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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经》第81章试读

2022-04-24 11:33:19


說明:《老子》的版本至為繁,此處僅列五種版本參校,以陳鼓應本(簡稱鼓應本)為底本,因為陳鼓應本以傳世流傳最廣的王弼本為底本,又校以帛書、楚簡、傅奕等本,較為精審,流傳亦廣。五種版本以時為序,以見流衍訛變。

楚简本

    阙。

 (按:楚簡本參閱荆门博物馆编《郭店楚墓竹简》和李零先生的《郭店楚简校读记》。)

帛書本

    (甲本第68章)囗囗囗囗囗囗不囗囗者不博囗者不知善囗囗囗囗者不善聖人不積囗以為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

   (乙本第68章)信言不美,美言不信。知者不博,博者不知。善者不多,多者不善。聖人无積,既以為人,己俞有。既已予人矣,己俞多。天之道,利而不害,人之道為而弗爭。 

    (按:帛書本相關資料,請參閱高明先生的《帛書老子校注》,中華書局1996年版。此章帛書甲本闕如尚多,故一般均擇乙本為據。)


河上公本

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善者不辯,辯者不善。知者不博,博者不知。聖人不積。既以為人,己愈有;既以與人,己愈多。天之道,利而不害;人之道,為而不爭。

(按:河上公本請參閱王卡《老子道德經河上公章句》,中華書局1993年版。)

王弼本

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善者不辯,辯者不善。知者不博,博者不知。聖人不積。既以為人,己愈有;既以與人,己愈多。天之道,利而不害;人之道,為而不爭。

(按:王弼本請參閱樓宇烈《老子道德經注校釋》,中華書局,2008年版。)

鼓應本

    信言不美[1],美言不信。善者不辯[2],辯者不善。知者不博,博者不知。聖人不積[3]。既[4]以為人,己愈有;既以與[5]人,己愈多。天之道,利而不害;人之道,為而不爭[6]


註    釋

[1] 信言:真實、質實的語言。“信”的本義為許諾,引申為真實。美:有“羊大為美”“羊人為美”等幾說,泛指美好、漂亮。

[2] 善:初義為羊的目光溫和,引申為溫和親切。


善(甲骨文)

[3]積:積蓄,積累。

[4] 既:已經。

[5] 與:給予。

[6] 為:勞作、作為。“為”是象形字,是手牽大象的形象,引申為勞作,作為。爭:搶奪。“爭”是指事字,表示兩個人抢夺同一物品,引申為爭奪、搶奪。


為(甲骨、金文、大篆)



譯文

    真實的語言不華美,華美的語言不真實。善良的人不巧辯,巧辯的人不善良。智慧的人不博雜,博雜的人不智慧。有賢德的人不為自己積蓄,他幫助別人,自己反而更富有;他給予他人,自己反而更超多。天道,是利養萬物而不損害;人道,應是有所作為而不爭奪。


复南試讀

上五種版本,后三種無差異,惟與有帛書本有差異:(1)帛書本多出“善者不多,多者不善”一句。“善者不多,多者不善”的思想與第九章“金玉滿堂,莫之能守”、第十章“抱一”、第三十九章“得一”之精神吻合,亦見出帛書的特點。(2)帛書本多出語助詞,此為帛書別於他本的明顯標誌。語助詞有兩個基本的好處,一則語氣舒緩,近於長者說道的口吻,二則益于後學句讀。(3)帛書本末句以“故”引出,使得本章層次更為明確。

本章為傳世本的第八十一章(最後一章),河上公題名為“顯質”,為帛書甲乙本的第六十八章。唐·王真謂:“此一章道君自以为亲著五千之文,将传亿萬之代”(《道德真經论兵要義述》)。明·憨山德清云:“此結通篇立言之旨,以明老氏立教之宗也。信言不美者,斯乃釋疑之辭。以明道本無言,因言顯道之意也。首章云,道可道,非常道。以可道之道,乃言說也。老子自謂道若可言,即非真道矣。今上下五千餘字,豈非言耶。既已有言,則道非真矣。因於終篇以自解之,以釋後世之疑耳。”明·陶崇道也認為詞章是老子的末章,幷言此章為老子“自謙而又自任”的囑筆之辭(《道德經印》)。

這代表了通行的看法。實則,此章并分末章,在簡帛本中即可見出。另外,因大多數讀者喜從通行本的第一章而始,逐一向後閱讀,往往難以善終此事,對於老子所說以章為序,率為遞減之勢,愈來愈陌生。因此,筆者一改此風,以八十一章為首,反而衍之,以求不致于疏忽後面的章節。如有不便或不妥,敬請批評。

    本章的要旨在于:“言”之於人,在“質實而信”,不在“藻飾而美”;“善”之於人,在心明了,在行篤實,不在於巧辯。“智”之於人,在於味萬物為一體,通造化為至簡,不求於多,以避迷惑。文彩滅質實,巧辯毀篤行,博雜損明智,因此聖人執一、抱一、得一。同时要明白,“美言”“巧辯”“博雜”對於我們生活的壞處。

    《老子》的語言質樸,這種風格與儒家的原始經典《論語》相似,後世的《莊子》和《論語》的語言則更為豐腴華美,但就哲理而言,後者則難超過前者。至於語言最為精美典麗的詩詞歌賦,則很自然的排在了中國古代典籍“經”“史”“子”“集”的末位。這一章對於人類的行為有幾個益處:

1、對於“言”的認識。在理解“信言不美,美言不信”的基礎之上,要學會分辨“言”和使用“言”。即要善於分辨質樸但誠實的語言和華美卻不誠實的語言,這與我們通常所說的“忠言逆耳”相仿,同時我們還應想到《增廣賢文》中所說的“來說是非者便是是非人”“道吾好者是吾贼,道吾恶者是吾師”(《重订增广》)的古訓,從而在生活中養成“會聽話”“會說話”的人。在與人交往的過程中,要言而有信,即“言善信”(第八章),以及《論語·為政》所謂:“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河上公在註釋“多言數窮”時,就說“多言害身,口开舌举,必有祸患”。“辯”屬於“言”之一種,於己是不利的。(1)善辯易樹敵。(2)善辯損氣,氣損則傷身。(3)善辯易寡行,寡行則少功。這些都可以古人的通識,因此在蒙學中也反復強調,如《小兒語》云:“话多不如话少,话少不如话好。”《續小兒語》亦云:“可怜八尺身命,死生一任舌头。”歷史上由“言”得禍的人,實在難以枚舉。歸納起來無非三條“分辨話”“會聽話”“會說話”。“會說話”中包括“少說話”。因此“言”對於養生和社交均有很多的益處。

    2、對於“知”和“博”的認識。要理解這個問題,需要理解老子所提倡的“損”的智慧和“一”的策略。老子在第三十八章中言:“為道日損”。“損”就是要我們摒棄“博”,而歸於“約”,約的極點就是“一”,“一”的歸原處就是“無”。在修道的過程中,要避免“多則惑”的迷惘境界,而執著於“一”,方能有所證悟。這與所謂的“知見障”有異曲同工之妙。反觀社會生活,凡有所成就者,均是“一”的受益者,而芸芸眾生,很多在博雜事務中迷失了自我,消耗了生命。故老子在第九章提出“抱一”,第三十九章提出“得一”,均是有感於世人之所謂和之所惑而發的救世之藥。

    3、對於“為”的認識。我們一般理解老子的思想為“無為”,其實“無為”僅僅是老子的手段,而非其目的,其目的是“無不為”,因此老子不反對為,他之所以提出“無為”,是強調違背自然的妄為,而非否定一切“為”。老子所倡導的“為”有兩個基本的維度:(1)順應自然而為,即老子所謂“聖人處無為之事”(第二章)“為無為”(第三章)“上德無為而無以為”(第三十八章)“我無為而民自化”(第五十七章)“是以聖人無為,故無敗”(第六十四章)。老子認為無為的典範就是“水”,水並非無非,只是水之所謂無非自然而然罷了。簡言之,就是通過“無為”的方式達到“為”的目的。(2)“為人”而“為”,非“為私”之“為”。老子所倡導的“為”,是“為人”而不是“為私”,但其最終歸依處卻是“私”,簡言之,就是通過“為人”的方式達到“為己”的目的。用老子的原話,即是“非以其無私邪,故能成其私。”(第七章)老子依據天道提出了“人為”之道在於“為而不爭”,即“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第二十二章),也因為上述原因,老子的思想被指認為“南面之術”,實則是一種以退為進的人生哲學。





以老解老

說明:以《道德經》自己的語言解釋相關的語句,是最符合文本原意的一種釋讀方法,也是理解《道德經》原旨的基本方法,可避免對老子的胡亂臆測,亦可理解原書混融一體的結構特點。因此是初學者應該掌握的閱讀古籍的基本方法之一(以本經解本經)。古人也用這種方法注解經典,如元·林志堅《道德真經注》即採用此法,惜其過簡。


“信言不美,美言不信。”

行不言之教。(第二章)

多言數窮,不如守中。(第五章)

言善信。(第八章)

其精甚真,其中有信。(第二十一章)

善言,無瑕謫。(第二十七章)

    不言之教,無為之益,天下希及之。(第四十三章)

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第四十九章)

知者不言,言者不知。(第五十六章)

美言可以市。(第六十二章)

言有宗。(第七十章)

不言而善應。(第七十三章)

正言若反。(第七十八章)

“善者不辨,辨者不善。”

    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第四十九章)

“知者不博,博者不知。”

少則得,多則惑。(第二十二章)

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神得一以靈,穀得一以盈,萬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為天下正。(第三十九章)

知人者智。(第三十三章)

知者不言。(第五十六章)

“聖人不積,既以為人己愈有”

金玉滿堂,莫之能守。(第九章)

眾人皆有餘,而我獨若遺。(第二十章)

常善救人。(第二十七章)

名與身,孰親?身與貨,孰多?得與亡,孰病?甚愛必大費,多藏必厚亡。(第四十四章)

禍莫大於不知足。(第四十六)

為道日損。(第四十八章)

“既以與人,己愈多。”

非以其無私與,故能成其私。(第七章)

常善救物。(第二十七章)

是以聖人終不為大,故能成其大。(第六十三章)

“天之道,利而不害。”

    道之尊。(第五十一章)

“聖人之道,為而不爭。”

為而不恃。(第二章)德之貴。(第五十一章)

以其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第六十六章)



以儒解老

“忠信君子之於世,道行天下,不謂人所驟誇美者,是為上。若使人稱美者,即是自張聲勢。故美我者,我道不堅,即不美不信是也。識我者,道將巧矣,必欲實行,不致人浮誇,嘗云明四目,達四聰,此非察察而求之者,才若廣訪多求,不但不知,將有禍焉。聖人之明四目,達四聰,觀其自然,聽於不察,在國君則人無橫禍,國無邪殃,即君不苛苛察察,身國自安。君子家身安矣,莫不因此而篤乎?不知是為諸事杜,勿博於小人,勿察於奸,知必知於君子,聽必聽於賢人,則家國安矣。所以古聖人德不自張,功不自任,以此上天下若己之所有為。無者濟之,因濟他人,自己有多矣。是故愈與彼則己甚多,所以上帝好生惡殺,聖人君子體而行之,遂得。雖終世而人不忘,以其德同天地。”(朱元璋《御注道德真經》,此為第六十七章)



以道解老

“天道運而無所積,故萬物成;帝道運而無所積,故天下歸;聖道運而無所積,故海內服。”(《莊子·天道》)

“真實之言,則無華采;有華采者,非真實之言也。莊子曰:言隱於榮華。即此意也。善,純也。純德之人則無所容言,又何辯乎?好辯則非純德者矣。知道之知,不以博物為能,以博物為誇,非知道者也。聖人之道,虛一而已,何所積乎?未嘗不為人也,而在己者愈有;未嘗不與人也,而在己者愈多。其猶天道然,虛而不屈,動而愈出。為人、與人,言以道化物也。天之道雖有美利,而不言所利,則但見有利而無害。才有利之之名,則害亦見矣。聖人之道無為而無不為,而未嘗自恃其有,故不與物爭,而天下莫能與爭。一書之意,大抵以不爭為主,故亦以此語結之。”(林希逸《道德真經口義》)





以釋解老

     此結通篇立言之旨,以明老氏立教之宗也。信言不美者,斯乃釋疑之辭。以明道本無言,因言顯道之意也。首章云,道可道,非常道。以可道之道,乃言說也。老子自謂道若可言,即非真道矣。今上下五千餘字,豈非言耶。既已有言,則道非真矣。因於終篇以自解之,以釋後世之疑耳。然信,舊注實也。謂真實之言,即由衷之言也。美言,華美之言,乃巧言也。老子意謂道本無言,因言以顯。但我所言者,字字皆從真實理中流出,第藉之以彰道妙,故信實而不美。非若世人誇誕浮辭,雖美而不信也。且世衰道微,人心不古。當時學者不達無言之旨,乃嘵嘵好辯尚博,各擅專門。如楊朱墨翟禦寇公孫之徒,祖述相傳,以辯博為宗,自以為善。殊不知以多歧亡羊,多方喪真,去道轉遠。老子因而斥之曰,孰知不言之教,不辯之辯哉。以彼辯者,則不善於道。果善於道,則自不辯矣。且道本無言,乃至約也。但了悟於心,可目擊而喻,妙契無言,自不容聲矣,何事於博哉。故曰知者不博。時人不知出此,徒事多聞,增益知見,以博為知,其實不知多言數窮。故曰博者不知。以彼不知大道體虛,運而不積。而彼以積為務,故愈增障礙。殊不知有積則有散,有散則有窮。無積則無散,無散則無窮。由聖人體虛合道,忘言任真,了無所積。由其不積,則不窮。所謂虛而不屈,動而愈出。如樞得環中,以應無窮。故既已為人己愈有,既已與人己愈多也。且天乃無言之聖,聖乃有言之天。以天道不積,其體至虛。故四時運而不竭,利盡萬物而不傷其體。故曰天之道利而不害。害,非害物之害。乃不傷己之意。聖人法天利用,故終日運用,為物作則,而了然無物可當於情。故曰為而不爭。爭,謂與物競也。斯蓋虛心遊世,。老子學問工夫,真實直捷處,盡在於此。故結全書立言之旨,妙盡於是矣。學者勉哉。(释德清《老子道德经解》)



以易解老

何心山曰:“善利萬物而不害者,天之道,善為萬事而不爭者,聖人之道。《易》曰:乾始能以美利利天下,不言所利,大矣哉,乾元剛健中正,純粹精也,雲行雨施,天下平也。體乾聖人,備道全美,博施濟眾,大有為而靡有爭,一乾元之妙用也。老子末章先去言,中及人後,同天聖人,功用至此,豈不大備哉,知《易》則知老。”(明·危大有《道德真經集義》引)



以兵解老

夫善德善言,天之道也。聖人奉而行之,豈容辯偽生乎其間!又曰:“聖人不積者”,此言聖人非無積也,但以其財積則能散之,德積則能行之,故下文又言:“天之道利而不害”者,終欲重明聖人象天地之大德,以佐佑生生之理,故又曰:“聖人之道,為而不爭。”夫聖人所以貴之者,無為也。今此乃言“為而不爭”,何也?臣以為此之一章乃是八十篇之末章,此之一句又是五千言之末句,故知言之宗、事之君,其義盡在此矣!此蓋不言有為與無為,而直言為者,欲其人君為無為也;又欲其為不為也,其義明矣!夫一家不爭,即鬥訟息矣!一國不爭,即戰陣息矣!天下不爭,則征伐息矣!夫鬥訟息於家,戰陣息於國,征伐息於天下,此聖人之理也,故曰:“聖人之道,為而不爭。”其此之謂與!(王真《道德经论兵要义述》)



以丹解老
   

    此章總結通部,古人道德一經,皆真實無妄之言。但因文詞不美,遂被人置之高閣,而不論不議也。須知道本無名,強名曰道,道本無言,有言皆障。然為化眾生不得不權立虛名,以為後學橋樑。即有言矣,則言必由衷,發皆中節,此誠篤實之論。酌於古而不謬,准於今而鹹宜,無虛飾無妄吐,不須文彩何事繁多,單傳直指立見性天,言而信也,不求美焉。若夫文章絢爛,詞質風流,殆文人學士之言,尚虛華以悅世,不足以為信也。彼言既信而為是寒,不求穿鑿以感人,又有何辯哉?其辯之者,殆聾耳目之聰明,飾聞見於倫類,掩耳盜鈴,不足以善示也。夫善在一己,知在一心,豈必多乎?孔子曰:“吾道一以貫之”,孟子云:“夫道一而已矣”,有何博歟?其博之者,殆道不明其統宗,語不知其歸宿,氾濫於諸子百家。此記誦詞章之學,非聖人博學於文。約之以大中至正之禮,不足以言知也。

    要之道也者,渾於杳茫之際,懸於清空之中,流通於天地人物之內。無時不有無物不取,取之不禁,用之不窮者。聖人空而不空,有而不存,明鏡高懸清波朗照,何積之有?若有所積,是鏡有塵垢之汙,水有沙泥之染,非聖人空洞了靈之本體,不足言廓然而大公也。唯其空靈若此,則因應隨緣,雖萬姓紛紜善雖遍及,而一夫得咎轍引為辜,其為人也無複加矣。縱九州並列,惠有難周,而一地未沾恩,此心常抱痛,其與人也何多讓焉!故曰:“既以與人,己愈有其功,既以與人,己愈多其德。”亦猶鏡光之物,來則照之物去則已。初無成心於其間也,聖人之心亦如是焉耳。且夫聖人之心即天之心也,聖人之道即天之道也。夫天以默運為生,雖有消長盈虛,總屬生養之機,有利而無害。聖以無心為造化,雖有損益予奪,仍屬仁慈之應,亦為而不爭。假使天地有利有害,則天地亦私而不公,又焉能萬年如一耶?聖人有為有爭,則聖人亦積而不散,又安能至誠不息哉?嗚呼!天地大矣!!雖有信言,亦因心作則無假借也,無恩無為也。本諸身徽諸庶民,亦天德之良,知人心所同,其為人即為己,與人亦與己。所謂物我一致,天人一源者,是聖人與天合德於此,見其量焉。

  此經注畢,告諸修士曰:“目今大道衰危,所賴爾學道諸人,以撐持天地救正乾坤。縱說奸匪之徒,將有兵戎之動,然天有安排,總不致令爾等有不測之虞也。只怕爾等執德不宏,通道不篤,二意三心或作或輟,斯亦自絕於天。不能上於天通。天縱有十分仁愛,欲生爾等於體養安恬之天,而無如其不能承接天庥者何?生等近已見道,明體道力,自家確有把持。唯有一言一動,息息與天流通,天自愛之,重之,保抱之而不置也。夫以道在即天地在,重道即重天,愛道即愛天。如此默契潛孚自臻休祥,天道原與人道通也。試觀古今以來,只有悖道而為天厭者,未有遵道而不獲天庥者,生等可恍然悟矣。總之,各行其是各盡其誠,那以外之是非禍福,概有天作主張。生等切勿作越俎代庖之憂。”

夫大道之要,不過神氣二者而已,但有先後天之別,修士不可不知也。古經云:“先天元神體也,後天識神用也。”無先天元神大道無主,無後天識神大道無用。爾等用功修煉,必要於混混沌沌,無知無識之時,養得先天元神以為主宰,然後一驚而醒,一覺而動,發為後天識神。此個識神,非朋從爾思,憧憧往來之私識,乃是正等正覺之元神。因其發動而有知有覺,故曰識神。只怕此識一起,即紛紛擾擾,惡妄雜念紛至遝來而不已者,就墮於私流於欲,而不可以煉丹也。唯有一心了照,矢志靡他,如此用志不紛,乃凝於神,神凝而息可調,息調而丹可結。故曰:“一心只在絲綸上,不見對岸蘆花紅。”如此一心,雖曰識神,其實即元神也。古云:“天心為主,元神為用。巧使盜機,返還造化。”何患不立躋聖神,爾等亦明之否?總要於天心發動之後,常常穩蓄,不許一念遊移,一息雜妄。庶幾天心常在,道心常凝,雖有識亦此無識也。學者修真下手之際,貴乎一心制伏眼耳口鼻身意之識妄,於是集神於丹扃,調神於丹田。務使凡息斷滅,然後元氣始來歸命。既得元氣來歸,氤氳活潑宛轉悠揚,如活龍動轉十分爽健,此元氣充壯,可以運行河車矣。苟氣機大動,不行河車,化精為氣,化氣為神之工,仍然凝聚丹鼎。奈未經火化,陰精難固,不能長留於後天鼎中,一霎時凡火一起,必動淫根生淫事而傾矣。即或強制死守不使他動,奈後天精氣皆屬純陰,未經煆煉,不強制他必泄,即強制他亦必泄也。夫以此訣一行,即可以奪天地鬼神之權,參陰陽造化之法,而自主自奪,我命由我不由天矣。實為長生不老之仙,所謂閻羅其奈我何者,此也。所以不許匪人得門而入,不使天神無善惡報應之權,爾等知否?諒亦深明厥旨,切須穩口閉舌,莫妄泄天機密龠可也!既有元氣於丹田而行河車工法,猶須假後天凡氣為陽火陰符,逼迫而催促之,使之上升下降,往來無窮,鼓舞而煆煉之,使之化凡成真,變化莫測。苟徒有元氣之發生,活子時之現象,而無後天凡氣,則先天元氣豈有自上自下,自煆自化之理?此金丹雖先天之元氣為本,然亦必需後天氣為之功用也。至於金丹,始終全仗火候。古人臨爐十分慎重,唯恐一息偶乖,有幹陰陽造化。故曰:“進火行符猶之煮飯,火緩則生,故貴惺惺常存。火急則焦,故貴綿綿不絕。”生於此二語,可知用火之微矣。到得地下雷鳴火逼金行,此時若非武火,金氣安能上升?然必善於用武,任它烈焰萬丈光芒四射,我則以一滴清涼水遍灑十方足矣。此即氣壯而心享之道也,亦即清淨恬淡為本之妙術也。故曰:“龍虎相逢上戰場,霎時傾刻定興亡。勸君逢惡即行善,若要爭強必損傷。”誠哉!其勢可畏,其機甚危,而其心不可不臨爐審慎也。生既明得此旨,永無傾泄之患焉。雖然此行河車之法當如是耳,若一概施之於守中,氣機未暢心神未寧,一以純任自然之法行之,則神氣安能打成一片,有何藥物可采哉?此必於玄關初現之時,腎氣上升心液下降,用起數息之武火,不許一念走作,一息紛馳。如此緊催慢鼓,鼓動槖龠機關,然後凡息方停真息始見,人心乃死道心乃生。否則慢說自然,必無自然也。故曰:“雖有生而知之之聖人,亦必下困知勉,行工夫始得。”古云:“西山白虎正倡狂,東海青龍不可當。兩手捉來令死鬥,化成一塊紫金霜。”又曰:“降龍須要志如天,伏虎心雄氣似煙。癡蠢愚人能會得,管教立地作神仙。”此種武火施之於龍虎不交,水火不濟之時則可。若行河車,則已龍吟虎嘯,夫唱婦隨,於此仍用此個方法,則又恐迫逐真氣散亂。孟子云:“如追放豚,既入其笠。又從而招之”,此大錯矣。吾將全功畢露,生等須努力修持,以慰為師之望焉。切勿妄泄,自於罪焉。(黄元御著《道德经精義》)


【說明】各處引文儘量給出圖版,以正文風。有需要原文古籍的,可與作者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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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复南    微信号:fangniuke19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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