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3日下午,“网络文学在世界文化视野中的价值发现——网络文学‘重写神话’研讨会”在鲁迅文学院举行。此次研讨会由鲁迅文学院和中国作协网络文学委员会联合举办,邀请了学界和业界诸多专家、代表,对网络文学“重写神话”的问题进行了学理和创作实践方面的梳理,并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探讨了中国网络文学的世界传播之路。
中国网络文学中流行的奇幻、玄幻、仙侠、修真等类小说,是在东西方神话特别是“世界”与“角色”原型影响下发展起来的。中国网络小说如何“重写神话”?有哪些创新性价值?此类网络小说在走向世界的过程中应该注意些什么?
快来围观大咖们在会上的精彩发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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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文学“重写-再造神话”的世界文化意义
王祥(鲁迅文学院研究员)
在人类文明的发展进程中,世界各地的神话创造与传播具有十分重要的影响。二十世纪以来,人类世界一直涌动着用文艺重写神话的潮流,而在中国,网络文学印证了这一“重新创造世界”的萌动。很多优秀的网络小说作者,以整个世界神话谱为系坐标,谱写了自己的“创世神话”,发展出奇幻、玄幻、仙侠等各种小说类型。这些优秀的作品不光受到中国读者的欢迎,同时也走出了国门,为世界各地的读者所追捧。
为何奇幻、玄幻、修真、仙侠等小说会在世界范围内广为接受?这一类小说具有神话的“可理解性”:神话形态的网络小说能够让人体会到一种力量感、成长感和生命强大感。神话的核心关切就是神通和力量,无论是东方孙悟空的金箍棒,还是西方哈利波特的魔法,都很容易被读者看懂并接受,这是此类小说受到欢迎的生命情感基础。
“重写-再造神话”对于人类的意义在于:
其一,人们期望借神话故乡的洪荒之力,改善工业社会对个人不由分说的刚性统治,期望都市社会生活更多地显露出柔软灵性的一面。而网络文学的洪荒之力,对接续东西方传统文化,增加生活方式的多样性,有着显著作用。
其二,几个世纪以来科技文明的发展,使人类思维变得僵化,需要神话思维来均衡与滋养。神话思维也是网络文学的常见创作思维,体现着精神寻根的冲动。重写—再造神话对于人类的智慧发展、启迪创造具有特殊的功能。
其三,“重写-再造神话”对于个体生命体验、生命成长具有重要意义。在大工业体系支配下的现代世界,个人的身体与灵魂微不足道、倍感压抑。读者在欣赏神话与神话形态的文艺作品时,把自己代入神话主角,得以暂时超越现实世界的各种束缚,体会生命的力量感、增长感,体验意志自由飞扬、愿望圆满得逞的快感。
总之,从“重写-再造神话”的角度,运用神话原型批评的方法,对网络文学进行本体研究,是网络文学批评的重要工作,可以发现网络文学自身的创作特点与世界文化视野中的价值。
经由幻想,网络文学抵达国族神话故乡
何平(南京师范大学教授)
网络文学的复杂性远远超过了目前网络文学研究者的想象。现在网络文学的研究更多地集中在其“谜面”——即外部研究上。比如网络文学的制度、生产,甚至读者、市场、IP值,其中讨论最多的是值多少钱。
从神话原型批评的角度切入网络文学研究,可以部分解决网络文学的“谜底”问题,也即本质问题。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起点。
类型小说研究跟现在所谈的神话小说研究有很大的关系,比如说对神话原型运用的研究,实际上是一个通行的、被国际所认同的研究方式。一切文学都是有某种原型的,何况现在的网络文学中有大量的写作类型都直接挪用了神话的世界设定。因此,神话原型批评的研究方式是有效的,从心理学和文学史上的实践来看,也已经得到证明。
当下,网络作家面对的神话资源不是单一的、传统的神话资源,不能简单化地用中国或西方的神话谱系来对应今天的网络文学。怎样改造东西方神话资源来进行世界设定、人物设定和故事创造,是在写作实践中需要思考的。网络文学的讨论不止在于大众传媒,更要能够与学术话语进行对接。从神话原型的研究入手,研究网络文学要有大文化的自觉,在世界神话谱系中思考我们今天的网络文学。
创世、造境、表情,兼论网络小说与媒介
夏烈(杭州师范大学教授)
今天网络小说家借助互联网进行“创世”“造物”的工作,已经有意无意地吸收了一个古典创世神话的结构,形成了自己的一个世界,即“创世”。人类为什么一看到神话,如《西游记》《封神榜》等会那么兴奋,这不是中文系训练出来的结果,没有进中文系的人看到这些小说依然会很兴奋,这其中就有神话原型在人的精神内部起作用。
“造境”是在“创世”之后,世界创造出来,框架也就有了,能够让读者有身临其境之感;同时作者在这个框架中创造出一个独特的情境,来表达人类情感,是为“表情”。“创世”“造境”“表情”三种境界是可以合一的,把这个做好,是网络文学应该做到的。
在未来,怎么将中国本土的故事更好地向全球传播,对我们是一个考量。我们现在所熟悉的优秀的传统文化母题和故事原型,以及生产故事的类型模式,如何在网络文学里面体现,来打动当下海内外读者的个体-大众心理、国民心态、民族/国家/人类集体无意识?——这之间有一个对接点,需要我们把这个对接点找出来。
当下,我们已经进入全球化时代,所有人组成了一个命运共同体。这个命运共同体要求我们采取一种全新的模式来进行文化输出。当我们的作家在闷头敲键盘的时候,可能需要想一下,现在面临的格局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大家现在需要关注的一点是,整个产业链正在重新洗牌。以前说要讲一个“好故事”,要把好故事讲得“很好看”。现在,把“好故事讲好”还不行,还需要把故事讲得符合“全价值链”的需求,看能不能给更多的人带来利益、情感和梦想。
总之两句话:第一,作家要靠自己的本事,讲好自己的故事;第二,把故事讲好的同时,给其他从业者留下可发挥的利益、情感和梦想空间。大家要形成利益共同体、情感共同体和命运共同体。
神话资源在小说创意中的运用
阿菩(网文作家,代表作《山海经密码》等)
作为网络小说主流的玄幻小说,其实可以视为当代神话的再造,离不开对中国神话——无论是中古佛道教神话,还是上古洪荒神话的运用。但在运用过程中,业界存在着“趋之若鹜”和乱取乱用的问题。
所有人都在中国神话里找题材,找故事,难免会雷同;用的时候不分好坏、不问缘由。不去理解神话资源背后内涵的乱取乱用,使得原本零散的神话资料更加碎片化,对传统文化的传播也有所损害。同时,神话资源的滥用,也导致小说的真实感被削弱,“言之不文,行之不远”。
造成这些问题的原因是对资源和资料的不当整理。网络信息浩瀚如烟、良莠不齐,作者需要利用正统史料以及知识体系的构建,对搜索到的资料进行甄别。甄别中还要讲究取舍,并不是所有的资源都适用于同一部小说。
通过取舍、统合、系统化,使手头上的资料建立成一个经得起推敲、有真实史料支撑的系统化世界设定。由此,故事的创作会更显扎实可信,构筑的氛围和环境也具有更大的感染力,更容易帮读者进入小说中构筑的世界。
神话原型的演变与网文的再创造
爱潜水的乌贼(网文作家,代表作《奥术神座》等)
关于神话原型的演变,可以用两个例子来说明:一是两河流域中象征“金星”的女神,二是中国月神的演变。
在两河流域较早的苏美尔神话里,象征“金星”的女神是伊南娜。等到亚述和巴比伦登上历史舞台时,伊南娜变为“伊丝塔尔”。随着亚述和巴比伦的扩张,对伊丝塔尔的崇拜也随之推广到整个地中海东岸世界。期间由于语言差异,其名字又变为阿斯塔蒂;到了埃及则成为大地母神伊西丝;进入希腊后则为阿芙洛狄特。等到罗马征服了希腊,阿芙洛狄特又变为维纳斯。五世纪时期,圣母玛利亚的崇拜者在罗马建立教会,部分早期的基督徒称他们是“伊西斯的牧羊人或仆人”——伊西斯是谁?还是伊南娜!
关于中国月神的演变,《山海经·大荒西经》有云:“有女子方浴月。帝俊妻常羲,生月十有二,此始浴之。”显然,帝俊之妻常羲应该就是月神。另《大荒南经》云:“东南海之外,甘水之间,有羲和之国。有女子名曰羲和;方日浴于甘渊。羲和者,帝俊之妻,生十日。”有部分学者依据音韵学考证,常羲就是羲和。月神的称谓大都由“常羲”衍化而来。例如常仪即常羲,仪、羲经音韵学考证,并属歌部,故得通用。后经几次演变,常娥以不死之药奔月成为月神的版本出现。娥亦从我得声,故得与羲、仪通用。
从最初的伊南娜到后来的维纳斯、伊西斯,再到圣母玛利亚,中间经历了多少故事?有过多少让人想要了解的经历?帝俊之妻,如何变成后羿的家室?又为何独居在广寒宫内呢?这中间有多少恩爱情仇?
从演变流程中挖掘可用的线索,分析化用到自己的故事中,这就是一种解构和再创造。由此可以看出,网文中的神话人物并不是凭空捏造,而是根据已有的文化土壤,从不同的角度切入解读,重新塑造神的形象。
网络文学走向世界的必要条件
杨晨(阅文集团总经理、起点中文网总编)
我们必须认识到,网络文学走出国门才刚刚迈出第一步。为此,我们还需要继续努力。
第一,网络文学想要真正走强,国家的繁荣昌盛是必备基础。
第二,呼吁大家遵纪守法、尊重契约精神。盗版侵权等漠视法律法规和合同约束、为了市场竞争不顾一切的行为,对网络文学走出国门必然会造成巨大的阻碍。
第三,坚持原创,鼓励创新。真正能够帮助我们长期占据领先地位的并不是商业模式本身,而是我们多年来累积的海量创意内容,以及作家群体源源不断生成的新创意。
第四,探索与建立匹配的作品评价体系、审查体系。我们已经拥有了相当完善的评判机制并积累了丰富的审查经验,但如何在新的形势下适应新的要求,建立起适应不同国家和地区的不同评价体系,是我们必须解决的问题。
第五,进一步解决翻译人才的稀缺问题。目前,我们已经具备了相当规模的网络文学精品书库,但并不能成规模地走出国门,翻译者的稀缺成为了其中最显著的瓶颈。
听了这么多大咖们的精彩发言,你是否对网络文学的“重写神话”这一概念有了自己的理解呢?
还有一众网文大牛们在等你!前方高能预警哦!
刘十八,代表作《最后一个摸金校尉》
阿菩,代表作《山海经密码》《边戎》《唐骑》等
爱潜水的乌贼,代表作《灭运图录》《奥术神座》《一世之尊》等
七品,代表作《兵者为王》《兵王之王》《逆战之最强军神》等
花都大少,代表作《极品全能学生》
百世经纶,代表作《九州仙魔志》《飘渺神之旅》《不灭元神》等
天堂羽,代表作《绝代疯少》《佣兵之王都市行》《邪意未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