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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8-30 07:01:12



 二

读完一整章,付博停下来问我的看法。
“虽然有些过度的细节描写,但是整体上还可以吧,情节发展的节奏有点拖沓,穿插其间的背景介绍不是很自然,不过海边食人魔的故事挺有意思的,你家小伙子挺有意思的。”
“我儿子当然有意思了,重点不在于此,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什么?”
“我儿子的小说用我的名字,而且你看这臭小子怎么介绍我的,什么叫付诸东流的付。”
“你在意这个干什么,我还以为你是计较最后一段的什么的呢。”
“咱能不开玩笑了吗。”
“不是你说的,幸好没有大段性描写么。”
“我是觉得,我儿子写这个小说是别有用意的,我担心的是这个。我儿子是我亲生的,他什么样子我不知道。只是我不太确定,不然我也不会拿过来找你参谋了。”
“你是说隐喻吗?”
“嗯。”
“不过你也知道,隐喻本身就是一个tricky的事情。什么都可以成为隐喻,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就是隐喻什么都不是。这是一个中性的概念,你可以指向任何概念。你如果要分析的话,这里每个人物都可能有所寓意。即使作者有意隐喻,你的理解也只是根据你的想法或者说是你所愿意相信的进行。你明白吗?所以,我们先不要谈隐喻的事情,先看看这个故事是讲什么的。这不是卡尔维诺的谜语小说,你也不是巴赫金,你这样何必呢?解构这些有意思吗?”
“好,我先接着念吧。”


《》 Chapter 2
他们在屋里做爱完,正好凌晨两点。
“你喜欢哪位女性作家?”他点起一支烟,长舒一口气,烟圈冉冉散去。他躺在床上,看着自己松弛的肚腩,随口问道。
海风吹得纱幔起起伏伏,不急不缓,这个名为马耳他的女人倚在窗边,不言不语地看着外面的大海,月下肤色莹润,如同甜睡般安宁。
“比如三毛。”沉默半晌,女人答道。
“这样啊,有意思,我以为你会喜欢张爱玲?”
“哦?是吗?”他听到她笑了,“我喜欢三毛简简单单讲故事的感觉。”
“简简单单讲故事?”
“嗯,张爱玲总在设局,她的故事精致精明,但格局也就小了。精明的女人容易把生活当成麻将,把青春、感情、才气什么的当成筹码,自矜自恃,那样只能换来遗憾。相比之下,我喜欢三毛这种粗糙笨拙,让我觉得舒服。”
“筹码?你这个比喻有趣。”
“就像交易中的博弈,为了各自的目的押上自己的资本,欺骗、碰运气、比智谋,于是有了各种各样的妥协、掠夺、怀疑;可是,生活里没有输赢,谁又能赢谁呢?只有谁吃掉谁的结果。”她转过身来,看着他。
“其实我个人觉得,三毛有时比张爱玲更作。但说回来,你讲的这种‘吃与被吃的’,的确是写小说的好题材。”
“是嘛,虽然你说得很抽象,但是早些年我确实写过好多这种故事——女主为了报复负心郎赌上自己的青春诱惑他后来的儿子之类的,现在想起来的确好笑。”
“你还写小说啊?”
“对的,大学毕业后,我曾经想当一个作家,一个真正的作家,于是我白天工作,晚上写作,写了蛮多东西。可惜太孩子气了。”
夜晚很静,可以听到窗外簌簌下起雨来。马耳他裹紧睡衣坐了下来,点上一根烟,“当时总想在故事里融入对于人类问题的思考,也常写一写对生活的感悟,卢梭、洛克、、尼采、、施特劳斯各种各样的读书笔记——现在来看自己写的都是一些垃圾文章——还是我没有想明白吧,人类问题这种说法就很扯,笔下文章,只知道提问,却不知道问题是什么。”马耳他仰起脖子,深吸一口烟,突然大笑起来,“我后来甚至开了一个博客,一点点生活道理,加点情怀的包装,用马拉美式的复杂装裹,一年又一年的自以为是、自我标榜、好为人师、自相矛盾。难得得意的东西也大多是前人说滥了的东西。不过这些玩意居然还有好多人看,我自己也没想到。也许看矫情文章是一种现代人的民间宗教吧。”
“别这么说自己嘛,除非生于荒野,人在走出自己的路之前都是沿别人的足迹走来的,从人云亦云到开始有分辨,寻找到自己,继而超越,谁又不是慢慢成长的呢?不过,那时候玩博客的都是弄潮儿,我知道的。”
“依附潮流本身就是危险的讯号。那时有博客,后来又有微博、微信,多少年后,谁知道又流行什么呢?”
“别太当真。”
“人还是要对时间负责任的,”马耳他认真地看着他,“对时间没有敬畏之心的人比比皆是,所言之物无非是清晨宿便的厕纸,用完即丢。”她转过头去看向窗外,大海起起伏伏的声音填盖了此时的空白。
“想问,你刚刚提到卢梭,你觉得他真诚吗?”
“不真诚。尤其相比奥古斯汀的《忏悔录》。”马耳他马上回答,“但,他多少有些心肝,相比于一些没有灵魂的专家学者,相比于一些纵欲的银行家,他活得很精彩了。”
“你的评价很重。我其实曾是一个银行家来着,毕业时也差点成了物理学者。你觉得我怎么样?”他掐掉烟头,凝视着她,笑起来。
“和你做爱很愉快。”她也冲他笑着。
“你这小姑娘。”
“你的曾经,我无以评价,但你给我的感觉不一样,从今天上午到现在,我和你聊天,能感觉的到,你和那些自以为是的人不一样。不像是我自己,曾经,我以为自己很有才华,我以为自己是跟着灵感走,其实我只是被虚荣心役使罢了。”
“有意思。那你现在还写吗?”
“写。但我现在主要写。”
“?从人生导师转型为性爱导师?”

“见笑了,就是大段性描写与感官刺激的故事。现在手上就有一篇。”

“哦?”

“我打算写成双线结构,一边是女人追寻学生时代的旧爱,另一边是男人,”马耳他似乎没有兴趣继续说下去了,束起睡袍,把窗户关上,“反正,的确是一个转型。我快30岁了。女人到这个年纪,如狼似虎。欲望与恐惧,不合时宜的艺术。”马耳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躺在他的身旁,侧过身去睡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情不自禁地笑了。这一切如梦一般,一场不合时宜的梦幻。欲望与恐惧,欲望是对正面刺激的渴求,恐惧是对负面刺激的躲避。她躺在他旁边,脑中有一个念头提示着他,他从来都是一个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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