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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城市,夏天里的爱情(3)

2020-09-11 11:44:04

3

 

后来,我不再在晚上跑到大桥上去了,一个人的时间不知道怎么过,平时没有事时,我总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里窜来窜去,像幽灵一样穿梭漂荡。小巷里有古老的黑灰色的墙,在失去阳光的地方充满着阴暗和阴冷,漆黑的马桶在墙下的阴沟里倒出的污秽触目惊心,历史将背影沉淀在高墙的绿苔和斑驳的裂缝中,偶尔晃过的漂亮的现代女人,好像一群土鸡中的白鹤,吸引了多少古老阴沉的目光。

大街上,华丽的幕墙照射出光明,赤裸裸的太阳照着赤裸裸的人们,人们用赤裸裸的眼睛到处搜寻着赤裸裸的事件和物体。我看到的人们总是幸福地笑着,像个傻子一样。无人搭理我,我有一种感觉,发自内心真实的感觉:自己是一只阳光下的阴影,最适合蜷缩在那阴暗的角落里。那高楼上的大钟,白天的嘈杂湮没了它的一切,只有在夜晚人静的时候显示着孤独的滴嗒,不时敲起了黑暗的钟声。我像那大钟一样憎恨太阳,常常怀着无比的虔诚祈祷着后翌,为什么不射下那最后的一个太阳,让人们像耗子一样生活在黑暗之中,没有爱情也在拼命的繁衍,同样幸福得很。想起从前的一位朋友对我说他想流浪时,我不明白其中的意境,而现在,每当听到有人唱起“不要问我从那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不要问我为什么流浪,…为了梦中的橄榄树,为了远方的小鸟…”,我泪流满面,那种自由自在的生活是多么的平静和令人向往。

也许,人的理想生活是动物性生存。

也许,我们子孙所追求的是我们祖先过的原始生活,爱情也许会发展到消失的状态。

在阳光下我投一片黑暗在地上。

在第二个冬天快要结束的时候,我结束了在招待所的旅居生活,厂里终于找到一间宿舍,和另一个人同住,他叫天。

天和我一样,原本不属于这个城市,同时也是一个孤独的人,是一个成熟却没有体验过异性的男人。天来到这个城市的时间不是很长,天以前在小城卖过菜,在西北黄土高原的煤矿里挖过煤,然后去当了兵,坦克兵,,拿了勋章,。虽然此前的经历比较复杂,但天很是上进,总想着上大学。我对学校教室有一种极度的厌倦,一进去就能睡着,而这是天没有经历过的,也是他向往的。

秋天时,天报名上了一个通过考试可以拿到文凭夜校,他交了钱,就等开学了。

那时间我正骑着个破自行车正在城市里满大街小巷乱跑,并不为了什么,就是有时间和精力。

生活就在无所事事中前行,如同流星一样划过日子,直到有一天被外来的力量改变惯性的轨迹。

大约是十一月底的一天,阳光很好,平静得发亮。休息是我喜欢的,也是我厌倦的,一个人闲下来的时候有一种可耻的感觉,这种耻辱是感觉到自己的独处耽误了社会的进步。天报名的夜校在周日上午准备开学,我闲着也是闲着,就和天一起去了。

夜校在中南路,租用了省委党校三楼的一间教室,我们进去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在里面,进门时要求在一张纸上签名,签上名后一人发一个徽章,好像是某个组织的成立,我也签了名,接过徽章,丢进口袋里。我们进去后靠后边找了个空位坐下来,这是我读书时候的习惯,只要不按固定的座位上课,我通常都是坐在后面的角落里,最主要的是教室里后面的位置有个扇形的视觉空间,可以观察教室里每时每刻的场景,睡觉的,写小纸条的,还有其他的动作,一目了然,一清二楚;进退两便,上课时来晚了,趁老师转身时,进去坐下,下课的时候,可以提前离开,还有就是便于隐藏,上课时睡个觉看小说,或者趁老师在黑板上板书时溜出去玩会儿晒个太阳抽个烟什么的,而且又不容易被发现。

党校的教室,和我们先前读书时一样,后面的桌子上刻满了先前人类骚动时留下的狗屁发情诗,对我来讲好像没有什么刺激,这些打着文学旗帜的叫春行为,大多是无聊久了然后冲动一下发泄出来,在精神上满足自我想象和需要,时间长了就蜕化成一个有用或无用符号,有用的是古代的,从山洞里的石匠刻到摩崖石刻,然后从刻乌龟壳刻钟鼎刻竹子,成为文化的历史记载,研究者叫专家,发表成果,无用的是今天看到的,在教室的桌子上公共厕所里,无聊时的小品或冲动。

我们坐的地方靠近窗户,有些风进来,我竖起大衣的领子,放眼望去,大街上的车流人流交织着裹在一起涌来涌去,跳着笑着闹着,麻木而茫然。我也像个植物人一样坐在我早已厌倦的教室听人摆布,白白的,空空的,奇怪得很,在类似的地方坐了十几年,麻木得找不出一点感觉来。

“食色性也”,无事心里生非,我坐得很端正,看起来在看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外表有些一本正经的我,内心总在澎湃,有时如同一头饥饿已久的老狼,在静静的等待中寻找可以猎狩的目标。我端坐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的黑板,好似老僧入定一样,可那里什么也没有,除了一片黑色嵌入墙的白色外,在表象的里面,我用从眼角透出来的视线在瞬间扫描路过身边可以欣赏的内容,那些从后面看起来漂亮的女孩在多多少少地吸引住我的一些视线,从部分到整体,自己在心里,想象在和目光打赌,所想如所见?

陆陆续续的,走进教室的人多了起来,大多在进门时都已找好了自己的位置,进门后径自走过去,看不出什么表情来,他们和天一样,为了一个相同的目标来到这里。已经不是第一次进教室,动作看起来要比真正的学生显得成熟一些,进来后不是马上坐下来,从背包里拿出纸巾,将椅子扶手和面前的桌子抹个干净,四顾之后放下东西再坐下来,恬然而安静,一动不动的。

留下记忆的总是在一瞬间,倏地,透过窗户的阳光明亮地裹在一个女孩身上,不太高的个子,短发穆裙,脸上的表情有些动感,略含忧郁和笑意,有些职业的内容在其中,我仿佛看到,在一个高大而且空旷的教堂里,阳光透过窗户将明亮打进来,一个裹着黑衣的修女平静走过。在这个没有修女的长发和头巾女孩身上,她独自恬然而无知地享受着不太明亮中的聚光,在阳光的底下带来了黑色;黑白与亮暗成了一种鲜明的对比,真是一幅充满艺术感的摄影画面,窗户和女孩竟然把光线的作用发挥得如此淋漓尽致,黑色的身形在阳光下瞬时的静止和移动。

我注视着她走过去。天好像也注意到了。

具体的画面是需要背景的,换了场合感觉就不一样了。至于其他,我也没有什么多想,这大概和我对感觉的东西都要细察之后再下结论的习惯有关。

心里的震撼毕竟只是一瞬间,日子的麻木,我很快就将它忘了。

天没有。他每天晚上都要坚持去上课,无论风霜雨雪,实在是个可以教育的好孩子。

天终于飘雪了,纷纷扬扬的,湿漉漉冰冷冷的,所有的行人都把自己包裹在衣服的棉花中,只露一双眼睛,看上去木然的样子。

晚上,一个人在宿舍里,关上窗户,在红色的灯光下,一室的安静,不去想什么,看着书,没有目的,从三皇五帝到市井引浆之流,从人的生理思想到苏联的肢解克林顿的偷情萨达姆遇到的“沙漠风暴”,从领导的上台到的下台,没有什么目的,能看的,可能看的,我都在看,白皮书、蓝皮书、黄皮书,我一样的看,我在平静的享受着夜里的自由和满足。

看书看到睡着了,书丢在一边,朦朦胧胧中天上完课回来,重重的开门声将我惊醒了,天满身湿漉漉的,却带着有些压抑不住的兴奋,对我说认识了她,我说谁,天说开学那天穿着黑裙子短发的女孩。

“哦,那个女孩子。”我记忆好像恢复了一些,不过实在是记不起来她是什么模样了。天满是精神却没有太多的话漏出来。后来天断断续续地透露一些缁衣女孩的消息:她叫晴,住在城北,上班在城东。

看过的东西转眼即忘,有时连女孩子也不例外,我是真的记不得了,我说:怎么样?

天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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