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寨
——幸存下来,依旧获重生
序
多年前,我读晚唐史的时候,总有一股想写点什么的冲动,只是似乎找不到出色的人物来,所以不知道如何下笔。那个时期,诚如后世人所言: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亦有学史者谓之为暗黑时期。经过百数十年的武人拥兵自重,宦官把持朝纲,盛唐之格局、精神、气度早已阉割殆尽。遍观当时风云人物,诸如朱温、王建、杨行密、钱缪、马殷、李克用等割据一方的人物,好杀、酷毒、狡诈、背信弃义。其视野、气度、胸襟比之另一个黑暗时期的魏晋之时乱世逐鹿中原的人物不在一个档次上,乃是当世之格局只能孕育出这般格局的人物。历史学者说,历史总是螺旋型上升。果真如此?盛唐那样的格局、精神至今恐怕难以企及。当着滚滚车轮驶入歧途,再想拐到正途上来,非数百年之功,难以撼动。
这些文字试图在想象中勾勒当时的真实。历史的主角在此成了配角,历史的配角在这里成了主角。历史上鲜有对他们的记录,而他们却是那些真实的承受者,碾压在滚滚的车轮之下。这部小说既不像武侠那般快意恩仇、浪漫红尘;又不似历史小说一般教述官场黑厚,各方斗智斗力。如果你能够跟着这些文字读下去,你兴许会觉得残酷,血腥,心里也许会有些沉重。而历史或现实的真实往往比想象更加残酷,更加血腥,沉重到你无法面对,不忍直视。于是忘却成为我们的习惯。
我沿着历史的逻辑妄自揣测。恶政导致了恶俗恶世,恶人当道,恶棍们横行天下。幸存下来,依旧还是重生。
一
曹州城陷之时,饥民如蝗虫一般聚集城外。
刺史阎基斐写了一夜开仓放粮、赈济灾民的奏表,此刻正靠在书房的木榻上打盹。
阳光射在州府衙门前的空地,翻滚起茫茫白色热浪,院内外槐树上的知了开始焦躁起来,几条瘦骨嶙峋的野狗们趴在树荫下,吐着舌头大声的喘气。
城门口,肥胖的门吏躺在树荫下藤条椅上,摇着蒲扇打盹。七八个跨刀的门卒歪歪斜斜地站在大门口,睡眼惺忪,有气无力地闲扯着,对涌进城来的衣衫褴褛的饥民熟视无睹。
东市西市的买卖人家陆陆续续地开张了,这个六月炎热的早上似乎也没什么异样。
衙门口,衙役慢腾腾地开了大门,在衙前应了卯,在葡萄架下石桌旁围坐赌钱,其中一个搬来一个木盆,从门房里搬来两个西瓜,提了两桶井水浸着。
不知何时,衙门前突然出现一群人,呼啦一下涌进衙门,衙役们正诧异间,喝问:“做什么的?”只见一阵刀光闪过,衙役们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砍翻在地。
城门外,突然有人高声啸呼:“杀进城去,开仓放粮。”饥民们振臂响应:“杀进城去,开仓放粮,杀死阎基斐,杀死狗官,杀,杀,杀………”
门吏梦中激灵翻身,一翻眼皮,冷森森的刀尖抵住咽喉,嗖地戳进去,他惊恐地翻着白眼,依稀地看见亢奋的人群狂躁地踩过门卒的尸首涌过城门……
癞子、阿贵、细眼、刘瘸子跟在人群后面,三人催促着刘瘸子快跑,老刘,赶紧跑,赶紧跑,再晚一步啥都被人抢光了。癞子不住地埋怨,早叫你们靠前,非头躲着…..刘瘸子摇摇头,叹道:天下又要大乱了,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呢?癞子回头望了他一眼:天下大乱?你管它干啥?眼下先找东西填饱肚皮再说吧。扯了阿贵、细眼各一把,他们三人冲进人群,狂风一般卷进城去了。
刘瘸子穿过城门,顿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眼前是一片死尸狼藉的惨状,到处是老人、女人、小孩凄厉的惨叫声和哭喊声,时而夹杂着戏谑声和追杀声。尘土飞扬中,人们似无头苍蝇伴四处乱窜。沿着南北向的大街往里去,大街两边的宅院,尽是进进出出一些抢到东西的男女,抱着的,扛着的,提着的,粮食、布匹、家具,家畜,但凡能搬动的,都难以幸免,这些人个个咧着嘴欢笑,吵闹着,厮打着,像吃醉酒一般兴奋。
街口,刘瘸子迟疑着,微跛的左脚伸出,转身欲回,恍惚间,只见两个光着膀子,穿着犊鼻裤两个家伙,一个拖着一个妇人的头发,一面在她头上乱擂乱打,一面去剥妇人的衣服。一个把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掼在地上,地上捡了一块西瓜大小的石头要砸下去。妇人和小孩都惊恐地尖叫着。刘瘸子几步急赶上去,左手往上一架,接住石头,右手往男人的肋骨下只一推,男人轰然往后便栽倒,地上滚了滚,爬起来,疑惑地看着刘瘸子。同伙听见动静,慌忙松了手,扭头来看着同伴:“阿三,咋回事?”
“有人跟俺们抢呢,算俺们倒霉,走吧。”阿三一面瞪着刘瘸子悻悻说道,“你老大气力不去前面抢,跟俺们抢剩下的算什么好汉。”拉了同伙便走了。女人的上衣已经被剥光了,花白的胸脯上沾了道道的血污,她连滚带爬抢到孩子身边,搂在怀里绝望地嚎哭起来。
瘸子放下石头,望着跑得跌跌撞撞的两个痩骨嶙峋的男人,又看了一眼地上的母子,不禁长叹一声。
不远处,喊打喊杀声震耳,不断地有人死狗一般被人从宅子里拖出来,又被一簇簇人群围着殴打,癞子、阿贵、细眼三人在人群中挤进挤出,这里打一拳,那里踢一脚,如同癫狂了一般。
野狗们在街到四处乱窜,有几只围着尸体打转,龇着牙,舔着地上的人血,几只饥不可耐的开始撕扯尸体。
阳光晒得人的头顶发热,眼中看到的,耳畔听到的如同是一个虚幻的世界,瘸子走到树荫下,努力从惶惑中把自己拉回来。两道浓密的眉毛耸动着,脸色更见沉郁。他瞥了眼哄哄闹闹的人群,扭头往城门口走去。
这时,癞子、阿贵、细眼突然从巷子里撞出来。癞子肋下夹着一匹锦缎,阿贵一手拎着一只活鸡。细眼看似无所斩获,手里多了根木棒,都是汗透衣衫,脸色血红,二目充血,闪着亢奋的光芒。
“老刘,弄啥值钱东西了?”癞子抢上前拦住瘸子,脸上几道血迹,上唇焦黄的稀疏的胡子在嘴巴翘着。他一脸得意,把一匹锦缎从肋下托出,“嘿嘿,够俺老子吃它个把月。”指了指细眼笑道,“俺跟他说,去东市吧,不服气,非跑大户人家想大弄,结果大门早上了岗,两边明晃晃地亮着刀。有几个不知死活的上去就被剁翻了。”
细眼吐着舌头说:“俺的亲娘,真剁,太狠了,不是俺跑得快,脑袋早就掉了,吓得俺差点尿裤子。嘿嘿,俺就想做这么个人,拿个刀,看谁不顺眼,咔嚓就一下。”伸手在阿贵脖子上做了个砍头状。
阿贵头一缩,眼一瞪,手一松,一只母鸡从他手里挣脱了,扑棱棱一溜烟跑掉了。阿贵不干了,一只手拎住细眼骂道:“狗日的,你赔俺,你赔俺…”
刘瘸子看着这三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摇摇头道:“你们觉得好玩吗?你们知道要死多少人吗?”
癞子不以为然地:“皇帝都不心疼,你一个饭都没吃的人操这份闲心干啥?”正说着,旁边有人喊:“快到州衙去,砍头咯,砍头咯。”人群哗啦潮水一般往州衙涌去。
三个也不闹了,撇了刘瘸子发疯了一般跟着人群去看大戏去了。
二
衙门前密密匝匝地围满了人,像一个巨大的苍蝇群发出轰轰的声音,在太阳的烘烤下,人群越发的躁动暴戾。围墙一排用以捆绑人示众的木头桩上,曹州府被捉住的官吏都被扒的精光,肥猪一般结结实实双手反剪被捆上了。这是他们是平素对付不听话的老百姓的惯用手段,一根木桩上背着十几条人命,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今天……
阎刺史是在朦胧中中先听得几声凄厉的惨叫,紧跟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嘈杂的脚步声冲卧房而来。他以为大老婆又找了几个奴婢撒气,弄得鸡飞狗跳,不禁喟然长叹:半百年纪,在京城苦熬,日子过得清苦,好不容易放了外任,携家带口前来赴任,本以为仕途有了转机,亦可以好好享乐,不想便赶上连年灾荒,上任刮搜民财几尽。曹州本地豪绅士吏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不久前他听得长垣民变,屠戮官吏,更是战战兢兢,不敢马虎,拼命地给天平节度使薛崇写书呈,哀求多多约束州将薛惠儿,加强曹州防卫,一面上表朝廷,开仓放粮、赈济饥民。可是这些书表如同泥牛入海,没有回音。阎刺史更是坐立难安,心如火焚,看着这几日涌进城里的饥民越来越多,越是预感不妙,想找薛惠儿商量,这厮胆大包天,居然拉着队伍去帮他去郊区别墅做活去了。夫人见他搜刮不来钱,日子这般清苦,忍不住数落他,骂鸡打狗。阎刺史只做没看见没听见,暗地里却惆怅不已,感叹时运不济。正想着,门哐当一声被踢开了,一伙人手执刀剑霍然闯入,阎老爷刚要动问,为首两个大汉如狼似虎跳过来了,用刀把狠狠地在额头敲了几下,顿时脸便花了,不由分说,扯住胳膊,从床上拖下来,死猪一样直往外拖。
阎刺史是个文书生,这样一拖一拽,身子快散架了,浑身直颤,拖到内厅,睁开眼睛一看,大老婆、上任时带的三个家人被砍翻在地里,十五岁的大少爷,十岁的小少爷被搠死在柱子旁,血染红大片的地面。三个大汉把他的一个小妾二个婢女按在墙角下。其中一个抬起头来,冲阎刺史后面的大汉咧嘴一乐,喊道:“锦堂,你一会要不要来?这娘们不赖。”那大汉嘿嘿一笑:“你自己留着玩吧,俺可不玩你剩下的,女人有的是。”
阎刺史“哎呦”惨叫一声,突然奋力地挣扎起来,悲愤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勇气,他吼叫到:“乱贼,妇人孩子与你们何恨?竟如此歹毒。不怕朝廷诛你们的九族吗?”
后面扼住他脖子的大汉一刀把砸在他嘴上:“狗东西,拿朝廷唬谁呢,死到临头还装横!”阎刺史自出生哪里吃过这苦头,大汉下手又重,当时六颗门牙和着着血水喷出,嘴唇也豁开了,阎刺史昏死过去。
阎刺史醒来时,发现自己置身公堂,案子周围歪歪斜斜地聚了一群人,有的坐案子后面的椅子上,有的坐在案子上,有的靠在案子上,都把上衣脱精光,发头上、脸上、身上都是血污,把带血的刀乱七八糟地插到地上,正在高声亮气的争吵。
一个说:“叫俺们来打州衙门,本来以为是个肥差,谁知道碰上这个倒霉的穷官,把地翻过来也没有几辆银子,连女人也没几个。俺们这一趟白忙了。”
另一个说:“谁说不是,他们当头领的,直接在大户大家门口上了岗,金银财帛成堆,就是漂亮的女人也是成群的,俺们也去外面瞧瞧去。咋样?”
一个说:“你猪脑子,现在还剩个屌毛,不怕尚让军师你就去!”
正吵闹着,一个人一阵风似的走进来,众人顿时噤口不言,纷纷站立起来,冲他一叉手,齐声叫到:“军师!”
来人面上带着寒气,一双三角眼阴沉不定,从他们脸上扫过去,问道:“将军来了吗?”
一个叫王锦堂的大汉回道:“没有。”
这位尚让军师便转过身去,突然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抖成一团的阎刺史,扭头问王锦堂:“这位就是刺史。”
阎刺史挣扎了一下,脸色苍白,向尚军师叩了一个头,含含糊糊第哀求道:“老爷,求求你,放过我吧!”
尚军师冷笑一声道:“放心,俺们不杀你,你们不许为难阎大人,把他关起来再说吧。”
三
尚让找到王仙芝时,他正在一户大户人家的内宅搂着两个美艳的妇人喝酒,大门上由他的随从王茂堂、王建堂站着岗。
抬头见尚让进来,把手冲他一招:“尚让,来的正好,快来,陪俺喝几杯!”一面把左边的妇人松开,一推她的腰肢,笑道:“小美人,快去,把俺的尚三弟扶过来。”这位年青的妇人笑盈盈地站起来,飘飘然走过去要扶尚让,见他一面肃然之态,吓得花容失色,手臂僵在空中。尚让冲两个妇人挥了挥手道:“你们先出去吧,俺们要谈事。”两个妇人如逢大赦,脚下生风跑了出去。王仙芝把杯子往案子上一丢:“你又来扫俺的兴,你看看俺,这几个月来,一顿好饭也没好好吃过,一夜好觉也没好好睡过。俺都叫你这帮人害苦了。俺以前领着你们贩私盐,官府里也吃的开,江湖上也有名,住在深宅大院里,姬妾婢女成群,多少州府老爷的日子还比不上俺呢。受了你们的蛊惑,非造什么反,偌大的家业也散尽了,过起刀头舔血担惊受怕的日子。我现在想一想,你们不就是为了劫掠钱财女人,把俺推到前面来当盾牌,哪天朝廷派兵将来围剿,你们把俺一献,俺吃一刀,你们倒躲干净了没事,尚老三,俺跟你说句实话,,是俺吃醉了,你们却犯了疯病一样去杀官吏,乱了州城。”
尚让望着王仙芝两眼熬得通红,胡子沾了不少酒水,便蹲在他对面,说:“你现在是将军了,不是贩盐时候的头领了,这样说话会冷慢了军心,到时朝廷派兵来了,俺们便死无葬身之地了。”
王仙芝摇摇头说:“这帮贩盐的兄弟,什么货色你不比俺清楚,就算会些武艺,有些蛮力,对付衙役,对付种田的农夫还可以。加上一大群跟着俺们要饭吃的饿死鬼,你让他们怎么对付朝廷的军队?还没上阵,他们不就跑光了吗?到时候,俺是罪魁祸首,朝廷能放过俺吗?你平时鬼主意多,你这回倒给俺拿个主意。”
尚让微微一笑:“将军不必忧心,俺已经料定了,朝廷派系林立,各怀鬼胎,讨价还价,派兵调粮,没有一年半载,到不了俺们的跟前。不错,俺们都没打过仗,,俺们只要重金招募,他们没有不来的道理,到时候给俺们训练士卒,教俺们带兵打仗。还用的着发愁吗?俺还有一计,连士卒逃亡也不用怕,管叫他们死心塌地地跟着你走。”
王仙芝听到这里,不由的精神一振,腰板挺直,眼珠放出光亮来:“快给俺说说。”
尚让不慌不忙,说道:“俺们教入伙的士卒都要杀人放火,犯下该死的罪过,就算朝廷大赦,也叫他在乡里没发立足,不由他不跟着俺们走,不由他不听俺们使唤。”
王仙芝一拍大腿,大笑道:“尚三弟,你不愧是俺的军师,俺刚才多喝了两杯醉话不算数,俺现在酒醒来。”伸手拍了拍尚让,突然问:“听说你把一个老谋士养在你家里,哪天领来叫俺见见。”
尚让一愣,随即回道:“是以前庞勋跟前的谋士周重,庞勋要是听了他率军南渡,至少也不失做一个高骈。只是老先生性情古怪,不愿在大众广庭之下露面。”
王仙芝一摆手,说:“就放你那里,俺粗人一个,别叫他看轻了。往门外喊道,来人,快给俺备马。”
四
王仙芝、尚让打马往州衙,街道人群哗啦两旁闪开道路,衙门前黑压压地围满了人,阳光的酷毒也不能让人们危惧半分,人群轰隆隆杂响着。
两人走进衙门,手下慌忙拢过来,尚让吩咐他们把活捉的文武官吏,团练土豪一一押到,除了倒霉的阎刺史,其他人往日都是飞扬跋扈,为非作歹,老百姓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王仙芝和尚让对望一眼,点点头,吩咐道:“把这些狗日的剥了,衙门前的柱子上绑了。”
顷刻,手下剥了他们的衣服,如同刮了毛的肥猪一般被被拖了出。
尚让对王仙芝笑道:“俺们要好好下步大棋了。”
州衙前的空地上人越聚越多,挥汗成雨,柱子周围的人们开始咒骂、吆喝、起哄,有人地上捡了石子雨点砸过去。只见立在柱子边上大汉怒喝了一声,石头雨便立刻停止了。
这时候,尚让从院内出来,站在台阶的最高处,高声喊道:“乡党们,静一静,静一静。”
人群慢慢地安静下来。
“乡党们,今天给你们报仇血汗的日子。用手指了指台阶下绑着囚犯,“这些污吏平日在曹州无恶不作,曹州的老百姓哪一家没被他们祸害过?大家都听说了吧,去年的这个时候,这些狗官恶吏在东市上强抢女人,人家父母来要人,二话不说,一顿毒打,绑着在这里的两根柱子上晒两天晒死了,这样的恶行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今年赶上曹州连年遭灾,你们连口吃的都没有,他们还在拼命的搜刮民财,粮仓里的米都放的发霉了,他们却从来不肯放一点粮食给你吃。你们看。尚让从身边的一个随从手里拿了一份州衙的公文,展开给众人看:这是给朝廷上的表,说你们聚众城里,准备谋反,。他们要拿你们的脑袋升官发财呢。若不是王将军发现的早,你们只怕要家破人亡!”
此等恶棍该不该杀?”
人群轰然回应:“该杀。”
“此等无道的朝廷该不该反?”
“该反,该反。”
尚让又举手道:,。”
,
。”
人群吃醉了酒一般亢奋起来。
良久,尚让举手示意大家安静,说,“这些恶棍就交给你们处理了,你们愿意刮了他们,烹了他们都行。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
有人开始喊,“刮了他们,煮了他们。”于是,众人一齐喊“刮了他们,煮了他们。”
尚让一挥手,“你们说了算,干吧,来人,准备刀子!”有人拿来十几把刀,每根桩子上插两把。。
人群的目光从他身上转移到木桩上,几个年轻早按耐不住,嗷嗷叫着扑上去了,人群蜂拥而上。有几个好事者不知从哪里抬来一口大锅,在树下支了起来。
癞子、阿贵、细眼嚷得满头大汗,声嘶力竭,各自抢来的东西往地上一丢,侧着身挤进人群。
王仙芝走上台阶,望着这疯狂的场面,不由地也皱了皱眉。尚让笑道:“看见吗?做恶容易,只要给他把刀,告诉他没事,尽管杀人放火就行了。他们做出来的总能超过俺们的预期。,还怕他们不被俺们牵着走!”
王仙芝点头笑了笑,“俺们打曹州也不费什么劲呀,照这样,等俺们有了几万军马,就可以横行天下了。”
尚让指了指这些混乱的人群:“这些全是你的兵卒了。”
两人说笑着,正要往迈步往衙门内去。
“王将军慢走,我有话要说。”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男人走过来,被王茂堂、王建堂伸手拦在台阶下。王、尚二人扭头看时,这人中等身材,敝旧的短衣,脸色憔悴,一副落魄的样子,但是目光沉静如水。
王仙芝摆摆手,这人拖着一条瘸腿走上来了。王仙芝和气地问:“你是谁呀,有甚话说?!”
这人一拱手,说:“王将军,城里死人无数,天气又燥热,尸体会很快就会腐烂,惹不及时处理,恐怕瘟疫滋生,到时,全城之人都难逃一死。”
王仙芝一拍额头:“有理有理,冲里面喊道:“老二,老七,你们去传令叫他们把死尸都烧了,一个也不要漏掉。”里面老二老七答应着,飞马而去。
“将军,切不可放任士卒掠杀,祸及无辜,他日必招致拼死抵抗。请将军三思!”瘸子又拱了拱手!
王仙芝点头,“知道了,你是郎中?有些见识。留下跟俺们干吧,好吃好喝,不比你现在强!”
“我只是个种田的,不会看病”。瘸子似乎有些失望,看出王仙芝颇不耐烦了。
“俺还要办事,你回去吧,明天来粮仓领米去!”王仙芝说着,转身进去了。
瘸子看看阶下,柱子上围着的人还躁动着切割着,像一群苍蝇围着一块腐肉,便不住地摇摇头,往城外走去。
五
落日的余晖把陈庄映照成一片血色,这个离曹州几十里靠山的庄子打破了往日的沉寂,庄头几株快枯死了的大榕树下,聚满了男女老少,坐着的,躺着的,站着的,兴高采烈地谈论什么,那些进城的胆大的男人大多已经回来了,带回来不少东西,吃的用的,让没进城的人格外的羡慕和后悔。人们都开始动了进城捞好处的心思,围着进城的人问着问那,兴奋地议论着,连边上的狗们都格外的兴奋,尾巴摇的格外的欢。
离陈庄几百步的山脚,有四五所茅草屋。这里是癞子、阿贵、细眼和瘸子的家,他们是外来户,在此安家也有几年了,陈庄人很排挤他们,只是当初庄里力争的陈太公格外的慈善,力排众议,才没有把他们赶走,
庄主陈太公又张让他们农忙时节帮几家大户出些工力,这才慢慢的安劳了身。
然而田地、山林、水塘之类的,绝不可能分给他们的。陈庄人平素也不屑与他们往来,们像野草一样扎了下来,有时王各庄各村做做零工、有时上山里下了夹子陷阱,捕些野兔山鸡,有时到则往青州的盐池偷贩点私盐,想尽办法活命度日。
今年天降灾异,一旱数月,滴水未下,曹州很多农田绝收。有力气也没人雇佣,因此,他们度日更加艰难。瘸子的茅庐最靠里,晚炊时分,灶上空无一物,瘸子坐在灶边,灶堂两天没有生火了。
他女人阿秀坐在破桌边,两个孩子,一个女孩,换作刘平,三岁,一个男孩,唤作刘安,刚满一岁,孩子都还没吃东西,灌了半肚子的水,被她千方百计地哄着睡了。女孩在里面靠墙的床上睡了,嘴里不住地发出吧唧吧唧吞咽食物的声音。男孩睡在的怀里,嘴里含着她的。
夫妻两沉默了许久。女人勉强笑道:“刘哥,没弄到东西没关系,明天俺去山里剥树皮来,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挖到野菜。”
瘸子摇摇头,叹道:“附近的山上能吃的都被吃光了,深山老林里面一二天也回不来。阿秀,我没用,让你和孩子挨饿了。我不能….我下不了手去抢掠人家东西。”
女人宽慰道:“哥,俺知道,你心善,做不出来。隔壁癞子爹给陈太公赶羊回来,说是明天城里要开仓放米,你腿脚不利索,不如俺也跟着去。”
瘸子沉默了半晌,暮色的微光从门口透进来,铁青色的脸堂格外阴郁,良久,才缓缓说:“城里杀了很多人,太惨了,你不能去。”
阿秀喃喃道:“俺们大人饿几天倒没事,”望了望怀里的孩子,“可孩子咋受得了!”说着两行眼泪悄悄的落下来。
瘸子抬头看着女人,眼眸闪动着,站起来走到女人的面前,轻轻地帮她拭去眼泪:“秀,我去,明天我想办法弄来粮食。’叹了口气,歉疚地说:“秀,跟着我受苦了。”
阿秀拉着瘸子的手说:”哥,说啥呢,俺这条命都是你救的,没有你俺早就饿死在山里了,跟着你不管咋样,俺这辈子知足了。”
瘸子自顾自地说了句:“大乱怕是要来了,以后连这样的日子也难了。”
六
曹州城的夜晚与往日街巷漆黑,家家关门闭户的景象相反,每个十字街头街口都点着篝火,城市上空一片火红,街巷里随处可见提着酒瓶的醉汉,唱着歌,吹着哨,白日墙壁上地面上的血污还隐隐可见,还没来得及处理的尸体的腐烂气味被肉香酒香味掩盖,家破人亡之后的幸存者惨厉的嚎叫声也听不见了。
癞子、阿贵、细眼在东市街边一所宅子天井里大吃大喝,长这么大何曾像今晚这般敞开肚皮吃肉喝酒,和他们一起的是新编做一伙的其他七个人,围在一张方桌边,肆无忌惮的猜拳行令,手舞足蹈。
正午在衙门口在大刮活人之时,三人在人群中拼命第往前挤,人群如潮般乍进乍退,霎时地上踩伤了好几个,发出哭爹喊娘的惨叫。当他们挤到桩子前时,桩子上只剩下一溜血琳琳的腔子,开膛剖肚,身上的血肉这里割了一块,那里剜一块,肠肚滑落到地上,心肝已经被摘走了,眼珠突怒着,面目十分狰狞。地上一片污浊,肠肚、内脏、血水、屎尿被踩踏的到处都是。三个不由的心惊肉跳,愣了一会,尖刀还插在桩子上。癞子便上去拔刀,手上腻腻的,那血肉模糊的死尸的眼珠直勾勾盯着他,他不由地心里大骇,双腿一哆嗦,啊地惊呼了一声,转身便走,阿贵和细眼扯着他也赶紧逃开。树下支起的大锅里腾腾地冒着热气,一股奇特的肉香味飘出来,十几个胆大的年轻人围着锅,,对着人群故意大快朵颐:“好吃,好吃,跟羊肉一个味道,锅里有的是,有胆的快来尝尝。”人群哄哄地议论着,就是没人敢过去。三人定了定心神,癞子摸了摸脸上的汗水,突然觉得临阵退缩,失了面子,于是发狠道:“有啥不敢吃,不都是两个肩膀担着一个脑袋,”便壮着胆子过去,阿贵、细眼两个也犹豫了一下,也跟上去。锅里的半锅肉在沸水里翻滚,有人用长竹签从锅里挑了三大块肉给他们。肉十分的烫手,他们用上衣兜着,用手撕扯着吃,癞子吃了几口,一面心里琢磨这是人身上那个部位的肉。这样一想,大倒胃口,表面上却不露声色,缓缓地走到不被人注意的墙角,,七八只条野狗看见了飞扑过去,嗷嗷地打的不可开交,尘土飞扬。阿贵、细眼也跟上来了,。野狗一阵打斗,,其他几只在后面紧追不舍。幸好狗们争斗没引起人们的注意,没有让三人觉得出丑。,三人都觉得十分恶心,蹲在树下干呕,可是怎么也呕不出来。心里突突地猛烈剧跳,只觉得头晕目眩。阿贵说:,不会被冤魂缠上了吧?”细眼也紧张兮兮地说:“俺怎么浑身发软了,咋办?”
癞子心里也害怕,不过嘴硬,骂道:“怕个球,冤有头债有主,找得到俺们吗?”
阿贵咕噜道:“俺估计鬼跟人一样也是欺软怕硬的。”等到晌午,饥肠号腹,正盘算着弄点吃得,癞子埋怨阿贵把鸡丢了,阿贵反击道:“你不是把锦帛也丢了吗!”细眼哀声叹气不说话。癞子笑道:,锅里还有不少。”阿贵细眼听了,慌忙摆手:“打死也俺也不吃了。”癞子又笑道:“要放点盐到有些滋味。淡,没吃出羊肉味道来。”阿贵、细眼齐声骂道:“狗日的,别说了。”
正说着,有几个人跑过来喊道:“十字大街招兵咯!入伙就吃有饭吃,大块肉,大碗饭!”
七
人群立刻又炸开了,“入伙去,入伙去!”轰隆隆往十字街口涌去。听得有饭有肉,三个口水只流,跟在人群后面拔足狂奔。
果然,十字街排了几溜长长的队伍,多是年轻的男人,在街道两边的各两个院子门口摆下四条案几,案子后面坐着一个秀才摸样的人在簿子上记下报名者的姓名、年纪、籍贯等基本信息,然后编入伙、队、旅、团。旁边是一座山烧极旺的火炉,一张带木柄的铁烙子插在火里,老远就能感到燎人的炙热。
两个光膀的跨刀大汉立着,汗珠在脸上身上滚着长长的一道一道。报名者登记完后被领到这里,用铁烙在左手手臂上烙一个反字。十人编号一队,再由院内出来一个伙长领走。
入伙的人被烙得哀号惨叫,鲜红的烙铁烙下去便“嗤”的一声,发出一股焦味。看的人心惊肉跳,有几个事到临头便后悔了,哀求大汉不要下手,他们哪管这儿个,捉住便下手。队伍里的人纷纷往后退,癞子心里也很害怕,不过闻着院内飘来的肉香,满耳都是“卡啦卡啦”扒饭声,把牙一咬,心一横,等着一个大汉擒住他的左手,另一个大汉从火里提起铁烙子狠狠烙下去,一股焦味滚上来,他咬住槽牙,愣是没叫。一个大汉拍了拍他的肩膀,赞道:“是个爷们,第十伙,尚小六,来,看着你的人,凑齐了十个带走。”一个稚嫩的瘦小的十五六岁的大男孩应声出来。等凑够十人,他便头前笑嘻嘻给他们带路。
檐下荫凉处一伙一伙围着新招的兵,一人一碗汤,一块肉,两个馒头。这对很久没吃过饱饭的人们简直是奢侈之极。
放下碗筷,癞子抹了抹一嘴的油,一面摸着鼓起的肚皮,快活极了:“狗日的,明天死了都值了!”
吃饱喝足的新兵们马上分到了任务,他们首先被要求把抢掠的财物交入库寄存,然后以队为单位接受任务,诸如把城内开始腐臭的死尸运到城外焚烧,清洗街巷,清理武器库,搬运武器、看守被拘禁或处决官吏的家眷等等。
癞子、阿贵、细眼这一伙被尚小六领着,出发时,尚小六给大家训话,他嘴角有几根稀疏的胡子,光着脊梁,露出一根一根的肋条,上衣卷成一团捏在手里。憋了半天没说话一句话来,挠了挠头,摇头晃脑地说:“俺们一家都是伺候老爷的,老爷叫俺们做啥俺们就做啥,俺哥跟老爷说,小六胆小的很,,给他个官当当,叫他威风威风,俺说不行不行,别误了老爷的事,老爷说,那你就干个伙长吧。”
大伙都笑。小六说:“俺讲的不好吧。”伙里年纪最大的鲁七说:“不赖不赖,谁是你的老爷。”尚小六说:“俺老爷是尚大爷,俺听老爷们讲朝廷无能,当官的就知道捞钱,当兵的啥本事没有,就知道吃饭,一开仗就逃跑。以前桂阳八百个兵差点把朝廷弄翻了,要不是搬来北方胡人的马队,长安城都保不住了。老爷们说,各路江湖绿林好汉都往曹州赶,要开天下的英雄会呢。”
鲁七笑道:“俺们算是来着了,朝廷兵见俺们就跑,俺们就跟在他们后面吃,不愁吃不饱。”众人都笑。
于是跟着大队清理武器库,撬开武器库的大门,院内灰尘满地,梁檐下结满了蜘蛛网。
当兵的呼啦一下涌进去,纷纷进各个库房搬刀枪弓箭等。只见队正王锦堂皱着眉,手提着马鞭子。这是条黑凛凛的大汉,长相凶恶。他突然提着马鞭子往身边的几个兵卒身上狠抽:“吃屎的奴才,老爷让你们动了吗?一点规矩都不懂,老爷砍你们的脑袋!”“嗖”地抽出刀来,一刀砍在梁上,这些新兵哪见过这个,面面相觑。王锦堂用刀尖指了指他们骂道:“你们这些该死流氓奴才,以后都是老爷手里的货,老爷让你们三更死,你们就活不懂四更,谁要是敢偷奸耍滑,谁要想着逃跑,谁要敢不听老爷的话,吃老爷三百刀。听见没有!”
众兵骇然,齐声应道:“听见了。”
王景堂骂道:“你们这些饭桶一顿饭吃掉二口猪,没力气是不是,给老爷大声点回答!”
于是众兵卒齐声应道:“听见了!”王锦堂撇撇嘴,用刀子般的目光扫过每个人,命令道:“干活!”把刀归了壳,提着鞭子,抱着肩膀在院子里督工。
兵卒们到各库搬来的刀剑、长矛大都锈迹斑斑,搬来的盔甲、盾牌、弓箭大都朽败不可用。王锦堂看了,用脚踢了踢,说:“这些破玩意宰猪杀狗都不好使,拿它们能打什么仗,行了,你们先别搬了,俺去跟军师说一声。”说完,蹭蹭大步流星出去了。众新兵哗啦啦把手里的东西丢掉,长舒一口气,往门外瞧了瞧,小声地嘀咕起来。。
尚小六低声对跟伙里的人说:“王队正是王老爷的亲随,给老爷立过功的,会不好使使好刀,又会拉弓,还杀过人的。俺们当心点,犯在他手里可没好下场。”于是众人卖力的干活,谁也不敢偷懒,天气闷热,出了几身的臭汗,才把武库里的铁拆完了。
过了半晌,门口望风的士卒突然不说话,悄悄地站立在两旁,只见王锦堂虎虎生威地走进来,脸上带着杀气,院子里立刻声息皆无,士卒们提心掉地看着他。王锦堂把手里的马鞭往空中一甩,嗤嗤发出破风之声来,狠狠地骂道:“你们这些狗奴才,刚才老爷不在,是不是背地里骂俺来着?”士卒们大气也不敢喘,王锦堂喝到:“把兵器上的铁都给老爷拆下来,一个伙弄一堆,拆得最少的伙每人吃十鞭。俺过两个时辰来检查。”说完背着手,慢慢地走出去了。兵卒们面面相觑,不少人心里开始后悔入伙了。
八
王锦堂回来看了看,每堆差不多了,新兵们浑身被汗水浸透了,歪七歪八地列了个队列,王锦堂在在队列前走了几趟,随手一点指向排在前面的癞子:”你叫什么!”癞子脑袋嗡的一声,心里一哆嗦,慌忙应当:“俺大名叫张四保,小名叫癞子!”
“出来,到前面来!”
癞子慌忙走到队伍前,哈着腰面向王锦堂
王锦堂用马鞭指着他鼻子问:“为啥当兵?”
“想吃饱饭。”
“杀过人没有?”
癞子摇摇头,王锦堂吼道:“哑巴了,会不会说话!”
“没有!”
“打过架没有?”
“有”
“嗖”的一声,王锦堂突然把刀抽出来,霍地架在癞子的脖子上,凉飕飕、冷森森,癞子顿觉脖子麻木了,双腿一软,差一点跪下。
细根、阿贵冷汗下来了,想说点什么求情,话到喉咙什么怎么也吐不出来。这些新兵个个吓得脸色发青。
王锦堂突然刀头一转,把刀把塞到癞子手里,往后退了两步,冲癞子道:“孬种,来,拿起来砍俺!”
癞子摇头说:“俺不敢。”
“孬种,来,来,你不杀俺,俺就杀你。”
癞子无奈,牙一咬,心一横,举刀往王锦堂头上就剁。
眼见要剁上对方的面门,王锦堂忽地一侧身,抡拳一拳把癞子打翻在地。刀也撒了手。王锦堂盯着癞子看了一会,大吼一声:“起来,没用的饭桶,十岁的小孩都比你利索。”
癞子一骨碌爬起来,望着王锦堂。把刀检起来拿在手里。
王锦堂喝道:“再来!”
癞子抡刀冲过去,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又被打翻在地。前后来了七八回,把癞子打得找不着北,被打的鼻青脸肿,浑身骨头似乎散了架了。
王锦堂冷笑一声让他归队,对全队训斥道:“你们这些饭桶,啥本事没有,想跑来混饭吃,门都没有,从明天开始给俺练起来。老爷账下不留孬种!”
晚上有酒有肉的享受让大家又很快忘记了队正的凶恶,那时的懊恼和悔恨这时又抛至脑后。城里很多人家的宅院被征作兵营,癞子所在的团征用了东市两边的宅院,这些买卖人和官吏一样,被视作富人,最先受到洗劫,十室九空,男主人被大都被杀死殴死,少数漏网之鱼,抛家舍业,趁乱带着家眷逃命去了。
十伙入住的这家,前店后院,台阶上的血渍还未清洗干净,三间上房。勉强算是的殷实之家,男主人在骚乱中被殴死,两个婢女叫桑儿珠儿的,,把主母秦氏和小妾柳儿关押起来,锁在耳房里。兵卒入住后,桑儿珠儿殷勤接待,把秦氏趁乱藏起来的米肉搜出来款待他们,又搜出一坛酒来,晚上在院内点了篝火,支起桌几,围着大吃大喝。葚儿、珠儿也趁机大吃,一边喃喃呐呐地骂秦氏如何刻薄,如何督课她们干活,如何责罚打骂她们。说着说着便怂恿他们,可别放过她们,她们可会伺候男人哩。
一会儿,小妾在里面打门:“桑儿珠儿,给点水喝吧,俺喉咙都快冒火了。看在往日俺替你们求过情的份上,行行好吧。”
秦氏也哀求:“葚儿、桑儿,就算俺平日对你们不好,可也没饿着你们,你们逃难到这里,还是俺劝死鬼买下你们的呢。’
桑儿珠儿儿跑到门口跳脚骂起来:”死母狗,平日怎么对待俺们,让俺们什么活都干,牲口一般使唤,对俺们吃的猪狗不如,没有一天不打俺们骂俺们,你们也有今天?!”
兵卒们嘻嘻哈哈地看着热闹,等酒肉吃光了。饭饱思淫意。又喝得熏熏的,胆子陡然壮了起来。桑儿珠儿一劲的撺掇:“哥儿们,轮流进去奸了她们。”
他们望着尚小六,脸上都是一幅跃跃欲试的样子,尚小六慌忙摇摇头,“俺不知道,俺还小呢,俺不弄,你们要弄,俺也不管。”曹七年纪大,经人事,早按耐不住了,盯着对面的癞子问:“你胆子大,你说说咋办?”
癞子下面已经硬邦邦了,咬咬牙想说弄,可王锦堂的那张脸让他脊背生凉,正待犹豫不定的时候,隔壁院内传来了女人的嚎哭声。他们彼此对望了望,异口同声说:“弄。”
曹七说:“伙正先弄吧,俺们排后。”小六说“俺不上,要上你上。”于是曹七拉了癞子,开锁进去了。门一关,里面传来女人哀求声,饿了一天了,她们无力抵抗。院子里的男人竖起耳朵扎听着呼哧呼哧的牛喘般的声音,桑儿珠儿手舞足蹈,突然发现他们盯着自己看了,慌忙摇手,往外就跑:“不行不行,俺们不是一伙的吗?”
几个士卒跳过去把她们扑到,七手八脚剥光衣服,按住手脚,两个士卒早趴上去了。任凭她们怎么咒骂,也无济于事。
作者简介
邓雄才,赣人,年近不惑;学文不成,学理不利;落拓京都二十年,无酒无诗奔劳忙;也曾作得歪诗,也曾练过地摊,也曾把老板来当,也曾跟人混生活。人说我痴呆讷傻,不通世故。我说俺心间还有一块净土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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