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南山月道:“对,是该审理晓风残月的案子了。在审理之前南某有个严正声明,刚才晓风讲道,‘老师常讲,文以载道。倘若为文之人,连起码的道德都没有,怎能抨击丑恶、弘扬正义、净化人心!抄袭剽窃者,败坏文人的名声,其反面作用是很大的。’这几句话南某确实向学生讲过三四遍,讲第一遍时有说明,这是从一位姓李的作家的一篇文中摘来的。这位姓李的作家在文章中有注明,从‘文以载道’至‘净化人心’这些文字,是从一位留过洋的编辑的发言中引用的。南某首次引用这段话时,有说明出处。后来再次引用,就省略了。”
林樵人道:“这不是什么精彩段子,也不是什么妙语,稀松平常的几句话,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地说明吗?”
南山月笑道:“还是那位姓李的作家的话:如果引用的话十分平常,不注明出处也是可以的,问题是,判断平常不平常是不是很主观?如果自己拿不准,何不注明出处!”
卓文道:“南兄所言,让卓某汗颜。卓某进山之前,习以为常的讲话方式,在这里才知道是不对的。比如卓某刚才所讲,‘卓某不才。在卓某看来,一件好作品,一个软件,作者上传到网上,供大家无偿欣赏,免费使用,这就是资源共享。资源共享并不是把别人的作品当成自己的作品。’这几句话,是卓某进山之前拜会初中那位姓李的语文老师时,他所讲的。那时,作为博士的卓某,也与所在国的大众一样,认为互联网资源共享就是在网上可以把别人的作品当成自己的作品发布,那位老师纠正了卓某的认识。”
“那位老师真了不起!”林樵人忍不住赞道,“引导世俗而不被世俗所同化。”
“卓某传播老师的话时总是很自然地当成自己的话传播。如果不是受这里师友的影响,卓某一点也不感到自己有错。”隐士恳切道,“在这里严正声明,卓某此前或者今后所讲的话,如果师友们觉得有水平,那可能都来自那位姓李的默默无闻的老师。他是卓某从小学生至博士所经过的老师中最有思想最有水平的老师,是对卓某影响最大的老师。可是由于世俗的污染,卓某在进山之前,也与不少同学一样,变得很势利,总是以钱财、地位、名气来衡量一个人,在心里把安贫乐道的老师看得很低,有意无意地否定他对自己的影响,只是对他保持一种伪善的尊重。在传播他的思想时,总是把他的思想占为己有,或者不认为这些思想是他的思想。”
博士讲完后,大家静了一会。
南山月朝晓风残月道:“大人们要处理你们的案子。你们且各自回到房间里去学习吧。”
广潮真人朝南山月道:“学生的案子,老师要回避。”环视众友道:“这个案子,就交给你们几位处理吧。法庭,就借用卓先生的房间吧。”
众师友道:“好!”
林樵人、散仙、卓文夫妇、湖客、膳姐,共六人,到了法庭上。
林樵人道:“散仙见多识广,任一审法官。卓文兄弟博学多思,任二审法官。膳姐任。樵夫等人,作陪审员。如此安排,可好?”
隐士夫妇微笑,其他人点头。
散仙拿过涉案文章,对照着看。看毕,交给陪审员。
法官散仙让膳姐传来残月、晓风。
散仙装腔作势,仪式化地发问。
残月努力忍着笑,回答着。
散仙问道:“原告叫什么名字?”
残月答道:“残月。”
“年龄?”
“十四岁。”
“性别?”
“女。”
散仙扬起一篇文,问道:“这一篇文是你的吗?”
“是!”
散仙扬起另一篇文,问道:“这一篇文是谁的呢?”
“晓风。”
“你把这二篇文对照看。”
“是!”
残月看完文,散仙问道:“这二篇文,有没有一篇文是抄袭剽窃的?”
“有!”
“是他抄你的吗?”
“是。”
散仙问道:“被告叫什么名字?”
晓风答道:“晓风。”
“年龄?”
“十四岁。”
“性别?”
“男。”
散仙扬起一篇文,问道:“这一篇文是你的吗?”
“是!”
散仙扬起另一篇文,问道:“这一篇文是谁的呢?”
“残月。”
“你把这二篇文对照看。”
“是!”
晓风看完文,散仙问道:“这二篇文,有没有一篇文是抄袭剽窃的?”
“有!”
“是你抄残月的吗?”
“我、我、我、没、没、有、有……”
“原告被告,都回房间里去吧。”
(82)
散仙与陪审员讨论。启霞老师不是一个优秀的陪审员,只是微笑,不表态。湖客陈汉、林樵人与法官散仙意见一致。一审结果出来了。
一审结果,晓风抄袭剽窃属实,判处他向残月道歉,写保证书交南山月老师存档,面壁三小时。
众师友回到大厅,法官散仙向领导们报告了一审结果。
广潮真人笑道:“你们不用来大厅报告,我们不干预司法。你们可以直接宣判。”又转过头朝南山月道:“狠狠心吧!”
南山月道:“为了孩子的成长,偶尔狠狠心是必须的。”
再开庭,原告残月、被告晓风到庭。散仙宣布一审结果,并告知被告晓风,如果不服,可以上诉。
晓风嗫嚅着道:“我、我、我、不、不、服、服……”
二审开始了。
二审法官卓文问被告道:“晓风,你有没有抄袭残月文章?”
晓风窘道:“我、我、没、没、有……”
二审法官卓文问原告道:“残月,你有没有抄袭晓风文章?”
残月理直气壮道:“我没有!”
卓文问被告道:“晓风,残月有没有抄袭你的文章?”
晓风窘道:“她、她、她、有……”
卓文问原告道:“残月,晓风有没有抄袭你的文章?”
残月理直气壮道:“有!”
让晓风且回房间,叫残月背诵涉案文章。残月非常流利地背诵了出来。
让残月且回房间,叫晓风背诵涉案文章。晓风背诵得很不流利,出了不少差错。
让晓风且回房间,叫残月来讲这篇文章的写作过程。
残月讲得头头是道。
让残月且回房间,叫晓风来讲这篇文章的写作过程。
晓风也能讲个七七八八,但讲得不甚流利。
二审法官卓文与陪审员讨论。
林樵人、湖客主张维持原判,隐士夫妇却持不同意见。
最后,把案件拿到大厅上讨论,也不让南山月回避了。但真人、仙子、南山月,就是不表态。
大家一筹莫展。
林樵人朝卓文道:“种种迹象摆明在那里,卓先生为何不相信晓风抄袭?”
卓文道:“凭直感!”
散仙道:“审理案件,怎能凭直感?”
卓文道:“我知道,审理案件不能凭直感。但我总觉得这起案件,看似简单,实不简单,可以反映出某些现象。如果冤枉了一个老实人,卓某会内疚一辈子!”
湖客问道:“残月能背诵那篇文,晓风不能,这说明什么问题呢?”
卓文道:“这说明残月记忆力比晓风好,或者说明残月有所准备,而晓风没有准备。”
散仙道:“难道能否背诵,与是否作者无关?”
“无关!许多作者不会背诵自己的文章,我们能背诵许多名篇。”卓文道,“我这个观点与这个直感,都来自我的那位初中语文老师。他少年时就写过不少好作品,但总有人不相信是他所写,总要问他是不是抄的,问话时眼睛还直勾勾看着他,看得他很不自在。县文化馆的人还突然要他背诵自己的作品,他也背诵不出来。老师给我们讲这个经历时,卓某那时并没有多少感觉,但这回看了晓风的表现,卓某很自然就想到了那位老师。”
林樵人道:“残月能把这篇文章的写作过程讲得有板有眼。”
卓文道:“这说明残月伶牙俐齿,且有所准备。”
散仙道:“讲写作过程,晓风讲得疙疙瘩瘩。”
林樵人道:“不仅是讲写作过程,在整个审判过程中,晓风讲话都是疙疙瘩瘩的。大家都知道,他平时并不结巴。据说,有些平时并不结巴的人突然结巴了,是因为撒谎。”
卓文道:“晓风结巴,是因为他紧张。”
林樵人道:“他为什么紧张?这不是做贼心虚吗?”
南山月道:“南某讲一个与此案无关的现象。做贼心虚的一定是初犯,惯偷一般是不会做贼心虚的。有些人容易紧张,有些人比较镇定。用紧张与否来断定人家是否犯罪,是常常要出错的。有些老实人十分怕警那个察,并非他干过什么坏事,而是警那个察通过刑讯逼供制造的还真不少。地球某国有人用什么测谎仪来断案,最好还是不要。”
启霞道:“有些人撒谎不结巴。有些人容易激动,一激动就结巴。如果以是否结巴来断定对方是否撒谎,可能是靠不住的。”
卓文道:“有些人做贼不心虚,有些人不做贼却心虚。这也是卓某初中那位语文老师讲的。当时他用感化的方法破了一桩同学之间偷文具的小案,为一个因家贫而被怀疑、。这位差点被当成小偷的学生,后来考上一流的名牌大学。”
茶妹在一旁,一直静静地冲茶,忽然大笑起来,是那种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了的笑。
林樵人问茶妹道:“你笑什么?”
茶妹不答话,却喊了起来:“残月,你快出来讲个明白。我忍不住了!”
残月疾步走进大厅,朝卓文师叔问道:“师叔,二审怎么样?是不是维持原判?”
卓文不语。
(83)
残月道:“师尊、仙姑和老师,凡事了然在胸,残月不敢考他们。看来要考倒师叔师婶,也不容易。散叔、樵师伯、陈伯伯,却被残月考倒了。实在不好意思呀!感谢你们对残月的疼爱和信任。残月此刻也觉得这次考试不好。请多包涵!”
广潮真人道:“是有些不妥。但你的老师没有制止你,就说明这次考试,利大于弊。活到老,学到老,大人们,有时也要接受小孩的教育。”
启霞道:“快叫晓风出来吧,游戏该结束了!”
南山月道:“好戏还在后头。请二审法官维持原判。”
除真人和仙子淡定自若外,众友愕然!
南山月道:“请卓文兄弟维持原判!戏既然已经演开了,就要演得逼真。”
卓文似乎明白了南山月的用意,道:“请膳姐叫晓风过来。”
众师友往前厅晓风所在房间看去,只见十二岁的永武正带着七岁的根童和泥童、六岁的饼童和梨童、五岁的画童和面童,在前厅玩“老鹰捉小鸡”。六童年龄是红林仙子所定,其根据是什么,大家没有问,她也没有讲。永武扮母鸡,笨拙地对抗着灵敏的根童所扮演的老鹰,如果不是“小鸡们”灵活躲避,“母鸡”根本护不住“小鸡”。六童日常的老师是晓风和残月,现在又加上了永武。残月教语文和书画,晓风教数学和音乐,永武教体育和游戏,茶妹教手工。让永武当小老师,他高兴得要死。散仙曾指着永武朝南山月道:“说这孩子脑瘫,那个医生才脑瘫!”南山月道:“这孩子大智若愚。”
孩子们玩得欢,晓风怕被干扰,关了房门在里面学习。
膳姐走过去叫门,晓风跟着膳姐来到大厅。
二审法官卓文宣布道:“二审维持原判。晓风抄袭剽窃属实,判处他向残月道歉,写保证书交南山月老师存档,面壁三小时。”
晓风不再讲什么,转身朝残月道:“残月,我抄袭剽窃你的文章,辜负老师的教诲,非常不对,我向你道歉!”
茶妹大声朝晓风道:“晓风,是残月抄袭剽窃你的文章!”
林樵人朝晓风道:“原来你们合伙戏弄师伯!你这小子,看起来很老实的,却演技一流!”
残月道:“什么演技一流,师伯又冤枉晓风了。这次考试,他不知情,才能取得这样的效果。如果他知情,一定会让师伯、散叔、陈伯伯看出来的。这个活动方案,我只讲给茶姐一个人听。万一我被定为抄袭剽窃犯、诬告犯,茶姐可以证明我是故意出题考你们的。”
散仙道:“考得好!这次考试,让散仙明白了许多道理。”
膳姐道:“本来我心里就直打嘀咕,春笋学舍的孩子,怎么可能抄袭呢!但也想到,毕竟是孩子,偶尔犯点小错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残月向众大人鞠躬道:“残月向各位大人道歉了!残月不该出这题考各位!”
湖客陈汉道:“这个活动,利大于弊,残月功大于过。让湖客等人出个小丑,却增长了诸多见识。”
南山月道:“残月道歉,也是应该的!”
膳姐道:“只是委屈了晓风!”
散仙朝晓风道:“散叔代表法庭,向晓风道歉!”
林樵人道:“对!法庭应该向晓风道歉!”
湖客道:“应该道歉的,其实只有湖客、散仙、林老兄,不是整个法庭,卓先生夫妇,并没有断错案。”
散仙道:“湖客所言极是!”
南山月朝晓风残月道:“你们到前厅去辅导六童子功课吧!”
晓风、残月道:“是!”
他们走后,散仙道:“这次考试,散仙等认输,但是,从逻辑上讲,散仙等,似无大错。”
南山月道:“逻辑当然是好东西。但是,不少冤案是由逻辑支撑的。有时候,在所谓逻辑与直感之间,南某更相信直感。也许各友会说,南某有他心通,所以南某的直感才靠得住。其实,在南某获得今日境界之前,南某也是比较相信直感的。需要强调的是,南某这样讲,并不是否定逻辑。”
林樵人道:“樵夫愚钝,弄不明白,如果不是晓风残月合谋,晓风何以要接受二审判决?”
(84)
卓文道:“这孩子老实,他不想在这件事上再折腾下去了。”
湖客道:“息事宁人。”
散仙道:“这孩子可能是这样想的:不就是道歉面壁吗?小孩子犯个错误,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南山月道:“形势比人强。在有些时候,就是杀头的大罪,也只能认了。”
广潮真人道:“这孩子的前生,是被当成强那个奸那个。真凶因其他落网,并不知道那次强那个奸那个杀人已有人做了替罪羊,自知反正难逃一死,便主动供认了所犯种种大罪,当讲到那次强那个奸那个杀人时,被法官以‘与指控无关’打断,被公诉方以‘查无实据’驳回……这孩子的前生,。冤案至今已十五年。只苦了他前生的父母,至今仍在不断地上那个访。”
众人慨叹不已。
南山月道:“冤枉好人,比错放坏人,要恶劣得多,所以,疑罪从无。”
卓文道:“刑讯逼供,更是正直之人所谴责的。”
真人朗声道:“一切皆有因果。”
众友望着广潮师,等待他接着讲下去。
真人呷了一口茶,道:“晓风这孩子,多生为官。在地方长官集行政司法于一身的时代,官员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办案。他非恶官赃官,还曾被百姓称颂为‘青天’,却也错断过几次案,冤杀过一个人,所以,其前生有此业报。此生因前生含冤,落得个不做贼却心虚的过敏反应。”
林樵人道:“为官须谨慎,切莫!”
南山月道:“说到报应,南某有二段视频,可请樵兄、卓文兄弟、散仙、湖客,同往前房一观!”
南山月所邀之人,与他一起来到前房。
孩子们在前厅学习。
南山月关了房门,从怀中取出一面古旧铜镜,挂在墙上。此镜之神奇,众友中已有人见识过。那面巴掌大的铜镜,映现出来的影像,不管你离多远,都能像捧在眼前一样,看得清清楚楚。
铜镜中,一位古代穷书生装扮的人,时而寒窗苦读,时而伏案写作。
远处传来鸡啼声,他脱了外衣、吹熄灯火,上床睡觉。翻来覆去,睡不着,忽想起什么,起身来到书桌边,推开窗,借着朦胧月光,拿起写好的诗稿,重新推敲起来。
南山月老师当起讲解员:“这是一位像贾岛、李贺一样的苦吟诗人,一贫如洗,读书、写作极为认真、刻苦。可用卢延让的诗《苦吟》,来表现他写诗的艰辛:莫话诗中事,诗中难更无。吟安一个字,捻断数茎须。险觅天应闷,狂搜海亦枯。不同文赋易,为著者之乎。”
卓文老师道:“我那位初中语文老师也讲过,认真写作,是极为艰苦的事!”
南山月喝了一口茶,继续讲解:“古代学而优则仕。仕进并不仅科举一途,还有他人举荐等。要得到他人举荐,必须有一定声誉,能够影响有影响力的人。诗名、文名,是声誉的一大来源。”
南山月讲讲停停。
散仙道:“要做官,还有终南捷径,就是到京城长安附近的终南山隐居。”
樵夫道:“那是假隐居。我们的卓先生辞职隐居到这山高皇帝远的山旮旯,才是真隐居。”
视频继续映现着那位书生的苦吟与困苦。只见穷书生拿着一个布袋到一家米铺籴米,又要赊账,被店主推了出来。众人都对着他的脊背指指点点,嘀嘀咕咕,表情十分轻蔑。穷书生回到家里,妻子和孩子眼睛一亮,很快暗了下来,他们的目光落在空米袋上。
穷书生拿着一个旧锅来到一个寺庙,央求一位和尚。和尚有些不耐烦,往旁边一指,穷书生兴冲冲地往和尚所指方向走去,进了一间房,看来是食堂。穷书生去看那锅中剩饭,有点焦,还似乎有异味,书生眉头稍微一皱,还是把那锅中的剩饭刮到自己的锅中,然后把那个锅洗干净。
穷书生带着那些剩饭回到家里,妻子接过去,用水淘洗一番后,放到灶上煮了起来。
一家人津津有味地吃着。
一灯如豆。穷书生的破书桌上摆满诗稿。他极为认真地挑选着。选出一篇,又选出一篇,数了数,五篇。继续挑选,把先选上的一篇放回去,重新选出一篇……如此反复,鸡啼……鸡啼……
穷书生孤身一人,到了京城,问路。
在一个府第门前,穷书生将一个大信封递给一个从府第中走出来的家丁。
家丁把那个大信封拿进去,呈送给一个大官模样的人。
大官模样的人拆开信封,抽出信札来看,众友只能从视频中看到信上有“拙诗五篇,劳为斧正”一句。看罢,将信札放在一边,展开与信札一起从信封中取出来的诗稿,看了看,吟诵了起来,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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