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年春节长假期间，“律师来了”推出签约律师，浙江智仁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副主任黄新发律师的《法律视角读<红楼梦>》系列文章。
一个法律人读《红楼梦》会有什么样的不同呢？
怀着这样的目的，黄律师重读《红楼梦》，然后把《红楼梦》中的情景移植于当下，来一个穿越，用今天的法律去解读《红楼梦》，还真是别有滋味。
黄律师说：“当我记下这些文字时，自己也觉得好荒唐，小说情节与现实中的法律放在一起，竟然会有如此奇妙的化学反应。或许是因为《红楼梦》本身就是一部无无朝代年纪可考的小说；或许因为《红楼梦》的伟大，可以让任何学科都可以从中汲取营养。所以，即使以下文字更加的荒诞，那也一个法律人的红楼情结，如此而已。”
最懂财富传承的人竟然是她
——法律视角读《红楼梦》（3）
创造财富、拥有财富、管理财富，是财富传承史中一脉相承的命题。
《红楼梦》中的家庭，无论四大家族，还是刘姥姥家，都在经历着自己的财富传承。
创业者（entrepreneur）是一种主导劳动方式的领导人，是一种无中生有的创业现象，是一种需要具有使命、荣誉、责任能力的人，是一种组织、运用服务、技术、器物作业的人，是一种具有思考、推理、判断的人，是一种能使人追随并在追随的过程中获得利益的人，是一种具有完全权利能力和行为能力的人。
《红楼梦》中的老祖宗就是创业者的代表。但在财富传承方面，我更愿意推荐的是下面这个片断：
贾母因见窗上纱颜色旧了，便和王夫人说道：“这个纱新糊上好看，过了后儿就不翠了。这院子里头又没有个桃杏树，这竹子已是绿的，再拿绿纱糊上，反倒不配。我记得咱们先有四五样颜色糊窗的纱呢。明儿给他把这窗上的换了。”
凤姐儿忙道：“昨儿我开库房，看见大板箱里还有好几匹银红蝉翼纱，也有各样折枝花样的，也有‘流云蝙蝠’花样的，也有‘百蝶穿花’花样的，颜色又鲜，纱又轻软，我竟没见这个样的，拿了两匹出来，做两床绵纱被，想来一定是好的。”
贾母听了笑道：“呸，人人都说你没有没经过没见过的，连这个纱还不能认得，明儿还说嘴。”
薛姨妈等都笑说：“凭他怎么经过见过，怎么敢比老太太呢!老太太何不教导了他，连我们也听听。”
凤姐儿也笑说：“好祖宗，教给我罢。”
贾母笑向薛姨妈众人道：“那个纱，比你们的年纪还大呢（这是关键词，从中我们可以看到，这是老祖宗管理贾府时入库物品，在库内存放了二十多年，这是创业者的常态，深知财富来之不易，才会守财），怪不得他认做蝉翼纱，原也有些像。不知道的都认做蝉翼纱。正经名字叫‘软烟罗’。”
|软烟罗 剧照|
凤姐儿道：“这个名儿也好听，只是我这么大了，纱罗也见过几百样，从没听见过这个名色。”
贾母笑道：“你能活了多大？见过几样东西？就说嘴来了。那个软烟罗只有四样颜色：一样雨过天青，一样秋香色，一样松绿的，一样就是银红的。要是做了帐子，糊了窗屉，远远的看着就和烟雾一样，所以叫做‘软烟罗’。那银红的又叫做‘霞影纱’。如今上用的府纱也没有这样软厚轻密的了。”
薛姨妈笑道：“别说凤丫头没见，连我也没听见过。”
凤姐儿一面说话，早命人取了一匹来了，贾母说：“可不是这个！先时原不过是糊窗屉，后来我们拿这个做被做帐子试试，也竟好。明日就找出几匹来，拿银红的替他糊窗户。”
凤姐答应着。众人看了，都称赞不已。刘姥姥也觑着眼看，口里不住的念佛，说道：“我们想做衣裳也不能，拿着糊窗子岂不可惜？”
贾母道：“倒是做衣裳不好看。”凤姐忙把自己身上穿的一件大红棉纱袄的襟子拉出来，向贾母薛姨妈道：“看我的这袄儿。”
贾母薛姨妈都说：“这也是上好的了，这是如今上用内造的（这又是一个关键词，说明财富的档次，内造就是御用品，皇家专供），竟比不上这个。”凤姐儿道：“这个薄片子还说是内造上用呢，竟连这个官用的也比不上啊。”
贾母道：“再找一找，只怕还有，要有就都拿出来，送这刘亲家两匹。有雨过天青的，我做一个帐子挂上。剩的配上里子，做些个夹坎肩儿给丫头们穿，白收着霉坏了。”凤姐儿忙答应了，仍命人送去。
创业难，守业更难。但是财富传承上有一种说法，“富不过三代”。创业者都愿意自己省吃敛用，把财富留给子孙后代。
这种留存财富给子孙后代的方法有两种，一是生前给，另一种是身后给。前面老祖宗的给是生前给中最常见方式赠与。
赠与是指赠与人把自己的财产无偿地送给受赠人，受赠人同意接受的行为，可以签订赠与合同。
赠与的财产不限于所有权的移转，如抵押权、地役权的设定，均可作为赠与的标的。赠与是一种实践性行为，也就是说，通常情况下赠与行为发生了，赠与才受法律保护。如果赠与没有发生，只是表达赠与的意愿，这种赠与是不受法律保护的。赠与人在赠与财产的权利转移之前可以撤销赠与。但是，具有救灾、扶贫等社会公益、道德义务性质的赠与合同或者经过公证的赠与合同，是不可以被撤销的。如果表达了赠与的意愿后，反悔了，不履行赠与的，。
也有一种被动的赠与，那就是被赠与。《红楼梦》中有一段贾链请鸳鸯帮忙偷老祖宗床下的东西。从前后的内容看，鸳鸯是不会偷老祖宗的东西的，但事实上老祖宗的东西已经到了贾琏的手中，且凤姐也从中分得一杯羹。
可见，这次貌似贾琏得手，倒不如说是在老祖宗批准下的一次财富赠与。但这只是我们从中的推测，若万一鸳鸯这次真的是协助作案，帮助贾琏偷了老祖宗的财产呢？那就是盗窃亲属或其他家庭成员的财物。
对此，春秋战国时期儒家“亲属容隐”或“亲亲相隐”制度有一个比较好的思想，其主要内容是指亲属之间有罪应当互相隐瞒，不告发和不作证的不论罪，即为了使亲属获得人身或财产上的利益而实施的亲属间容隐犯罪制度，“亲亲相隐”制度存在的目的在于巩固封建君权制度，但毫无疑问，在维护亲情和伦理方面具有积极性的一面，从现代刑事思维角度出发，“亲亲相隐”思想的存在充分应反映了现代法治社会对人性的追求。“法律之外还有人情”。
正是因为如此，在司法实践当中，对盗窃家庭成员或亲属的财物的行为进行刑罚评价时没有采取一刀切的做法，而是根据个案的实际情况、特点对不同的行为人的类似行为作出符合法律与情理的评价， 最高人民关于办理盗窃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第八条规定：“偷拿家庭成员或者近亲属的财物，获得谅解的，一般可不认为是犯罪；追究刑事责任的，应当酌情从宽”。
面对财富，世人都痴。有何法可以永保无虞？相信这不仅仅是凤姐一人的想法，是千千万万个已经拥有财富者的想法。
但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秦可卿回答凤姐时的腔调，冷笑道：“婶娘好痴也!‘否极泰来’，荣辱自古周而复始，岂人力所能常保的?”。那怎么办呢？
世人的通常做法无非是继承模式进行传承。继承的方法有两种，一是遗嘱继承，二是法定继承。如果有遗嘱的，则按照遗嘱进行遗产的传承，只有在没有遗嘱的情形下（或者遗嘱无效），才会按照法定继承模式进行遗产的传承。
遗嘱有六种情形，分别是自书遗嘱、代书遗嘱、见证遗嘱、录音（像）遗嘱、口头遗嘱和公证遗嘱。但同一遗产有若干份遗嘱处置的，则以公证遗嘱为准，若都是公证遗嘱的，则以最后生成的遗嘱为准，若没有公证遗嘱的，则以最后生成的遗嘱为准。在没有遗嘱（包括遗赠扶养协议）的，则进行法定继承。法定继承首先在第一顺位继承人（包括配偶、父母和子女）对遗产进行平分，当第一顺位继承人都不在人世了了，则在第二顺位继承人（包括祖父母、外祖父母和兄弟姐妹）中平分。
但是，面对财富传承，个人觉得还是秦氏的观念最好。
秦氏道：“婶娘，你是个脂粉队里的英雄，连那些束带顶冠的男子也不能过你。你如何连两句俗语也不晓得？常言：‘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又道是：‘登高必跌重。’如今我们家赫赫扬扬，已将百载，一日倘或乐极生悲，若应了那句‘树倒猢狲散’的俗语，岂不虚称了一世诗书旧族了？”
凤姐听了此话，心胸不快，十分敬畏，忙问道：“这话虑的极是，但有何法可以永保无虞？”秦氏冷笑道：“婶娘好痴也！‘否极泰来’，荣辱自古周而复始，岂人力所能常保的？但如今能于荣时筹画下将来衰时的世业，亦可以常远保全了。即如今日诸事俱妥，只有两件未妥，若把此事如此一行，则后日可保无患了。”
凤姐便问道：“什么事？”
秦氏道：“目今祖茔虽四时祭祀，只是无一定的钱粮；第二，家塾虽立，无一定的供给。依我想来，如今盛时固不缺祭祀供给，但将来败落之时，此二项有何出处？莫若依我定见，趁今日富贵，将祖茔附近多置田庄、房舍、地亩，以备祭祀、供给之费皆出自此处；将家塾亦设于此。合同族中长幼，大家定了则例，日后按房掌管这一年的地亩钱粮、祭祀供给之事。如此周流，又无争竞，也没有典卖诸弊。便是有罪，己物可以入官，这祭祀产业连官也不入的。便败落下来，子孙回家读书务农也有个退步，祭祀又可永继。若目今以为荣华不绝，不思后日，终非长策。眼见不日又有一件非常的喜事，真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要知道也不过是瞬息的繁华，一时的欢乐，万不可忘了那‘盛筵必散’的俗语。若不早为后虑，只恐后悔无益了！”
人无远忧必有近虑。最让人佩服的是秦氏对法律非常了解，你看她认为一个家族得以延绵有两件重要的事，就是耕读传家。如何让耕读得以延续？“祭祀产业连官也不入”，“趁今日富贵，将祖茔附近多置田庄、房舍、地亩，以备祭祀、供给之费皆出自此处；将家塾亦设于此”，“败落下来，子孙回家读书务农也有个退步，祭祀又可永继”。
花无百日红。影响财富安全的因素（即需要财富传承的原因）有十项，分别是：遗产继承纠纷风险、婚姻风险、二代接棒风险、经营债务、资产贬值、税负风险、家人保障风险、隐私保密风险、侵权风险及刑责与意外风险。其中婚姻风险包括个人婚姻风险、子女婚姻风险和配偶再婚风险，二代接棒风险包括二代挥霍风险、子不愿承父业风险和子无力继承父业风险等。
财富传承最常见的工具包括遗嘱、保险、信托（离岸信托）、家族基金、家族办公室、境外资产配置及外籍身份运用等等，只靠单一工具实施财富传承，不但无法实现当事人的传承目的，而且所导致的风险是财富家族难以承受的，而结合保险、信托、遗嘱等多种财富传承工具的综合模式，才是财富传承的必由之路，也只有多种工具的组合运用才能达到完美的传承。
但是，在这些传承工具中，我们需要特别注意的是“连官也不入”之财产。现代法治理念中并不存在“连官也不入”的财产，但在强制执行制度中，尚有部分财产因执行法域的问题而不能被执行。
比如，“买保险可逃税避债”、“保险不会被强制执行偿债”的观点一直在保险业很流行，也是保险业务员拉大客户的有力说服工具。，，标志着浙江成为中国率先打破“保险不会被强制执行偿债”的地区之一。
浙江高院的最大突破就是打破了司法界长期存在的分歧，明确保险属于责任财产，，而且明确了操作程序。
比如该《通知》第五条规定，，一般应提供投保人签署的退保申请书，但被执行人下落不明，或者拒绝签署退保申请书的，、协助执行通知书要求协助扣划保险产品退保后可得财产利益，保险机构负有协助义务”。相信各地效仿是时间问题。于是，许多财富会转向购买香港地区的保险。
|红楼梦人物关系图|
财富传承最重要的，应该是家风的传承。否则，富不过三代仍然是铁律。注重家风，是家庭家族兴旺发达的“魂 ”。
司马光《训俭示康》“习其家风”。家风，指家庭或家族的传统风尚或作风，是通过父传子、子传孙、子子孙孙相互濡染的家庭教育氛围形成的一种无声教诲。如，岳母为儿刺字“精忠报国”，“忠”为岳家之家风。
因此，子女的身上，有着父母的影子；一个人的言行，体现家庭的素养。积德行善，勤俭有为，积极向上等家规家训，渗进我们的传统文化，影响着家风乃至社会风气。
（未完待续）
2016年2月7日-13日春节长假期间，“律师来了”暂停在线咨询和微商城服务，2月14日恢复正常。感谢各位用户一直以来的信任和支持，恭祝大家春节愉快、阖家幸福。我们今后会不断升级服务质量和体验，找律师，就找快报，就找快报“律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