不怕看坏了眼睛?”之后便常常拿一个陶罐偷偷地煨白米稀饭给我喝。等到我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奶奶比谁都高兴，逢人便说。回忆起旧日这些事情，就好像发生在昨天一样……而如今奶奶已离世十几年了。

我曾到过西递、宏村、雄村，到过凤凰古城、阳朔，看见过许多被世人称道的古民居，但都没有见过像老屋一样的古民居，特别是老屋的天井，别具一格。可惜屋主人没有保护意识，也没修复能力。可能因为村里古民居不成规模，东一幢，西一幢，没什么旅游价值吧，并没有人来关心。总之，老屋最后没了，只剩下了断壁残垣。我在想：我老家所在的村子作为江南的古村落，像老屋这样的古民居还有不少，像老屋主人这样的无力修葺的古民居主人也有不少。如果有关部门，对村里的老屋做一次普查，该修缮的修缮，实在过于破损安全起见也可以拆除，相信这也是这些老屋愿意接受的。

离开老家时，我又去看了一下老屋遗址，算是与老屋告别。满墙的爬山虎和在风中飘动的白茅草似乎在告诉我，但愿这样的景象少一些，再少一些。

——原载《黄山日报》

王新宽，男，安徽祁门人，大学文化，中学语文教师，中学高级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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