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ppic
当前位置: 首页> 奇幻小说> 许仲琳:封神演义22

许仲琳:封神演义22

2020-12-31 15:01:24

且说殷洪离了洞府,借土遁往西岐而来。

正是:神仙道术非凡术,足踏风云按五行。话说殷洪架土遁正行,不觉落将下来。一座古古怪怪的高山,好凶险!怎见得?有诗为证,诗曰:


顶巅松柏接云青,石壁荆榛挂野藤。

万丈崔嵬峰岭峻,千层峭险壑崖深。

苍苔碧藓铺阴石,古桧高槐结大林。

林深处处听幽鸟,石磊层层见虎行。


涧内水流如泻玉,路傍花落似堆金。

山势险恶难移步,十步全无半步平。

狐狸麋鹿成双走,野兽玄猿作对吟。

黄梅熟杏真堪食,野草闲花不识名。

话说殷洪看罢山景,只见茂林中一声锣响,殷洪见有一人,面如亮漆,海下红髯,两道黄眉,眼如金镀,皂袍乌马,穿一付金锁甲,用两条银装锏,滚上山来,大叱一声,如同雷鸣,问道:“你是那里道童,敢探吾之巢穴?”


劈头就打一锏,殷洪忙将水火锋急架忙迎,步马交还。:“兄长,我来了!”

那人戴虎磕脑,面如赤枣,海下长须,用驼龙枪,骑黄膘马,双战殷洪。殷洪怎敌得过二人,心不暗想:“吾师曾吩咐,阴阳镜按人生死,今日试他一试。”


殷洪把阴阳镜拿在手中,把一边白的对着二人一愰。那二人坐不住鞍鞒,撞下尘埃。殷洪大喜。只见山下又有二人上山来,更是凶恶。一人面如黄金、短发虬须、穿大红、披银甲、坐白马、用大刀,真是勇猛。


殷洪心下甚怯,把镜子对他一愰,那人又跌下鞍鞒。后面一人见殷洪这等道术,滚鞍下马,跪而告曰:“望仙长大发慈悲,赦免三人罪愆!”


殷洪曰:“吾非仙长,乃纣王殿下殷洪是也。”

那人听罢,叩头在地,曰:“小人不知千岁驾临,吾兄亦不知,万望饶恕。”


殷洪曰:“吾与你非是敌国,再决不害他。”

将阴阳镜把红的半边对三人一愰。三人齐醒回来,跃身而起,大叫曰:“好妖道!敢欺侮我等!”


:“长兄,不可造次!此乃是殷殿下也。”


三人听罢,倒身下拜,口称:“千岁!”

殷洪曰:“请问四位,高姓大名?”

内一人应曰:“某等在此二龙山黄峰岭啸聚绿林,末将姓庞,名弘;此人姓刘,名甫;此人姓苟,名章;此人姓毕,名环。”


殷洪曰:“观你四人,一表非俗,真是当世英雄。何不随我往西岐去助武王伐纣,如何?”


刘甫曰:“殿下乃成汤冑胤,反不佐成汤而助周武者何也?”


殷洪曰:“纣王虽是吾父,奈他绝灭彝伦,有失君道,为天下所共弃。吾故顺天而行,不敢违逆。你此山如今有多少人马?”


庞弘答曰:“此山有三千人马。”

殷洪曰:“既是如此,你们同吾往西岐,不失人臣之位。”


四人答曰:“若千岁提携,乃贵神所照,敢不如命。”四将随将三千人马改作官兵,打西岐号色,放火烧了山寨,离了高山。一路上正是:杀气冲空人马进,这场异事又来侵。


话说人马非止一日,行在中途,忽见一道人跨虎而来。:“虎来了!”


道人曰:“不妨,此虎乃是家虎,不敢伤人。烦你报与殷殿下,说有一道者要见。”


军士报至马前曰:“启千岁:有一道者要见。”

殷洪原是道人出身,命左右:“住了人马,请来相见。”


少时,见一道者飘然而来,白面长须,上帐见殷洪,打个稽首。殷洪亦以师礼而待。殷洪问曰:“道长高姓?”


道人曰:“你师与吾一教,俱是玉虚门下。”

殷洪欠身,口称:“师叔。”

二人坐下,殷洪问:“师叔高姓大名?今日至此,有何见谕?”


道人曰:“吾乃是申公豹也。你如今往那里去?”

殷洪曰:“奉师命往西岐,助武王伐纣。”

道人正色言曰:“岂有此理!纣王是你甚么人?”


洪曰:“是弟子之父。”

:“世间岂有子助他人,反伐父亲之理!”


殷洪曰:“纣王无道,天下叛之。今以天之所顺,行天之罚,天必顺之;虽有孝子慈孙,不能改其愆尤。”


申公豹笑曰:“你乃愚迷之人,执一之夫,不知大义。你乃成汤苗裔,虽纣王无道,无子伐父之理。况百年之后,谁为继嗣之人?


你倒不思社稷为重,听何人之言,忤逆灭伦,为天下万世之不肖,未有若殿下之甚者!你今助武王伐纣,倘有不测,一则宗庙被他人之所坏,社稷被他人之所有。你久后死于九泉之下,将何颜相见你始祖哉?”


殷洪被申公豹一篇言语说动其心,低头不语,默默无言。半晌,言曰:“老师之言虽则有理,我曾对我师发咒,立意来助武王。”


申公豹曰:“你发何咒?”

殷洪曰:“我发誓说:如不助武王伐纣,四肢俱成飞灰。”


申公豹笑曰:“此乃牙疼咒耳!世间岂有血肉成为飞灰之理。你依吾之言,改过念头,竟去伐周,久后必成大业,庶几不负祖宗庙社稷之灵,与我一片真心耳。”


殷洪彼时听了申公豹之言,把赤精子之语丢了脑后。申公豹曰:“如今西岐有冀州侯苏护征伐,你此去与他合兵一处,我再与你请一高人来,助你成功。”


殷洪曰:“苏护女妲己,将吾母害了,我怎肯与雠人之父共居?”


申公豹笑曰:“‘怪人须在腹,相见有何妨。’你成了天下,任你将他怎么去报母之恨,何必在一时自失机会?”


殷洪欠身谢曰:“老师之言大是有理。”

申公豹说反了殷洪,跨虎而去。

正是:堪恨申公多饶舌,殷洪难免这灾迍。且说殷洪改了西周号色,打着成汤字号,一日到了西岐,果见苏侯大营扎在城下。殷洪命庞弘去令苏侯来见。庞弘不知就里,随上马到营前,大呼曰:“殷千岁驾临,令冀州侯去见!”


有探事马报入中军:“启君侯:营外有殷殿下兵到,如今来令君侯去见。”


苏侯听罢,沉吟曰:“天子殿下久已湮没,如何又有殿下?况吾奉敕征讨,身为大将,谁敢令我去见?”


因吩咐旗门官曰:“你且将来人令来。”

军政司来令庞弘,庞弘随至中军。苏侯见庞弘生的凶恶,相貌跷蹊,便问来者曰:“你是那里来的兵?是那个殿下命你来至此?”


庞弘答曰:“此是二殿下之令,命末将来令老将军。”


苏侯听罢,沉吟曰:“当时有殷郊、殷洪绑在绞头桩上,被风刮不见了,那里又有一个二殿下殷洪也?”


傍有郑伦启曰:“君侯听禀:当时既有被风刮去之异,此时就有一个不可解之理,想必当初被那一位神仙收去。今见天下纷纷,刀兵四起,特来扶助家国,亦未可知。君侯且到他行营,看其真假,便知端的。”


苏侯从其言,随出大营,来至辕门。

庞弘进营回复殷洪曰:“苏护在辕门等令。”

殷洪听得,命左右:“令来。”苏侯、郑伦至中军行礼,欠身打躬曰:“末将甲冑在身,不能全礼。请问殿下是成汤那一支宗派?”


殷洪曰:“孤乃当今嫡派次子殷洪。只因父王失政,把吾弟兄绑在绞头桩,欲待行刑,天不亡我,有海岛高人将我提拔。故今日下山,助你成功,又何必问我?”


郑伦听罢,以手加额曰:“以今日之遇,正见社稷之福!”


殷洪令苏护合兵一处。殷洪进营升帐,就问:“连日可曾与武王会兵以分胜负?”


苏侯把前后大战一一说了一遍。

殷洪在帐内,改换王服。次日领众将出营请战。有报马报入相府:“启丞相:外有殷殿下请战。”


子牙曰:“成汤少嗣,焉能又有殿下提兵?”

傍有黄飞虎曰:“当时殷郊、殷洪绑在绞头桩上,被风刮去,想必今日回来。末将认的他,待吾出去,便知真假。”


黄飞虎领令出城,有子黄天化压阵。黄天禄、天爵、天祥父子五人齐出城。黄飞虎在坐骑上,见殷洪王服,左右摆着庞、刘、苟、毕四将,后有郑伦为左右护卫使,真好齐整!看殷洪出马,怎见得,有诗为证,诗曰:


束发金冠火焰生,连环铠甲长征云。

红袍上面团龙现,腰束挡兵走兽裙。

紫绶仙衣为内衬,暗挂稀奇水火锋。

拿人捉将阴阳镜,腹内安藏秘五行。

坐下走阵逍遥马,手提方天戟一根。

龙凤旛上书金字,成汤殿下是殷洪。

话说黄飞虎出马言曰:“来者何人?”

殷洪离飞虎十年有余,不想飞虎归了西岐,一时也想不到。


殷洪答曰:“吾乃当今次殿下殷洪是也。你是何人,敢行叛乱?今奉敕征西,早早下骑受缚,不必我费心。莫说西岐姜尚乃昆仑门下之人,若是恼了我,连你西岐寸草不留,定行灭绝!”


黄飞虎听说,答曰:“殿下,吾非别人,乃开国武成王黄飞虎是也。”


殿下暗想:“此处难道也有个黄飞虎?”

殷洪把马一纵,摇戟来取。黄飞虎催神牛,手中枪急架来迎。牛马相交,枪戟并举。这一场大战,不知胜负加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回马元下山助殷洪

诗曰:

玄门久炼紫真宫,暴虐无端性更残。

五厌贪痴成恶孽,三花善果属欺谩。

纣王帝业桑林晚,周武军威瑞雪寒。

堪叹马元成佛去,西岐犹自怯心剜。

话说黄飞虎大战殷洪,二骑交锋,枪戟上下,来往相交,约有二十回合。黄飞虎枪法如风驰电掣,往来如飞,抢入怀中。殷洪招架不住,只见庞弘走马来助。这壁厢黄天禄纵马摇枪,敌住庞弘。


刘甫舞刀飞来,黄天爵也来接住厮杀。苟章见众将助战,也冲杀过来。黄天祥年方十四岁,大呼曰:“少待!吾来!”枪马抢出,大战苟章。


毕环走马,使锏杀来,黄天化举双锤接住。且说殷洪敌不住黄飞虎,把戟一掩就走,黄飞虎赶来。殷洪取出阴阳镜,把白光一愰,黄飞虎滚下骑来。早被郑伦杀出阵前,把黄飞虎抢将过去了。


黄天化见父亲坠骑,弃了毕环,赶来救父。

殷洪见黄天化坐的是玉麒麟,知是道德之士,恐被他所算,忙取出镜子,如前一愰,黄天化跌下鞍鞒,也被擒了。苟章欺黄天祥年幼,不以为意,被天祥一枪,正中左腿,败回行营。殷洪一阵擒二将,掌得胜鼓回营。


且说黄家父子五人出城,倒擒了两个去,止剩三个回来,进相府泣报子牙。子牙大惊,问其原故,天爵等将“镜子一愰,即便拿人”,诉了一遍,子牙十分不悦。


只见殷洪回至营中,令把擒来二将抬来。

殷洪明明卖弄他的道术,把镜子取出来,用红的半边一愰。黄家父子睁开二目,见身上已被绳索捆住;及推至帐前,黄天化只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黄飞虎曰:“你不是二殿下?”


殷洪喝曰:“你怎见得我不是?”

黄飞虎曰:“你既是二殿下,你岂不认得我武成王黄飞虎?当年你可记得我在十里亭前放你,午门前救你?”


殷洪听罢:“呀”的一声:“你原来就是大恩人黄将军!”


殷洪忙下帐,亲解其缚,又令放了黄天化。

殷洪曰:“你为何降周?”

飞虎欠身打躬曰:“殿下在上:臣愧不可言。纣王无道,因欺臣妻,故弃暗投明,归投周主。况今三分天下,有二归周,天下八百诸侯无不臣服。


纣王有十大罪,得罪天下,醢戮大臣,炮烙正士,剖贤之心,杀妻戮子,荒淫不道,沉湎酒色,峻宇雕梁,广兴土木,天愁民怨,天下皆不愿与之俱生,此殿下所知者也。今蒙殿下释吾父子,乃莫大之恩。”


郑伦在傍,急止之曰:“殿下不可轻释黄家父子,恐此一回去,又助恶为衅,乞殿下察之。”


殷洪笑曰:“黄将军昔日救吾兄弟二命,今日理当报之。今放过一番,二次擒之,当正国法。”叫左右:“取衣甲还他。”


殷洪曰:“黄将军,昔日之恩吾已报过了,以后并无他说。再有相逢,幸为留意,毋得自遗伊戚!”


黄飞虎感谢出营。正是:昔日施恩今报德,从来万载不生尘。且说殷洪放回黄家父子,回至城下,放进城来,到相府谒见子牙。子牙大悦;间其故:“将军被获,怎能得复脱此厄?”


黄飞虎把上件事说了一遍。

子牙大喜:“正所谓‘天相吉人’。”

话说郑伦见放了黄家父子,心中不悦,对殷洪曰:“殿下,这番再擒来,切不可轻易处治。他前番被臣擒来,彼又私自逃回,这次切宜斟酌。”


殿下曰:“他救我,我理当报他,料他也走不出吾之手。”


次日,殷洪领众将来城下,坐名请子牙答话。探马报入相府。子牙对诸门人曰:“今日会殷洪,须是看他怎样个镜子。”


传令排队伍。炮声响亮,旗旛招展出城,对子马各分左右,诸门人雁翅排开。殷洪在马上把画戟指定,言曰:?你也曾为商臣,一旦辜恩,情殊可恨!”


子牙欠身曰:“殿下此言差矣!

为君者上行而下效,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其所令反其所好,民孰肯信之!纣王无道,民愁天怨,天下皆与为雠,天下共叛之,岂西周故逆王命哉?今天下归周,天下共信之,殿下又何必逆天强为,恐有后悔!”


殷洪大喝曰:“谁与我把姜尚擒了?”

左队内庞弘大叱一声,走马滚临阵前,用两条银装锏冲杀过来。哪咤登风火轮,摇枪战住。刘甫出马来战,又有黄天化接住厮杀。毕环助战,又有杨戬拦住厮杀。且说苏侯同子苏全忠在辕门,看殷洪走马来战姜子牙,子牙仗剑来迎。怎见得这场恶杀:


扑咚咚陈皮鼓响,血沥沥旗磨朱砂。槟榔马上叫活拿,便把人参捉下。暗里防风鬼箭,乌头便撞飞抓。好杀!只杀得附子染黄沙,都为那地黄天子驾。


话说两家锣鸣鼓响,惊天动地,喊杀之声,地沸天翻。且说子牙同殷洪未及三四合,祭打神鞭来打殷洪。不知殷洪内衬紫绶仙衣,此鞭打在身上,只当不知。子牙忙收了打神鞭。


哪咤战住庞弘,忙祭起乾坤圈,一圈将庞弘打下马去,复胁下一死。殷洪见刺杀庞弘,大叫曰:“好匹夫!伤吾大将!”弃了子牙,忙来战哪咤。戟枪并举,杀在虎穴。


却说杨戬战毕环,未及数合,杨戬放出哮天犬,将毕环咬了一口,毕环负疼,把头一缩,凑手不及,被杨戬复上一刀,可怜死于非命。二人俱进封神台去了。殷洪战住哪咤,忙取阴阳境照着哪咤一愰。


哪咤不知那里帐,见殷洪拿镜子照他愰。不知哪咤乃莲花化身,不系精血之体,怎愰的他死?殷洪连愰数愰,全无应验。殷洪着忙,只得又战。


彼时杨戬看见殷洪拿着阴阳镜,慌忙对子牙曰:“师叔快退后!殷洪拿的是阴阳镜。方才弟子见打神鞭虽打殷洪,不曾着重,此必有暗宝护身。如今又将此宝来愰哪咤,幸哪咤非血肉之躯,自是无恙。”


子牙听说,忙命邓婵玉暗助哪咤一石,以襄成功。婵玉听说,把马一纵,将五光石掌在手上,望殷洪打来。正是:发手石来真可羡,殷洪怎免面皮青。


殷洪与哪咤大战局中,不防邓婵玉一石打来,及至着伤,打得头青眼肿:“哎哟”一声,拨骑就走。哪咤刺斜里一枪,劈胸刺来,亏杀了紫绶仙衣,枪尖也不曾刺入分毫。哪咤大惊,不敢追袭。子牙掌得胜鼓进城。


殷洪败回大营,面上青肿,切齿深恨姜尚:“若不报今日之耻,非大丈夫之所为也!”


且说杨戬在银安殿启子牙曰:“方才弟子临阵,见殷洪所掌,实是阴阳镜。今日若不是哪咤,定然坏了几人。弟子往太华山去走一遭,见赤精子师伯,看他如何说。”


子牙沉吟半晌,方许前去。

杨戬离了西岐,借土遁到太华山来,随风而至。来到高山,收了遁术,径进云霄洞来。赤精子见杨戬进洞,问曰:“杨戬,你到此有何说话?”


杨戬行礼,口称:“师伯,弟子来见,求借阴阳镜与姜师叔,暂破成汤大将,随即奉上。”


赤精子曰:“前日殷洪带下山去,我使他助子牙伐纣,难道他不说有宝在身?”


杨戬曰:“弟子单为殷洪而来。现殷洪不曾归周,如今反伐西岐。”


道人听罢,顿足叹曰:“吾错用其人!将一洞珍宝尽付殷洪,岂知这畜生反生祸乱!”


赤精子命杨戬:“你且先回,我随后就至。”

杨戬辞了赤精子,借土遁回西岐,进相府,来见子牙。子牙问曰:“你往太华山见你师伯如何说?”


杨戬曰:“果是师伯的徒弟殷洪。师伯随后就来。”


子牙心下焦闷。

过了三日,门官报入殿前:“赤精子老爷到了。”子牙忙迎出府前。二人携手上殿。赤精子曰:“子牙公,贫道得罪!吾使殷洪下山,助你同进五关,使这畜生得归故土。岂知负我之言,反生祸乱。”


子牙曰:“道兄如何把阴阳镜也付与他?”

赤精子曰:“贫道将一洞珍宝尽付与殷洪。恐防东进有碍,又把紫绶仙衣与他护身,可避刀兵水火之灾。这孽障不知听何人唆使,中途改了念头。也罢,此时还未至大决裂,我明日使他进西岐赎罪便了。”


一宿不表。

次日,赤精子出城至营,大呼曰:“辕门将士传进去,着殷洪出来见我。”


话说殷洪自败在营,调养伤痕,切齿痛恨,欲报一石之雠。忽军士报:“有一道人,坐名请千岁答话。”


殷洪不知是师父前来,随即上马,带刘甫、苟章,一声炮响,齐出辕门。殷洪看见是师父,便自置身无地;欠背打躬,口称:“老师,弟子殷洪甲冑在身,不能全礼。”


赤精子曰:“殷洪,你在洞中怎样对我讲?你如今反伐西岐,是何道理?徒弟,开口有愿,出语受之,仔细四肢成为飞灰也!好好下马,随吾进城,以赎前日之罪,庶免飞灰之祸。如不从我之言,那时大难临身,悔无及矣!”


殷洪曰:“老师在上,容弟子一言告禀:殷洪乃纣王之子,怎的反助武王。古云:‘子不言父过。’况敢从反叛而弒父哉。即人神仙佛,不过先完纲常彝伦,方可言其冲举。


又云:‘未修仙道,先修人道。人道未完,仙道远矣。’且老师之教弟子,且不论证佛成仙,亦无有教人有逆伦弒父之子。即以此奉告老师,老师当何以教我?”


赤精子笑曰:“畜生!纣王逆伦灭纪,惨酷不道,杀害忠良,淫酗无忌。天之绝商久矣。故生武周,继天立极。天心效顺,百姓来从。你之助周,尚可延商家一脉;你若不听吾言,这是大数已定,纣恶贯盈,而遗疚于子孙也。可速速下马,忏悔往愆,吾当与你解释此罪尤也。”


殷洪在马上正色言曰:“老师请回。未有师尊教人以不忠不孝之事者。弟子实难从命!俟弟子破了西岐逆孽,再来与老师请罪。”


赤精子大怒:“畜生不听师言,敢肆行如此!”

仗手中剑飞来直取。殷洪将戟架住,告曰:“老师何苦深为子牙,自害门弟?”


赤精子曰:“武王乃是应运圣君,子牙是佐周名士,子何得逆天而行横暴乎!”


又把宝剑直砍来。殷洪又架剑,口称:“老师,我与你有师生之情,你如今自失骨肉而动声色,你我师生之情何在?若老师必执一偏之见,致动声色,那时不便,可惜前情教弟子一场,成为画饼耳。”


:“负义匹天!尚敢巧言!”

又一剑砍来。殷洪面红火起:“老师,你偏执己见,我让你三次,吾尽师礼,这一剑吾不让你了!”


赤精子大怒,又一剑砍来。殷洪发手,赴面交还。正是:师徒共战抡剑戟,悔却当初救上山。


话说殷洪回手与师父交兵,已是逆命于天。

战未及数合,殷洪把阴阳镜拿出来,欲愰赤精子。赤精子见了,恐有差讹,借纵地金光法走了,进西岐城,来至相府。子牙接住,问其详细,赤精子从前说了一遍。众门人不服,俱说:“赤老师,你太弱了。岂有徒弟与师尊对持之理!”


赤精子无言可答,纳闷厅堂。

且说殷洪见师父也逃遁了,其志自高,正在中军与苏侯共议破西岐之策。忽辕门军士来报:“有一道人求见。”


殷令:“请来。”

只见营外来一道人,身不满八尺,面加瓜皮,獠牙巨口,身穿大红,颈上带一串念珠,乃是人之顶骨。又挂一金镶瓢,是人半个脑袋,眼、耳、鼻中冒出火焰,如顽蛇吐信一般。殷殿下同诸将观之骇然。


那道人上帐,稽首而言曰:“那一位殷殿下?”

殷洪答曰:“吾是殷洪。不知老师那座名山,何处洞府?今到小营,有何事吩咐?”


道人曰:“吾乃骷髅山白骨洞一气仙马原是也,遇申公豹请吾下山助你一臂之力。”


殷洪大喜,请马元上帐坐了:“请问老师吃斋,吃荤?”


道人曰:“吾乃吃荤。”

殷令,军中治酒,管待马元。当晚已过。次日,马元对殷洪曰:“贫道既来相助,今日吾当会姜尚一会。”


殷洪感谢。道人出营,至城下,只请姜子牙答话。报马报入府中:“启丞相:城外有一道人请丞相答话。”


子牙曰:“吾有三十六路征伐之厄,理当会他。”


传令:“排队伍出城。”子牙随带众将、诸门人出得城来。只见对面来一道人,甚是丑恶。怎见得,有诗为证,诗曰:


发似朱砂脸似瓜,金睛凸暴冒红霞。

窍中吐出顽蛇信,上下斜生利刃牙。

大红袍上云光长,金叶冠拴紫玉花。

腰束麻绦太极扣,太阿宝剑手中拿。

封神榜上无名姓,他与西方是一家。

话说子牙至军前,问曰:“道者何名?”

马元答曰:“吾乃一气仙马原是也。申公豹请吾下山,来助殷洪,共破逆天大恶。姜尚,休言你阐教高妙,吾特来擒汝,与截教吐气。”


子牙曰:“申公豹与吾有隙,殷洪误听彼言,有背师教,逆天行事,助极恶贯盈之主,反伐有道之君。道者既是高明,何得不顺天从人,而反其所事哉?”


马元笑曰:“殷洪乃纣王亲子,反说他逆天行事。终不然转助尔等,叛逆其君父,方是顺天应人。姜尚,还亏你是玉虚门下,自称道德之士,据此看来,真满口胡言,无父无君之辈!我不诛你,更待何人!”


仗剑跃步砍来。子牙手中剑赴面交还。

未及数合,子牙祭打神鞭打将来。马元不是‘封神榜’上人,被马元看见,伸手接住鞭,收在豹皮囊里。子牙大惊。正战之间,忽一人走马军前,凤翅盔、金锁甲、大红袍、白玉带、紫骅骝,大喝一声:“丞相,吾来也!”


子牙看时,乃秦州运粮官、猛虎大将军武荣。因催粮至此,见城外厮杀,故来助战。一马冲至军前,展刀大战。马元抵武荣这口刀不住,真若山崩地裂,渐渐筋力难支。


马元默念咒,道声:“疾!”忽脑袋后伸出一只手来,五个指头好似五个斗大冬瓜,把武荣抓在空中,望下一摔,一脚屣住大腿,两只手端定一只腿,一撕两块,血滴滴取出心来,对定子牙、众周将、门人,“嘓喳嘓喳”嚼在肚里。


大呼曰:“姜尚,捉住你也是这样为例!”

把众将吓得魂不附体。马元仗剑,又来搦战。土行孙大呼曰:“马元少待行恶,吾来也!”抡开大棍,就打马元一棍。


马元及至看时,是一个矮子。

马元笑而问曰:“你来做甚么?”

土行孙曰:“特来拿你。”

又是一棍打来。马元大怒:“好孽障!”绰步撩衣,把剑往下就劈。土行孙身子伶俐,展动棍就势已钻在马元身后,拎着铁棍把马元的大腿连腰,打了七八棍;把马元打得骨软筋酥,招架着实费力。怎禁得土行孙在穴道上打?


马元急了,念动真言,伸出那一只神手,抓着土行孙,望下一摔。马元不知土行孙有地行道术,摔在地下,就不见了。马元曰:“想是摔狠了,怎么这厮连影儿也不见了?”


正是:马元不识地行妙,尚将双眼使模糊。

且说邓婵玉在马上见马元将土行孙摔不见了,只管在地上瞧,邓婵玉忙取五光石发手打来。马元未曾堤防,脸上被一石头只打的金光乱冒,“哎呀”一声,把脸一抹,大骂:“是何人暗算打我?”


只见杨戬纵马舞刀,直取马元。

马元仗剑来战杨戬。杨戬刀势疾如飞电,马元架不住三尖刀,只得又念真言,复现那一只神手,将杨戬抓在空中,往下一摔,也像撕武荣一般,把杨戬心肺取将出来,血滴滴吃了。马元指子牙曰:“今日且饶你多活一夜,明日再来会你。”


马元回营。

殷洪见马元道术神奇,食人心肺,这等凶猛,心中甚是大悦。掌鼓回营,治酒与大小将校只饮至初更时候,不表。且说子牙进城至府,自思:“今日见马元这等凶恶,把人心活活的吃了,从来未曾见此等异人。杨戬虽是……如此,不知凶吉。”


正是放心不下。

却说马元同殷殿下饮酒,至二更时分,只见马元双眉紧皱,汗流鼻尖。殷洪曰:“老师为何如此?”


马元曰:“腹中有点痛疼。”

郑伦答曰:“想必吃了生人心,故此腹中作痛。吃些热酒冲一冲,自然无事。”


马元命取热酒来吃了,越吃越疼。马元忽的大叫一声,跌倒在地下乱滚,只叫:“疼杀我也!”腹中嗗㖨㖨的响。郑伦曰:“老师腹中有响声,请往后营方便方便,或然无事,也不见得。”


马元只得往后边去了。岂知是杨戬用八九元功,变化腾挪之妙,将一粒奇丹,使马元泻了三日,泻的马元瘦了一半。


且说杨戬回西岐来见子牙,备言前事。子牙大喜。杨戬对子牙曰:“弟子权将一粒丹使马元失其形神,丧其元气,然后再做处治,谅他有六七日不能得出来会战。”


正言之间,忽哪咤来报:“文殊广法天尊驾至。”

子牙忙迎至银安殿,行礼毕,又见赤精子,稽首坐下。文殊广法天尊曰:“恭喜子牙公,金台拜将,吉期甚近!”


子牙曰:“今殷洪背师言而助苏护征伐西岐,黎庶不安,又有马元凶顽肆虐,不肖如坐针毡。”


文殊广法天尊曰:“子牙公,贫道因闻马元来伐西岐,恐误你三月十五日拜将之辰,故此来收马元。子牙公可以放心。”


子牙大喜:“若得道兄相助,姜尚幸甚,国家幸甚!但不知用何策治之?”


天尊附子牙耳曰:“如要伏马元,须是……如此如此,自然成功。”


子牙忙令杨戬领法旨。杨戬得令,自去策应。正是:马元今入牢笼计,可见西方有圣人。


话说子牙当日申牌时分,骑四不相,单人独骑,在成汤辕门外若探望样子,用剑指东画西。只见巡哨探马报入中军曰:“禀殿下:有子牙独自一个在营前探听消息。”


殷洪问马元曰:“老师,此人今日如此模样,探我行营,有何奸计?”


马元曰:“前日误被杨戬这厮,中其奸计,使贫道有失形之累。待吾前去擒来,方消吾恨。”


马元出营,见子牙怒起,大叫:“姜尚不要走,吾来了!”


绰步上前,仗剑来取,子牙手中剑急架相还。步兽相交,未及数合,子牙拨骑就走。马元只要拿姜子牙的心重,怎肯轻放,随后赶来。不知马元胜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一回太极图殷洪绝命

诗曰:

太极图中造化奇,仙凡迥隔少人知。

移来幻化真玄妙,忏过前非亦浪思。

弟子悔盟师莫救,苍天留意地难私。

当时纣恶彰弭极,一木安能挽阿谁。

话说马元追赶子牙,赶了多时,不能赶上。马元自思:“他骑四不相,我倒跟着他跑?今日不赶他,明日再做区处。”


子牙见马元不赶,勒回坐骑,大呼曰:“马元!你敢来这平坦之地与我战三合,吾定擒尔!”


马元笑曰:“料你有何力量,敢禁我来不赶?”

随绰开大步来追。子牙又战三四合,拨骑又走。马元见如此光景,心下大怒:“你敢以诱敌之法惑我!”咬牙切齿赶来:“我今日拿不着你,誓不回军!便赶上玉虚宫,也擒了你来。”


只管往下赶来。看看至晚,见前面一座山,转过山坡,就不见了子牙。马元见那山甚是险峻,怎见得,有赞为证:


那山真个好山,细看处,色斑斑。顶上云飘荡,崖前树影寒。飞鸟睍睆,走兽凶顽。凛凛松千干,挺挺竹几竿。吼叫是苍狼夺食,咆嚎是饿虎争餐。野猿常啸寻鲜果,糜鹿攀花上翠岚。


风洒洒,水潺潺,暗闻幽鸟语间关。几处藤萝牵又扯,满溪瑶草杂香兰。磷磷怪石,磊磊峰岩。狐狸成群走,猿猴作对顽。行客正愁多险峻,奈何古道又湾还。


话说马元赶子牙,来至一座高山,又不见了子牙,跑的力尽筋酥。天色又晚了,腿又酸了,马元只得倚松靠石,少憩片时;喘息静坐,存气定神,待明日回营,再做道理。不觉将至二更,只听得山顶炮响。


正是:喊声震地如雷吼,灯球火把满山排。

马元抬头观看,见山顶上姜子牙同着武王在马上传杯,两边将校一片大叫:“今夜马元已落圈套,死无葬身之地!”


马元听得大怒,跃身而起,提剑赶上山来。及至山上来看,见火把一愰,不见了子牙。马元睁睛四下里看时,只见山下四面八方,围住山脚,只叫:“不要走了马元!”


马元大怒,又赶下山来,又不见了。把马元往来,跑上跑下两头赶,直赶到天明。把马元跑了一夜,甚是艰难辛苦,肚中又饿了;深恨子牙,咬牙切齿,恨不能实时拿子牙方消其恨。自思:“且回营,破了西岐再处。”


马元离了高山,往前才走,只听得山凹里有人声唤叫:“疼杀我了!”其声甚是凄楚。马元听得有人声叫喊,急转下山坡,见茂草中睡着一个女子。


马元问曰:“你是甚人,在此叫喊?”

那女子曰:“老师救命!”

马元曰:“你是何人?叫我怎样救你?”

妇人答曰:“我是民妇,因回家看亲,中途偶得心气疼,命在旦夕。望老师或在近村人家讨些热汤,搭救残喘,胜造七级浮屠。倘得重生,恩同再造。”


马元曰:“小娘子,此处那里去寻热汤?你终是一死,不若我反化你一斋,实是一举两得。”


女子曰:“若救我全生,理当一斋。”

马元曰:“不是如此说。我因赶姜子牙,杀了一夜,肚中其实饿了。量你也难活,不若做个人情,化你与我贫道吃了罢。”


女人曰:“老师不可说戏话,岂有吃人的理?”

马元饿急了,那里由分说?赶上去一脚,踏住女人胸膛,,把剑割开衣服,现出肚皮。马元忙将剑从肚脐内刺将进去。一腔热血滚将出来。马元用手抄着血,连吃了几口;在女人肚子里去摸心吃。


左摸右摸捞不着,两只手在肚子里摸,只是一腔热血,并无五脏。马元看了,沉思疑惑。正在那里捞,只见正南山梅花鹿上坐一道人仗剑而来。怎见得,有赞为证,赞曰:


双抓髻,云分霭霭;水合袍,紧束丝绦。仙风道骨任逍遥,腹隐许多玄妙。玉虚宫元始门下,十仙首会赴蟠桃。乘鸾跨鹤在碧云霄,。


话说马元见文殊广法天尊仗剑而来,忙将双手掣出肚皮,不意肚皮竟长完了,把手长在里面;欲待下女人身子,两只脚也长在女人身上。马元无法可施,莫能挣扎。马元蹲在一堆儿,只叫:“老师饶命!”


文殊广法天尊举剑才待要斩马元,只听得脑后有人叫曰:“道兄剑下留人!”


广法天尊回顾,认不得此人是谁:头挽双髻,身穿道服,面黄微须。道人曰:“稽首了!”


广法天尊答礼,口称:“道友何处来?有甚事见谕?”


道人曰:“原来道兄认不得我。吾有一律,说出便知端的。诗曰:


大觉金仙不二时,西方妙法祖菩提。

不生不灭三三行,全气全神万万慈。

空寂自然随变化,真如本性任为之。

与天同寿庄严体,。

贫道乃西方教下准提道人是也。‘封神榜’上无马元名讳。此人根行且重,与吾西方有缘,待贫道把他带上西方,成为正果,亦是道兄慈悲,贫道不二门中之幸也。”


广法天尊闻言,满面欢喜,大笑曰:,行教西方,莲花现相,舍利元光,真乃高明之客。贫道谨领尊命。”


准提道人向前,摩顶受记曰:“道友可惜五行修炼,枉费工夫!不如随我上西方,八德池边,;七宝林下,任你自在逍遥。”


马元连声喏喏。准提谢了广法天尊,又将打神鞭交与广法天尊带与子牙,准提同马元回西方,不表。


且说广法天尊回至相府,子牙接见,问处马元一事如何;广法天尊将准提道人的事详细说了一遍,又将打神鞭付与子牙。赤精子在傍,双眉紧皱,对文殊广法天尊曰:“如今殷洪阻挠逆法,恐误子牙拜将之期,如之奈何?”


正话间,忽杨戬报曰:“有慈航师伯来见。”

三人闻报,忙出府迎接。慈航道人一见,携手上殿。行礼已毕,子牙问曰:“道兄此来,有何见谕?”


慈航曰:“专为殷洪而来。”

赤精子闻言大喜,便曰:“道兄将何术治之?”

慈航道人问子牙曰:“当时破十绝阵,太极图在么?”


子牙答曰:“在此。”

慈航曰:“若擒殷洪,须是赤精子道兄将太极图,须……如此如此,方能除得此患。”


赤精子闻言,心中尚有不忍,因子牙拜将日已近,恐误限期,只得如此.乃对子牙曰:“须得公去,方可成功。”


且说殷洪见马元一去无音,心下不乐,对刘甫、苟章曰:“马道长一去,音信杳无,定非吉兆。明日且与姜尚会战,看是如何,再探马道长消息。”


郑伦曰:“不得一场大战,决不能成得大功。”

一宿晚景已过。次日早晨,汤营内大炮响亮,杀声大振,殷洪大队人马,出营至城下,大叫曰:“请子牙答话!”


左右报入相府。三道者对子牙曰:“今日公出去,我等定助你成功。”


子牙不带诸门人,领一支人马,独自出城,将剑尖指殷洪,大喝曰:“殷洪!你师命不从,今日难免大厄,四肢定成灰飞,悔之晚矣!”


殷洪大怒,纵马摇戟来取,子牙手中剑赴面相还。兽马争持,剑戟并举。未及数合,子牙便走,不进城,落荒而逃。殷洪见子牙落荒而走,急忙赶来,随后命刘甫、苟章率众而来。这一回正是:前边布下天罗网,难免飞灰祸及身。


话说子牙在前边,后随殷洪,过东南,看看到正南上,赤精子看见徒弟赶来,难免此厄,不觉眼中泪落,点头叹曰:“畜生!畜生!今日是你自取此苦。你死后休来怨我。”


忙把太极图一抖放开。此图乃包罗万象之宝,化一座金桥。子牙把四不相一纵,上了金桥。殷洪马赶至桥边,见子牙在桥上指殷洪曰:“你赶上桥来,与我见三合否?”


殷洪笑曰:“连吾师父在此,吾也不惧,又何怕你之幻术哉?我来了!”把马一拎,那马上了此图。有诗为证,诗曰:


混沌未分盘古出,太极传下两仪来。

四象无穷真变化,殷洪此际丧飞灰。

话说殷洪上了此图,一时不觉杳杳冥冥,心无定见,百事攒来。心想何事,其事即至。殷洪如梦寐一般,心下想:“莫是有伏兵?”


果见伏兵杀来,大杀一阵,就不见了。

心下想拿姜子牙,霎时子牙来至,两家又杀一阵。忽然想起朝歌与父王相会,随即到了朝歌,进了午门,至西宫,见黄娘娘站立,殷洪下拜;忽的又至馨庆宫,又见杨娘娘站立,殷洪口称:“姨母。”


杨娘娘不答应。此乃是太极四象,变化无穷之法;心想何物,何物便见;心虑百事,百事即至。只见殷洪左舞右舞,在太极图中如梦如痴。赤精子看看他,师徒之情,数年殷勤,岂知有今日,不觉嗟叹。只见殷洪将到尽头路,又见他生身母亲姜娘娘大叫曰:“殷洪!你看我是谁?”


殷洪抬头看时:“呀!原来是母亲姜娘娘!”

殷洪不觉失声曰:“母亲!孩儿莫不是与你冥中相会?”


姜娘娘曰:“冤家!你不尊师父之言,要保无道而伐有道,又发誓言,‘开口受刑,出口有愿’,当日发誓说四肢成为飞灰,你今日上了太极图,眼下要成灰烬之苦!”


殷洪听说,急叫:“母亲救我!”

忽然不见了姜娘娘。殷洪慌在一堆。

只见赤精子大叫曰:“殷洪!你看我是谁?”

殷洪看见师父,泣而告曰:“老师,弟子愿保武王灭纣,望乞救命!”


赤精子曰:“此时迟了!你已犯天条,不知见何人叫你改了前盟。”


殷洪曰:“弟子因信申公豹之言,故此违了师父之语。望老师慈悲,借得一线之生,怎敢再灭前言!”


赤精子尚有留恋之意,只见半空中慈航道人叫曰:“天命如此,岂敢有违。毋得误了他进封神台时辰!”


赤精子含悲忍泪,只得将太极图一抖,卷在一处;拎着半晌,复一抖,太极图开了,一阵风,殷洪连人带马,化作飞灰去。一道灵魂进封神台来了。有诗为证,诗曰:


殷洪任信申公豹,要伐西岐显大才。

岂知数到皆如此,魂绕封神台畔哀。

话说赤精子见殷洪成了灰烬,放声哭曰:“太华山再无人养道修真。见吾将门下这样如此,可为疼心!”


慈航道人曰:“道兄差矣!马元‘封神榜’上无名,自然有救拨苦恼之人。殷洪事该如此,何必嗟叹。”


三位道者复进相府,子牙感谢。三位道人作辞:“贫道只等子牙吉辰,再来饯东征。”


三道人别子牙回去,不表。

且说苏侯听得殷洪绝了,又有探马报入营中曰:“禀元帅:殷殿下赶姜子牙,只一道金光就不见了。”


郑伦与刘甫、苟章打听,不知所往。

且说苏侯暗与子苏全忠商议曰:“我如今暗修书一封,你射进城去,明日请姜丞相劫营,我和你将家眷先进西岐西门,吾等不管他是与非,将郑伦等一齐拿解见姜丞相,以赎前罪。此事不可迟误!”


苏全忠曰:“若不是吕岳、殷洪,我等父子进西岐多时矣。”


苏侯忙修书,命全忠夤夜将书穿在箭上,射入城中。那日是南宫适巡城,看见箭上有书,知是苏侯的,忙下城,进相府来,将书呈与姜子牙。子牙拆开观看,书曰:


征公元戎、冀川侯苏护百叩顿首姜丞相麾下:

护虽奉敕征讨,心已归周久矣。兵至西岐,急欲投戈麾下,执鞭役使。孰知天违人愿,致有殷洪、马元抗逆,今已授首;惟佐贰郑伦执迷不悟,尚自屡犯天条,获罪如山。护父子自思,非天兵压寨,不能剿强诛逆。


今特敬修尺一,望丞相早发大兵,今夜劫营。护父子乘机可将巨恶擒解施行。但愿早归圣主,共伐独夫,洗苏门一身之冤,见护虔诚至意,虽肝脑涂地,护之愿毕矣。谨此上启,苏护九顿。


话说子牙看书大喜,次日午时发令:“命黄飞虎父子五人作前队,邓九公冲左营,南宫适冲右营,令哪咤压阵。”


且说郑伦与刘甫、苟章回见苏护,曰:“不幸殷殿下遭于恶手,如今须得本上朝歌,面君请援,方能成功。”


苏护只是口应:“俟明日区处。”

诸人散入各账房去了。苏侯暗暗打点今夜进西岐。不提。郑伦那里知道?正是:挖下战坑擒虎豹,满天张网等蛟龙。


话说西岐旁晚,将近黄昏时候,三路兵收拾出城埋伏。伺至二更时分,一声炮响,黄飞虎父子兵冲进营来,并无遮挡。左有邓九公,右有南宫适,三路齐进。


郑伦急上火眼金睛兽,拎降魔杵往大辕门来,正遇黄家父子五骑,大战在一处,难解难分。邓九公冲左营,刘甫大呼曰:“贼将慢来!”


南宫适进右营,正遇苟章,接住厮杀。

西岐城开门,发大队人马来接应,只杀得地沸天翻。苏家父子已往西岐城西门进去了。邓九公与刘甫大战,刘甫非九公敌手,被九公一刀砍于马下。


南宫适战苟章,展开刀法,苟章招架不住,拨马就走,正遇黄天祥,不及提防,被黄天祥刺斜里一枪挑于马下。二将灵魂已往封神台去了。众将官把一个成汤大营杀的瓦解星散,单剩郑伦力抵众将。


不防邓九公从旁边将刀一盖,降魔杵磕定不能起,被九公抓住袍带,拎过鞍鞒,往地上摔。两边士卒将郑伦绳缠索绑,捆将起来。


西岐城一夜闹嚷嚷的,直到天明。子牙升了银安殿,聚将鼓响,众将上殿参谒,然后黄飞虎父子回令。邓九公回令:斩刘甫,擒郑伦。南宫适回令:大战苟章败走,遇黄天祥而绝。又报:“苏护听令。”


子牙传令:“请来。”

苏家父子进见子牙,方欲行礼,子牙曰:“请起叙话。君侯大德,仁义素布海内,不是不忠小信之夫,识时务,弃暗投明,审祸福,择主而仕,宁弃椒房之宠,以洗万世污名,真英雄也!不才无不敬羡!”


苏护父子答曰:“不才父子多有罪戾,蒙丞相曲赐生全,愧感无地!”


彼此逊谢。言毕,子牙传令:“把郑伦推来。”

众军校把郑伦蜂拥推至檐前。郑伦立而不跪,睁眼不语,有恨不能吞苏侯之意。子牙曰:“郑伦,谅你有多大本领,屡屡抗拒?今已被擒,何不屈膝求生,尚敢大廷抗礼!”


郑伦大喝曰:“无知匹夫!吾与尔身为敌国,恨不得生擒尔等叛逆,解往朝歌,以正国法。今不幸,吾主帅同谋,误被尔擒,有死而已,何必多言!”


子牙命左右:“推去斩讫号令!”

众军校将郑伦推出相府,只等行刑牌出。

只见苏侯向前跪而言曰:“启丞相:郑伦违抗天威,理宜正法;但此人实是忠义,似还是可用之人。况此人胸中奇术,一将难求,望丞相赦其小过,怜而用之,亦古人释怨用仇之意。乞丞相海涵!”


子牙扶起苏侯,笑曰:“吾知郑将军忠义,乃可用之人,特激之,使将军说之耳,易于见听。今将军既肯如此,老夫敢不如命。”


苏护闻言大喜,领令出府,至郑伦面前。

郑伦见苏侯前来,低首不语。苏护曰:“郑将军,你为何迷而不悟?尝言,识时务者呼为俊杰。今国君无道,天愁民怨,四海分崩,生民涂炭,刀兵不歇,天下无不思叛,正天之欲绝殷商也。


今周武以德行仁,推诚待士,泽及无告,民安物阜,三分有二归周,其天意可知。子牙不久东征,吊民伐罪,独夫授首,又谁能挽此愆尤也!将军可速早回头,我与你告过姜丞相,容你纳降,真不失君子见机而作。不然,徒死无益。”


郑伦长吁不语。苏护复说曰:

“郑将军,非我苦苦劝你,可惜你有大将之才,死非其所。你说‘忠臣不事二君’,今天下诸侯归周,难道都是不忠的?难道武成王黄飞虎、邓九公俱是不忠的?必是君失其道,便不可为民之父母,而残贼之人称为独夫。


今天下叛乱,是纣王自绝于天。况古云:‘良禽择木,贤臣择主’,将军可自三思,毋徒伊戚。天子征伐西岐,其艺术高明之士,经天纬地之才者,至此皆化为乌有,此岂是力为之哉?况子牙门下,多少高明之士,道术精奇之人,岂是草草罢了?郑将军不可执迷,当听吾言,后面有无限受用,不可以小忠小谅而已。”


郑伦被苏护一篇言语,说得如梦初觉,如醉方醒,长叹曰:“不才非君侯之言,几误用一番精神。只是吾屡有触犯,恐子牙门下诸将不能相容耳。”


苏护曰:“姜丞相量如沧海,何细流之不纳?丞相门下,皆有道之士,何不见容?将军休得错用念头。待我禀过丞相就是。”


苏护至殿前打躬曰:“郑伦被末将一番说肯归降,奈彼曾有小过,恐丞相门下诸人不能相容耳。”


子牙笑曰:“当日是彼此敌国,各为其主;今肯归降,系是一家,何嫌隙之有!”忙令左右传令:“将郑伦放了,衣冠相见。”


少时,郑伦整衣冠,至殿前下拜,曰:“末将逆天,不识时务,致劳丞相筹划;今既被擒,又蒙赦宥,此德此恩,没齿不忘矣!”


子牙忙降阶扶起慰之曰:“将军忠心义胆,不佞识之久矣。但纣王无道,自绝于天,非臣子之不忠心于国也。吾主下贤礼士,将军当安心为国,毋得以嫌隙自疑耳。”


郑伦再三拜谢。

子牙遂引苏侯等至殿内,朝见武王。

行礼称臣毕,王曰:“相父有何奏章?”

子牙启曰:“冀州侯苏护今已归降,特来朝见。”

武王宣苏护上殿,慰曰:“孤守西岐,克尽臣节,未敢逆天行事;不知何故,累辱王师。今卿等既舍纣归孤,暂住西土,孤与卿等当共修臣节,以俟天子修德,再为商议。相父与孤代劳,设宴待之。”


子牙领旨。苏侯人马尽行入城,西岐云集群雄,不题。且言汜水关韩荣闻得此报大惊,忙差官修本赴朝歌城来。不知吉凶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未完待续)


友情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