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小说——《破球记》之一

破球录

 

引子    下界

 

入夜，光明顶华灯次第亮起，华美的宫殿，热闹的街市，甚至近郊的农庄，在红红绿绿，紫紫橙橙，桔桔黄黄的灯光映衬下，如醉如幻。

光明顶最高峰的幻柱，高百丈有余，它用水晶做成，光源从晶体的底部闪烁，一节一节地向上蠕动，大约十来分钟，水晶幻柱一遍通红。发出巨大的光芒。照彻了上界九郡。

 

围绕着光明顶的九郡分别是：东西南北中五个陆郡球、江海河湖四个水郡球。它们各成一体，围绕光明顶公转。

当光明顶上水晶幻柱照彻上界之时，九郡神鬼，人人皆知，宇宙又一个轮回开始。

按照宇宙规律，九为宇宙最大数，十万年一轮回，上界九郡加上光明顶，已超越九这个数字，于是，9999万年，幻柱通体发亮，发出预警：

十万年一到，除光明顶外，一个郡球将爆炸，消亡于茫茫宇宙。

哪个郡球将爆炸？哪些郡球不爆炸？

有什么奥妙和规律吗？

 

是东南西北中，这些以陆地为主的郡球，与江海河湖这些以水域为主的郡球分成两组，每十万年轮流抽一个爆炸吗？

    不！

是以面貌长得最丑的江郡先爆炸吗？

也不！！！

那以男人都是帅哥，女人都是天仙的东洲先爆炸吗？

不不不！！！

 

那么，光明顶这个仙界老大，以什么样的原则来确定击爆哪一个郡球？

光明顶的规则是：赌！

事实上，赌是一门概率学。光明顶与银河系星球大战中，就输在概率学这门基础科学上。提高预测，是光明顶的当务之急。

 

最先看到光明顶水晶幻柱亮起的是东州。此时，东州的青羊宫亮起了灯火。一百多名仙臣听到了青羊宫那铜钟巨大的撞击声，他们乘着牛，羊，凤凰，到了青羊宫大殿前的广场，然后步行过金水桥，一步一步朝九百九百九级台阶走去。

为什么是九百九十九级台阶？

那是一个巨大的警示。

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年之前，东州在仙界那场赌博中，彻底输了，从光明顶射来的一支利箭，击中东郡枢纽开关，郡球内核的岩浆爆发，汹涌地冒出地面，东郡球所有的仙类化为尸首，建筑物轰然倒塌，树木花草，江海河流，成为焦土。

一荒万年，万年之后，渐生草木，又生虫鱼，复生仙类。

那是多么恐怖的记忆。东郡上修行上九万年的仙类，有些姣姣者本来可以再修行三万年，就可以迁居光明顶而永生，但是，一切都是噩梦！

九百九十九级台阶尽头是平台。平台两侧立着巨大的石碑。一块刻着：算术是第一要务。另一块刻着：天地唯推数理。

通过平台，跨过门槛，就是高大的青羊宫了。

此刻，青羊宫内，灯火辉煌。两旁三十六盏宫灯，齐齐挂着，郡主青玉高坐玉台，一身华丽的丝绸宽袖上，绣着凤凰图案，而她两侧的鹿角架上，各燃着一支巨大的蜡烛，红红的烛光，映衬着她秀丽的脸宠。

青玉郡主见仙臣齐齐站在下面，说：光明顶水晶幻柱九万多年来，再次亮起。一个生与死，存在与毁灭的夺斗，将在不久后展开。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年前的耻辱，是否再度重演？我不知，众仙也不知。但是，我们要努力冲剌，向海州学习。

海州是仙界博弈的佼佼者。按照仙界的规定，凡三次获得博弈第一名，郡球将不会推毁，也就是说永生。但是，海州依然每次都参加博弈。它不是与仙界其他各郡争生存，而是争名次。它要让仙界知道，它强大的内力与无比精妙绝伦的博弈术。

众仙对这种毫无道理，通过赌博来定存亡的光明顶作派大为不满。其中一位出列道：我对光明山这种行为感到愤慨。生死存亡，可以以多种形式来决定，我们可以开展一场星球大战，胜者为王，何苦要用三个球滚动，这种没有任何规律可言的东西来决定郡球的命运？

另一位仙臣接着说：就是用最卑鄙的暗杀来分输赢，我都可以接受。这三个球滚上滚下，谁知道它滚出个什么结果？我觉得……

青羊郡主打断了他的话。

她说：光明顶主的规定，任何人也无法改变。光明顶主说得对，无论仙界还是下界，一切推动历史文明前进的基础是数理。数理中，以通过计算以预测事物的发展方向，是我们仙界通往宇宙永生之门的不二法宝。光明顶通过三仙归洞的数理博弈，促进了我们十郡仙界的科技文明和发展，使我们在宇宙星系中，保持着生命力。事实上，数理研究最发达的海州郡，因为科技发达，已成功地预测土木星撞击仙界的日期，从而让我们及时调整轨道，避免了十郡球同归于尽的危局。天竟物择，适者生存。这是宇宙不二规律。毁灭一个郡球，看起来残酷，但长远来看，是为了确保我们仙界不受界外文明的侵略！

没有仙臣再争执这个问题了。

 

青玉问：三仙归洞的数理研究进行得怎么样了？

算坊司司长出列：臣日夜所虑，不过是这三个球的事。所以，自建立算院以来，招了一班记忆力超群，智慧聪颖的小仙人潜心钻研，每半月演习一次。小仙人们的功力日日增长。但与其他郡球相比，仍有很大差距。前年各郡派出选手，在光明顶进行了一场为期半年的比赛，我郡名列第七。

众仙吸了一口冷气。

大内总管乔太傅出列道：吴教司说的不假，与其他郡比，我郡建立算坊，没有连续性。人家三十万年以日贯之，我郡中断十万年。能拿到第七名也是尽了最大的仙力。

青玉脸色青铁。她已修炼了九万年，还修三年，就可入光明顶成永生仙。若是东郡球再一次爆炸，她将再无修行资格，与泥土山石一样，永归寂寞。

乔太傅道：不过，拙臣有一小策，久闻地球之上有一东土大陆，有一赌城，专事博弈之术，界外文明，我们应兼修并蓄，建议派一仙童前往下界，寻求真经。若有这么回事，则可助我神算，若没有这回事，也不影响算坊。

他转脸望着吴教司。

吴教司道：太傅所言甚是，算坊一百仙童，派一人无损研究。

青玉道：此议甚好，速定一慧童前往东土大陆！

……

“东郡算坊”是东郡球上最吃香的部门。算坊校门上四个大字金光闪闪。这里雕梁画栋，绿树成荫。吴教司走进去，一百仙童端坐在教室里，听教习上课。

一个透明的玻璃球内，几十只小球，教习一按纽，玻璃球快速转动起来，一会儿停下，掉下一个球。

5号！

仙童们全都站起来，欢呼雀跃。有人大叫：花鹿，你算准了！

透明的玻璃球再次滚动，然后停下：

4号！

有人过来抱住花鹿，大叫：神了，你再次猜准了。

透明的玻璃球又滚动起来。

1号！！！

更多人跑过来，抬起花鹿往上抛。大叫：你今天准了五次了，神了。

教习发现吴教司了，朝他鞠躬。

吴教司说：花鹿出列。

花鹿站出来，望着吴教司，吴教司不说话，径直往自己的办公室去，花鹿跟在后面。

进了办公室。吴教司打量着花鹿。这是一个高瘦的青年，眼睛澄彻有神。

 

吴教司问：算坊的校规是什么？

为了探究数理规律，不惜牺牲自己的一切。

天教司说：现在，我向你宣布一个重大的决定。为了东郡的未来，仙界派你去你东土大陆，学习赌博概率学。你必须从无数种赌博中，找出所有赌博的共性，特别是三个球赌博的基本概率。你听明白了？

明白！花鹿说。

而且下界之后，你将成为一个彻底的凡人，这是为了让地球人不怀疑你。所以，我们会让你降生于东士连勒古岭繁花庄，江湖上有名的赌博世家魏仁家。

你到人间之后，与仙界唯一的信使就是它。吴司教指了指窗户上蹲着的青鸟。

花鹿说：谨遵教诲！

去吧——吴教司用力一推，花鹿从东郡向人间坠去。

天穹之下，一片黑暗。

 

东士连勒古岭繁花庄俗称赌寨。二百年前，几个输得走投无路的赌徒逃到这人迹罕至的山林躲债，从此没有出去过了。这儿花草遍野，野果遍地。后来，这儿渐渐成了赌徒交流切磋的世外桃园。一百五十年前，赌寨出了一名叫萧小手的赌圣，赌遍江湖，积累起巨资，在赌寨修起城堡，筑起寨门，赌寨的日子越过越好，寨民一致公认，萧小手为赌寨王爷，世代相承。

因为萧小手在外吃过许多亏，所以临终给赌寨立了两条规矩：一是习赌之人必习武。刀口夺钱，防身第一。二是行赌不如办学。自己去赌不如教别人赌，赚钱稳当。

自那以后，赌寨少年从小习武，也学赌技，只有那技法达到神级的赌神才准出寨参赌。否则会被赌寨除名。那赌神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所以，赌寨一百五十多年来，只出过三个赌神，其他人不过是在寨内种田开店，再上一层的就是带徒授课。

魏玄生出生在繁花庄赌寨魏家。一岁时，按赌寨的习俗要“抓周”。大人们在桌上摆了三样东西：毛笔，梳子，骰子。

小小的魏玄生突然两眼发光，对骰子发生了兴趣。一只小手竟然毫不犹豫地抓住了那粒小小的骰子。大人们用笔尖那软盈盈的毛去擦他的手，他握着骰子不动，又用晶莹剔透的牛角梳到他眼前去晃，他别是别过头不看。又有人去掰他的手，想取出骰子，他哇剌哇剌地大哭。

寨民都纷纷议论，繁花庄怕是要出第四代赌神了。当今王爷萧玉山听说了这事，来看过这孩子一回，给他取了个名字：魏玄生。

玄生本来可可好好地过日子，他父亲魏秋樵在寨里当先生，整日里讲课授徒，可偏偏心大，当魏玄生一岁半时，他跑到外面去私自赌博。有一次出老千，被人发现，砍掉了他的一只手。

回到寨里，因为违反寨规，人人瞧不起。玄生他娘在一个风紧月高天黑之夜，悄然离家出走了。魏秋樵不能再授徒，只能在赌寨的“博学院”看门。

一晃十年，玄生出落得一表人才，虽然穿着朴素，却五官清秀，眉宇朗朗，可以进博学院读初级班了。

博学院不仅招本寨学生，也招外寨学生，对外寨生，博学院的办法很简单，交钱就行。对本寨学生要求特别严。

第一关，比武！

赌寨的口号是：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少年魏玄生站在长长的队列里，这是对他五年习武的一次检验。赌寨有一百二十四名适龄少年参与第一关的比赛。

比武的方法很简单。放在大院内坪的牛鼎，重两百斤，只要你把牛鼎举了起来，就可入学。

二百斤，对一个十岁少年来说，是难以想像的，但是，赌寨少年从小就知道这个规矩，日日操练，还是有一部分人能举起的。

外寨来入学的学子们，一齐跑到内院来看热闹。

教官喊一个名字就上去一个。

前面十来个，只有一个人举起来了，他像英雄似的不断地举着双手，看热闹的在下面大叫：华少，威武，华少，威武！

又有二十来个，没人举起。

排在魏玄生前面的竟然是一个女生。

教官核对了她的名字，说：你叫秦玉？

女生说：对，我叫秦玉。

教官说：你不是赌寨人，不必要参加比武，直接去报名就行了。

秦玉说：我自幼习武，想试试自己的臂力，不计成绩好吗？

教官想了想，说：下不为例。

女生落落大方地走到牛鼎前，朝教官敬了一个礼，又转过身来朝大家敬礼。

这时，魏玄生看到了一张他特别喜欢的脸。

这张张脸好像熟悉，生在东郡那个美女帅哥比比皆是的郡球，前世的花鹿，今世的魏玄生见惯了无数的美人，所以，他对所谓美女实在有些麻木。

玄生对美女的脸却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他心中的美女，好看不在眼睛，不在嘴，而在鼻子。只有拥有那种高挺但有秀气鼻子的女人，一张脸才全部生动起来，至于有一双丹凤眼，狐狸眼，而长着一个偏平或者超大鼻子的女人，再美，也是俗气美。

秦玉才是他心中的美人。虽然年纪少少，长大后那可不得了。

乔玉那眼，那唇，全因为那高挺而秀气的鼻子，领引得无比的美丽，那美说不出的滋味，细细想来，是妖媚中透定出一股清纯，清纯中又透出一个妖娆。

过于清纯的女人，象涓涓细流，滋润着五腑六腑，久了，却缺乏一种野性的剌激。过于妖媚的女人，象激流险涡，冲击着七经八脉，却缺乏一种留念的韵味。而徘徊在这两者之间的美，让人沉浸得透不过气来。

玄生正在想着这些事情，秦玉早已把牛鼎举了起来。操场上响起了经久不绝的掌声。

在大家停了鼓掌，操场上响起了三声掌声。那掌声来得空前绝后，尤如空谷巨音，有力，响亮，孤独。只见王爷萧玉山不从知什么地方走了出来，他对教官说：谁家的孩子？还是女孩？

教官说：外寨的。

萧玉山说：把她列为本寨弟子一班。

秦玉显然十分突兀，直到同来的外寨弟子说你那幸运了，又有人推了她一把，她才向王爷鞠躬。

教官喊：魏玄生。

很玄生在郡球时，已是二十岁，那时他的力气足可以举起两百斤，何况投生繁花庄以后，天天练武呢？加上王爷也在这里，他有了点出风头的想法。

教官再喊了一遍：魏玄生！

玄生出列，他说：我可以加重吗？

教官望着他看上去有些瘦弱的身子，说：入学的机会很难得。

玄生说：我知道。

教官不耐烦地说：怎么加重？

玄生说：坐一个在牛鼎上，我把它举起来。

在场的人高叫：试试，试试，让他试试。还有的人笑道：怕是牛鼎都举不起，这么瘦弱。

不要吹牛。教官说。何况，也没有人敢坐到这上面，摔了人怎么办？

有人喊：华少你坐上去。还有人喊春胖子你坐上去。

没有人敢坐上去。

教官说：下一个！

玄生说：没有任何一条规定说不要加重，你怎么喊下一个？

教官的脸抽搐着。他望着王爷，王爷的脸很平静，看不出有任何异样。

教官迟疑着，为了他的威严，他对着本子喊：下一个，萧客仙。

这时，那个叫秦玉的女孩站了出来。

大家的眼睛都直了。

魏玄生从容地走过去，把牛鼎抓起，反转，定定地向前伸直，牛鼎接触地面的那一面就是一个平台，秦玉小心地踏了上去，她平衡着身子，终于站稳了，魏玄生手上的肌肉开始收缩，一股一股的，他感觉内气地他的身体内充盈，一点一点地汇集在他的手臂，像气体充满了一样，手臂粗壮起来，他慢慢地向上托起，像一轮日出似的，向高处上升。

操场里没有敢鼓掌，他们怕掌声惊扰了魏玄生，稍有失手，那站在牛鼎上的女孩，轻则摔伤，重则被牛鼎压成肉饼。

魏玄生觉得自己在仙界的那份灵仙之气在帮助他，虽然，他没有这样试过，但是，现在他感觉到了越来越困难，在牛鼎接近耳际发根的地方，他觉得千斤压力要把他的骨骼折断似的。但是，这时候稍一失手，他将被牛鼎压得粉碎。

加一把劲，他大汗淋漓。此时，关键的是站在牛鼎上方的秦玉不能乱动，只要她一慌神，一切不可预料的危险就会发生。

玄生的父亲要守门，他没有来看比赛。这是他的职责所在，但是，马上有人跑去告诉他。他吓得不轻，从门卫室往操场跑。学院是三阶式，从门卫室到操场六十三级。从操场到教室七十二级，从教室到宿舍是八十一级。尽管他父亲也从小习过武，但等他爬完六十三级时，他越过围观的人群的头顶，只看见一个女孩高高地站在空中。

他不成一切地扒开人群，说：我要进去，闪开，我要进去。他大喊大叫。正当他扒开最后一拨人，冲出重重人墙，看见魏玄生的手臂正在缓缓回收。

他大喊：小心……

这一声惊叫，让人群骚动，顿时，人们看见站在牛鼎上的秦玉身子晃动。

说那迟，那时快，忽见一阵风惊过操场上空，一道身影飞向牛鼎。等人们反应过来，王爷腋下挟着秦玉，。

 玄生顿时感觉手上的物体轻了许多。当他稳定稳地把牛鼎放在原地时，你羞得关公一样。

 教官很不高兴，说：没有通过！

 这时，王爷已经从阶梯上下来，说：你是新来的吧，不太清楚情况，破个例。他本来可以举起。然后对魏秋生说：领回去，好好教训！

魏秋生上来就打了玄生一耳光。说：你想逞能？

玄生捂着脸，心里有无尽的委屈。他不是人间十岁孩子，他在仙界就二十了。他就是因为秦玉在，他想加重。何况，如果不是他父亲那一声喊叫，秦月也不会晃动，他完全可以成功的。

 他捂着脸，站在那儿，半晌才说：爹，我错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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