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源国,容王府。
雕梁画栋,亭台楼阁,琉璃瓦反射着耀眼的太阳光,投射在聆雨轩那扇微合着的大门之上。
“王妃,不好了,王妃……王妃……”
原本静谧的庭院,被这一声急迫的声音给扰乱了。
聆雨轩是容王府一座并不显眼的偏殿,而身为亲王容聿的正王妃楚辞,却住在这里。
郁郁葱葱的灌木,遮住了大片的阳光,楚辞躺在躺椅上,抖着一条腿,眯着双眼,享受着夏日的微风给她带来的凉爽。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小厮这一声迫切的喊叫声,让正慵懒地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楚辞,微拧起了眉头。
不太情愿地睁开眼,见往日一直伺候在旁的小厮九五二七,急匆匆地跑进院门,直奔她而来。
“什么事这么慌张?”
“王妃,银……银杏正在挨打呢,您赶紧去看看吧。”
九五二七跑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挨打?这是怎么回事?”
楚辞一愣,下一秒,曼妙的身影,已经快速消失在了聆雨轩中。
“红笺姐,我错了,对不起,您饶过我这一次吧,红笺姐……”
前脚刚跨进前院,便看到一身着红衣的丫鬟,正高举着一条长鞭,几次往伺候她的丫鬟银杏的身上打下来,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银杏已经浑身是伤了。
她跪在地上,不停地对着那红衣丫鬟磕头求饶,却丝毫没有半点用处。
这个红衣丫鬟她认得,是王爷容聿的妾室宝颜的贴身丫鬟,叫红笺,之前跟着那小妾耀武扬威的时候,她见过几次。
楚辞的唇角冷笑着勾起,敛下的眼眸掩盖了藏在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厉色,她不动声色地拾掇起地上的一块小石子,往红笺的方向掷了过去,正中红笺的手腕。
果然,至理名言不能忘,老虎不发威,你当老娘是HelloKitty啊。
“啊!”
随着这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红笺的手腕一阵酸麻过后,手上的长鞭掉落在地。
“谁!谁拿石头扔我!”
红笺啥时间炸毛了,在王府里,除了王爷跟宝夫人之外,还没有人敢拿石头扔她,就是聆雨轩那个废物下堂王妃都要对她客客气气的。
红笺正这样想着,一道慵懒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划过她的耳中,“我扔的。”
“谁给你的胆……”
红笺气红了双眼,转头便想破口大骂,却在看到楚辞的时候,声音戛然而止,下一秒,刚刚的盛怒变成了错愕。
可这样的错愕并没有持续太久,便划过了讥讽,在楚辞的身上冷睨了一眼。
红笺眼底那毫不掩饰的不屑眼神,楚辞又怎么会没看到,心里不禁呸了一声。
“原来是王妃娘娘,不知道奴婢做错了什么事,要劳您大驾来教训奴婢呢?”
红笺虽然一口一个自称自己为奴婢,可那样子,哪里有半点奴婢的样子,就差蹬鼻子上脸,以为自己是慈禧太后了。
楚辞扫了她一眼,掩着嘴,轻笑了两声,摇了摇头,走上前去,将跪在地上的银杏给扶了起来,交给了身边跟着的九五二七。
“错倒是没有,只不过本宫看你狂犬病发作,好心上来给你治治,要是一个不小心咬到你家主子,怕你不知道怎么跟王爷交代。”
红笺一愣,显然没有想到这个在王府里连个下人都不如的下堂王妃,竟然开始有胆子跟她这样讲话。
“你……骂我是狗?”
下一秒,红笺便很快领会过来了楚辞话中的意思,脸色立马变得铁青。
楚辞挑了下眉,并不否认,只是将红笺打量了一边之后,掩嘴笑出了声,“看来还是条很聪明的狗,如若不早点治一治,还真是可惜了。”
楚辞转身,见自己身边的小厮跟丫鬟都一脸见鬼的样子看着自己,她的眼底,掠过一丝得意。
“今天你咬了我的人,搞不好明天跑到大街上去咬别人,到时候,真咬伤了人,我容王府怎么跟老百姓交代,总不能让王爷去给你擦屁股,是吧?”
她由始至终都是面带微笑,可说出来的话,却让周围那些围观的下人们不禁扑哧一声,放肆地笑出声来。
同时,心里有些惊奇,这王妃明明是公主之尊,又是这容王府无得正妃娘娘,这话也稍显粗鄙了一些。
不像是一个公主之尊说出来的。
而红笺哪里还有心思注意这个,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尤其是看到那些下人们憋着笑看好戏的样子,终于恼羞成怒了。
“楚辞!”
她瞪着双眼,直呼其名,哪里有什么尊卑之分的样子,眼里更是没有楚辞这个所谓的正王妃:“你敢骂我是狗,你不怕我告诉……”
啪。
话才说到一半,一个巴掌,直直地对着她的脸,甩了下来,毫无征兆。
而楚辞这样的举动,在已经让在场围观的人,再度傻眼了,几乎所有人,都是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王……王妃竟然把宝夫人面前的红人给打了!天,王妃是见鬼了吗!
只见此时的楚辞,面容凶狠,那双一贯懦弱胆小的眼神,在此刻露着犀利的凶光,直逼红笺错愕的双眼。
“本宫的名字,也是你一个小小的贱婢有资格叫的?”
话音落下的时候,一道冷光,再度从她的眼底掠过,看得红笺心头发颤。
“你家主人没教过你,什么叫做尊卑吗?”
她往前迈了一步,比红笺略高的个头,加上此时正王妃的气势,早已经把红笺给吓傻了。
她用手捂着自己的脸,不可思议地盯着楚辞,吓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看来,你这条狗还真是病得不轻,连尊卑都分不清,既然你家主人不知道教你如何做一个安守本分的下人,那就由本宫亲自替她来教。”
楚辞的话,吓了红笺一大跳,同时,也让她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不禁大骂自己没出息,竟然被一个过气的王妃给吓到了。
她背后,可是有一个得宠的宝夫人撑腰呢,她怕什么。
这样想着,她便挺直了腰板,怒目圆瞪地看着楚辞凶狠得脸,来了气势,“我就喊你名字怎么了?你还真是没有自知之明,这王府里,谁把你当王妃看,我们宝夫人,才是王妃!”
红笺仗着自己的主子在王爷面前得宠,便开始大放厥词了起来,眼中的得意以及对楚辞的不屑,全部表现在了脸上。
闻言,楚辞只是勾起了一抹冷笑,上下将红笺打量了一遍之后,唇角一勾,道:“果然是狗仗人势,这腰板挺得可真够直的。”
上一秒,还面露微笑,下一秒,却凶光乍现,“既然大家都没认清谁才是这王府的正王妃,那我今天还真得花点时间,好好教教他们。”
话音落下,她眸光一冷,脚快、狠、准地往红笺的膝盖上一踹,轻而易举地让红笺往地上跪了下来。
视线,投向负责把守王府各个位子的其中几名侍卫,大声喝道:“给我看着她,跪不满两个时辰,不准起来。”
在场的人,再度倒抽了一口凉气,心里不禁暗叹:王妃娘娘真准备反抗了呀。
红笺一听,顿时暴怒,“你要我跪两个时辰?你做梦!”
她一边说着,一边黑着脸欲从地上起来,可速度始终不及楚辞,才站起半步,又被楚辞给踹了回去。
看着她气得通红的双眼,楚辞唇角得意地一勾,故意误解了红笺的话,“两个时辰还嫌少吗?那行。”
楚辞用手,挠了挠耳朵,掐着手指,看着天空,算了算,道:“那就一直跪着,跪到本宫允许你站起来为止。”
说着,又将视线投向那几名侍卫,吩咐道:“好好看着她,要是让我知道她中途走了的话,你们看着办。”
侍卫们有些为难,毕竟红笺是宝夫人身边的红人,可王妃毕竟是王妃,虽然不受王爷待见,也是堂堂一朝公主,论身份,可不是宝夫人可比的。
王妃真发怒了,还真是不好惹呢。
这可怎么办呢?两边都不好惹呀。
眼下,起止是那些是侍卫为难,楚辞身后刚刚挨打的银杏,也已经吓白了脸。
她家主子从嫁给容亲王到现在,哪怕是被宝夫人推到荷花池,她都没发这么大的火。
今天要是因为她而惹怒了宝夫人的话,她可担待不起。
这样想着,银杏立即走到楚辞身后,拉了拉她的衣袖,想要息事宁人,“公主,奴婢没事,算了吧,我们回去好了,万一宝夫人追究起来,我们不好交代。”
银杏的声音虽然低,可红笺却听得清清楚楚。
刚刚才有些害怕的情绪,再一次被心中的有恃无恐给取代了。
这一次,她反倒是不急着起来了,跪在地上,腰板挺得直直的,带着挑衅的目光,看着楚辞,冷哼了一声,道:“既然王妃娘娘要奴婢跪,奴婢就跪着好了,到时候,宝夫人要是有事找奴婢,还请王妃娘娘替奴婢说一声。”
楚辞一听,低敛的眸子划过一丝从容的浅笑,也看不出喜怒,指尖随意地捻起身边的一朵花瓣,薄唇勾起。
哎呦喂,小丫头片子,还有这副面孔呢?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见她微微漾开的嘴角,显得漫不经心。
“放心吧,这点小忙,本宫还是很愿意帮的,毕竟狗是宝夫人放出来的,本宫也得让她亲自把狗牵回去。”
见楚辞一脸的淡定,跟之前那个对宝夫人避之不及的正王妃完全是两个人。
原本洋洋得意的红笺,听楚辞这么说,顿时脸垮了下来,眼底满是不服的怨气,死死地盯着楚辞漫不经心的脸。
见楚辞懒懒地掏了掏耳朵,跟着,对身边跟着的小厮开口道:“九五二七,在这里帮侍卫大哥们一起看着,我可不希望有人起了怜悯之心,就放这条狗跑了。”
这话,大家都知道楚辞是说给谁听的,当下,那几名侍卫立即往边上一退,“卑职不敢。”
“哼!不敢最好。”
楚辞的唇角,勾着几分嘲弄,别以为她不知道,那白莲花小妾在王府里安插了多少亲信,等她养精蓄锐够了,一个个将他们拔出来。
“银杏,走吧,本宫的午觉被打断了,还要回去补眠呢。”
说完,在银杏胆颤心惊的眼神中,拽起她的手臂,在围观众人不可思议的眸子中,大摇大摆地走了。
这王妃娘娘是鬼上身了吗?这胆儿也忒大了,谁不知道,这王府里,宝夫人才是公认的女主人呢。
果然,楚辞带着银杏走了才没多久,宝夫人便找上门来了,显然,那朵白莲花比起她身边那条狗,可算是聪明多了,不至于横冲直撞。
“禀王妃,宝夫人在前厅求见。”
下人走上前来,表现得十分恭敬。
很显然,今天她这个下马威下得很成功,平时那些不把她当回事的下人,可算是老实多了。
楚辞闭着眼,仰躺在躺椅上,纤细的手臂,枕在额头,挡住了眼前略显刺眼的午后阳光。
呦,速度还挺快,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知道了,让她在外面等着。”
下人一愣,显然对楚辞做的反应有些意外跟吃惊,她以为,她也就只能是对宝夫人的婢女摆摆架子,没有想到,这王妃还真打算连宝夫人都不放在眼里了?
下人心里虽然吃惊,可也不敢多做遐想,便听话地退了下去,“是,王妃。”
下人退下之后,楚辞却依然懒洋洋地靠在躺椅上,没有一点要起身的意思。
宝夫人……
楚辞的眼底,融进了一丝浅笑,那个张扬跋扈的宝夫人,终于过来“探望”她了。
自从半个月前,她穿越过来,就是从王府的荷花池里被捞上来的,当时,小丫鬟银杏还在旁边哭得就差以身殉主了。
虽然银杏没看到是谁把这身体的本尊推到荷花池淹死的,可从银杏的描述中,有这蛇蝎心肠,包天胆子的人,除了那朵白莲花之外,还真没人干得出来。
再者,她是怎么穿越到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来,她清楚得很。
在现代那个绿茶婊闺蜜真是装得那叫好一手白莲花,徒步登山的时候,趁她不注意,直接把她推向悬崖下的大海里。
而刚刚好,她那现代闺蜜长得跟宝夫人那朵白莲花一模一样,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自从劫后余生之后,她就一直待在聆雨轩没有出去,韬光养晦了整整半个月。
这半个月来,白莲花就没出现在这里,哪怕假意探视她一下都没有。
想必是仗着容聿那狗东西宠着她,在王府里耀武扬威,有恃无恐呢,就算是干了杀人放火的事,她也不怕,想必看到她活过来,早就给自己找好理由了。
白莲花最大的本事,就是装。
也好,现在,她养精蓄锐够了,也该出山好好替她身体的本尊报仇了,外面那只野鸡,是该好好拔拔她的毛了。
而她一旁的银杏,早在听说宝夫人来的时候,脸色霎时间吓得惨白,见楚辞还没有任何动作,便不禁出声催促道:“公主,宝夫人在外面等着呢,您快出去吧,万一她生气了……”
“她生气怎么了?”
楚辞不悦地打断了银杏那不争气的样子,秀眉一拧。
“身为小妾,既然来拜访正室,就得做好等的准备,还得看本王妃愿不愿意见她。”
眉目微动,楚辞的脸上,略显得意。
话是没错,可问题是,客厅里等着的小妾她不是普通的小妾,您这个王妃,也不是个受宠的王妃呀。
银杏在心里,简直苦不堪言,可看她家主子的样子,明显不像是认清自己地位的样子,慢悠悠地整着自己得衣裳。
这可把银杏给急坏了,“公主,我们出去吧……”
她再一次催促道,楚辞发现,银杏整个人怕得就差哭起来了。
看来那朵白莲花在王府里耀武扬威的功力不小啊。
听说容聿那个渣男进京见皇帝还没有回来,正好,她趁这个时候,好好收拾收拾那朵白莲花。
终于,在银杏恐惧的眼神中,楚辞有了一点动作。
见她从躺椅上坐起,慵懒地伸了伸腰,慢条斯理地起身,在银杏以为她总算是准备出去的时候,她又开口道:“来,进去给我好好打扮打扮。”
“啊?”
银杏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楚辞完全不像开玩笑的脸色,张大了嘴巴。
“啊什么啊?”
给了银杏一个没好气的眼神,“本宫这是要出去见人,当然得打扮得漂亮点了。”
“可是,公主,宝夫人还在外面等着呢。”
“等就等呗,她要等得了,就等,等不了就滚,本宫可没逼着她等我!”
一言罢,她已经推门进了屋,在梳妆镜前坐了下来,“梳头。”
谁不知道那朵白莲花是来质问她的,不早点给她个下马威,她还真忘记了自己的位子在哪里了。
尽管银杏吓得不轻,可自家主子执意如此,她也没办法,只好上前去,认真地给楚辞打扮起来。
梳妆镜前,楚辞看着镜中这张并不属于自己的脸,一张惊世绝美的容颜。
想想都觉得容聿那渣男的眼睛被屎给糊住了,这么漂亮的老婆不要,要那个只会扭腰摆臀的小妖精的,真不知道他脑子里装了什么。
不知不觉间,银杏已经把她打扮得美美的了,“公主,好了,我们现在赶紧出去吧,宝夫人要等不及了。”银杏还是等不及地催促道。
这一次,楚辞没再拒绝,换上银杏为她准备好的丝质锦衣,从聆雨轩里走出去。
正室斗小三,翻身做主的时候到了。
“怎么回事,楚辞人呢?本宫等了这么久,她是要本宫等多久才舍得出来?”
还没跨进门,便听到厅内传来宝颜张扬的声,这初次交锋,看来还有点意思。
银杏一听到这声音,就吓得不轻,本能地躲到楚辞的身后,这一个小动作,楚辞自然是注意到了。
这对主仆以前是被折磨成什么样了,竟然能吓成这样。
“本宫?”
她笑嘻嘻地跨进门,面对宝颜那一脸盛气凌人的样子,她却显得十分镇定,这样的反应,倒是让宝颜感到意外。
早在她听到这下堂妇敢惩罚她身边的婢女时,她就已经惊了不小,现在,她看到她,竟然还这么镇定。
难不成是那天掉到荷花池,把她吓出胆子来了,敢用这样的态度对待她。
宝颜在心里恶狠狠地想到,面对眼前这个不受宠的正王妃,她显然并不放在眼里。
,眉角一挑,看向宝颜,道:“银杏,这王府里,什么时候多了个规矩,连小妾都可以自称本宫了?”
话虽然是对着身边的婢女说的,可眼睛却是直直地看着宝颜的脸,尤其在看到宝颜因为她这句话而微变的脸色,楚辞的眼底,多了几分得意。
银杏虽然不敢得罪宝颜,可自家主子问话了,她哪里敢不回答,便只好垂着头,战战兢兢地回道:“回公主,没……没这个规矩。”
宝颜脸色一沉,眼中却是满满的不屑。
见楚辞领会地点点头,继而正式看着宝颜,道:“看来,这王府的规矩,得好好规范规范,本宫还没死呢,就有人想取代我的位子了,也难怪前段时间,本宫莫名其妙就掉水里了,看来这王府的八字,跟本宫有点冲。”
此话一出,宝颜的脸色顿时变了。
楚辞并不确定是宝颜将这身体的本尊推进湖里去,也只是出声诈诈她,可宝颜自己心里清楚,而她并不知道眼前的楚辞,已经换了个人。
当时,她将容王妃推进荷花池的时候,可只有她们两个知道。
她当然心虚地以为楚辞是在拐弯抹角地提醒她什么。
可是,她毕竟现在受容王爷盛宠,根本就有恃无恐,就算她真承认了,也没人会把她怎么样。
这一点,想必这下堂妇清楚得很,不然,也不会在苏醒了半个月之后,才来质问她了。
宝颜的眼底,是一副不屑的冷笑跟嘲讽,可刚才流转在她眼底的那抹心思,楚辞是看得清清楚楚。
看来,这身体的本尊,真是这白莲花给推下去了。
“姐姐这话说的,妹妹可不敢取代姐姐的位子,姐姐可是王爷明媒正娶过来的,王爷没说话,谁敢取代您呢。”
她嘴上是一口一个“姐姐”“妹妹”,可那模样,哪里有半点尊卑妻妾的样子。
楚辞也不急,只是轻轻地摆弄着垂在自己肩上的长发,笑道:“那倒是,你不提醒本宫,本宫倒是忘了,我才是容聿的正妻,虽然你看上去比本宫苍老了许多,可这一声姐姐,我也受得起。”
她这漫不经心地抛出这么一句话,让宝颜脸色骤然一变,当下便气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那张妖媚的脸上,盛气逼人,向上挑起的丹凤眼里,射出了让人胆寒的凌厉之气,跟楚辞对视着。
相比起她的盛怒,楚辞则依然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一会儿挠挠头皮,一会儿摆弄摆弄衣服。
一番对峙之后,宝颜却突然间笑了,“姐姐确实是年轻貌美,能跟姐姐比的人,真的很难找,不过……就算长得再美,再努力地打扮又如何?没男人欣赏,什么也不是!”
原以为,楚辞会因为她这句话而被激怒,却见楚辞十分认同地笑了起来,对着她,点点头,道:“是啊,都说红颜薄命,就算我长得再美,还是没人欣赏,倒是妹妹你,比我受宠多了。”
她做出一副崇拜的样子,“姐姐可真是羡慕你呢。”
她这话,宝颜是没听出其他意思,要么是太过得意忘形,要么是在楚辞面前嚣张惯了,并没有意识到一些怪异。
听她这么说,宝颜眼中的得意跟鄙夷更浓了一些。
可宝颜脸上的得意才刚释放出来,便听到楚辞下面那句话,接了上来,“看来,学好,真的比什么都有用。”
顿时,宝颜的脸色一下气气得铁青,尤其是厅内那些下人红着脸憋着笑的样子,她恼羞成怒了。
“楚辞!别给你脸不要脸!你还真当自己是容王府的王妃吗?!”
“难道我不是?”
楚辞的脸上,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反问道,漆黑的星眸明亮的眨巴着,带着极度天真。
面对她漫不经心的镇定模样,宝颜却是气得火冒三丈,咬牙切齿地直跳脚,她竟然会被这下堂妇给嘲笑了。
“哼!”
冷哼声,从宝颜的口中吐出,勾起的丹凤眼,不乏讥讽之色,“王妃又如何?落地的凤凰不如鸡,王妃难道没听过?”
“嗯……”
楚辞突然间一脸认真地托着腮,沉思了起来,半晌之后,抬眼看向宝颜,在宝颜以为她认输的时候,她却表情极为认真地开口道:“听是听说过的,不过呢,我就算落了地,可还是凤凰呀,你这只野鸡插上凤凰的羽毛飞到高枝上,难道就可以变成凤凰?”
她的眼神认真而诚恳,明明是在讽刺宝颜,却看不出任何嘲弄的意思,这一下,宝颜的脸色铁青得更加难看了。
那一阵红一阵青的肤色,看上去着实有些让人不禁发笑。
看着这张扬跋扈的小妖精被自己气得顺不过气来,楚辞的眼底,便流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得意浅笑。
而此时,厅内,所有人都禁不住为他们家主子大人这一场完美的胜仗而拍手叫好,甚至激动得两眼泪汪汪。
要知道,自从公主嫁到容王府之后,就没受待见的。
王爷娶她的第二天,就把宝夫人纳为妾室,公主从来都没敢在王爷面前吭一声。
这宝夫人三天两头就来欺负公主,连带着他们这些下人都在王府里不受待见了。
别说是宝夫人欺负公主了,就是宝夫人身边的丫鬟红笺,都狗仗人势,逮着他们公主欺负,今天,可算是出了口恶气了。
看来,公主是被逼急了。
“你……你……”
第一次在欺负楚辞这件事上没占到任何便宜,还遭到羞辱,宝颜气得浑身发抖,纤细的指尖,指着楚辞,抖动得厉害,可偏偏,就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银杏……”
可楚辞根本就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看着她气得就差背过去的模样,她懒懒地撩拨了一下自己的刘海,拉长了声音,叫着自家丫鬟的名字。
一听楚辞叫她,银杏立即迎了上去,一向害怕宝颜的脸上,顿时也变得硬气了起来。
“公主,您有何吩咐?”
“给宝夫人倒杯水,本宫看她脸色不好,要是在本宫这小地方出了点什么事,本宫可不好跟王爷交代。”
楚辞回头,懒懒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斜靠着,而原本被她气得发抖的宝颜,在听到楚辞提到容聿的时候,顿时眸光一亮。
这小贱胚,不提王爷也就罢了,她还敢提王爷?等王爷回来,看她怎么收拾这个贱人!
现在她开始在王府里立威,之后,有的她后悔。
此时,银杏已经端过茶水,走到她面前,尽管楚辞刚才立了威,可被宝颜欺负了这么久,银杏还是有些不由自主的后怕。
“宝……宝夫人,请喝茶。”
砰。
银杏手中的茶杯,被宝颜狠狠一甩,掉落在地,溅起的水花,吓得银杏顿时脸色煞白。
“楚辞,你给我等着!”
宝颜气冲冲地落下这句话,转身就准备出去,却听到身后,传来楚辞漫不经心的声音,“站住。”
虽然,楚辞的话,对宝颜来说,并起不了任何作用,可她还是下意识地收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瞪着楚辞,道:“还有什么事?”
只见楚辞指了指地上被宝颜打碎的茶杯,道:“捡起来。”
简单的三个字,却是带着前所未有的威严一般,让宝颜愣了一愣。
正要蹲下身去捡碎片的银杏,在此时停下了动作,抬眼,便见楚辞对她摆了摆手,让她退到一边。
宝颜的脸色,再度铁青,不可思议地看着楚辞,咬牙道:“你说什么?”
“捡起来,听不懂?”
“哼!看来最近王爷不在,你的翅膀硬了,敢命令我做事?”
宝颜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屑,她根本没意识到,眼前的翌阳公主楚辞,已经不是平时那个任由她欺负却一声不吭的容王府正王妃了。
楚辞挠了挠发痒的耳朵,用眼角懒懒地睨了宝颜一眼,学着她的语气,道:“看来最近是王爷把你的翅膀养硬了,敢在本宫面前这么放肆!”
原本还慵懒无害的模样,随着几声杯子的落地声响起之后,吓得在场所有人一大跳。
天,公主要发飙了。
看着满地的陶瓷碎片,大伙儿都在心里惊呼道,而宝颜也没想到楚辞会有这么大的动作,一瞬间也吓得愣是没有出声。
当她缓过神来的时候,楚辞已经站到了她面前,略比她高一点的身高,在此时,居高临下地看着宝颜,那种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吓得宝颜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最近本宫闲着没事干,一直在研究王府的家法,对当家主母不敬者,鞭刑三十……”
说到这,她薄唇一勾,看着宝颜顿时吓得惨白的脸色,继续道:“多次直呼本宫的名字,本宫让人奉茶给你,你不喝,还敢摔杯子,你是不是嫌你这张小脸蛋不够漂亮,需要本宫在你脸上雕几朵花上去?”
“你……你想怎么样?”
很显然,宝颜被她的话,吓得不轻,从眼下这情况看来,这小贱胚一时半会儿还不会那么轻易放她走。
看着宝颜被吓得脸色苍白,又强壮镇定的模样,楚辞的眼底,再一次融进了几分不知觉的得意。
说到底,这正王妃怎么不受宠都好,身份可是摆在那里的,毕竟是皇帝的亲妹妹,她要真计较起来,她一个王府的妾室,还真是免不了被一阵收拾。
所以说,穿越不受宠不要紧,关键是,家庭背景很重要,她的后面,可是当今朝廷当后盾,要真说要追究,容聿那渣渣都有的好看。
“捡起来。”
楚辞再度指了指地上的茶杯碎片,开口道。
“我不捡!”
宝颜一口便拒绝了,如果这一次她在楚辞面前示弱了,以后,这些个下人,还怎么会把她放在眼里。
“半个月前把我推下水的事,要是算起来,应该是谋害当家主母了,这罪可比不敬重多了……”
虽然是大逆不道的重罪,可被楚辞这样漫不经心地提起,霎时间,吓得宝颜魂飞魄散。
虽然她知道楚辞没证据,王爷也不会相信她的话,这就是她在楚辞面前有恃无恐的原因,但是,如果楚辞一口咬定是她,又趁着容聿不在府内,她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这样想着,宝颜刚才那嚣张的气焰,马上便削弱了,可对于楚辞的“指控”,她当然不会承认。
“哼!不就是捡个杯子吗?你别妄想什么罪名都往我身上按!”
说吧,宝颜便心不甘情不愿地蹲下身去,将被她打碎的杯子碎片捡起,扔进了身边的废纸篓里,跟着,转身怒气冲冲地离开。
那背影,别提有多不甘心了。
今天的下马威立得可是整个王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了,而宝夫人在王妃的聆雨轩遭受到的“欺凌”也很快在王府中传了开来。
那些原本还对楚辞不屑一顾的下人,再也不敢对她不敬了,同时,聆雨轩里出来的下人,也没有再遭到欺负。
而宝颜身边的贴身丫鬟红笺,在那一次被楚辞教训了一顿之后,也收敛了许多,虽然心有不甘,可也不敢明着太过放肆。
繁华的汴城街道,立于两侧的商贩叫卖声络绎不绝,大街上,车水马龙,行人川流不息,老百姓的脸上,露着悠闲惬意的笑,一派自得其乐的模样。
两旁的高楼茶座,酒店商铺也是一派兴隆的样子,夕阳的余晖,慵懒地洒在街上色彩明艳的琉璃瓦上,飞檐楼阁,无不显示出这盛世之下的汴城一片繁华之景。
此时,一辆华丽的马车,映着余晖,被四匹长相俊美,颜色相称的棕色骏马拉着,缓缓走来。
深紫色的丝绸裹住了马车的四面,一层淡蓝色的绉纱遮挡着窗牖,让坐在马车里的那张脸,若隐若现,神秘得让人想要一探究竟。
这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片刻之后,在容王府门口停了下来。
“王爷,王府到了。”
走在马车最前面的侍卫,来到轿帘旁,低声又恭敬地开口。
“嗯。”
低沉浑厚的嗓音,在马车内,清冷地响起,淡漠到几乎找不到半点情绪,好听却让人感觉到一种不敢靠近的疏离感。
伴随着轿帘被拉开,一张惊世绝美的容颜,从马车内缓缓走了出来。
一席深紫色的锦袍,裹在他颀长的身子上,勾勒出了他完美的线条。
墨色长发及腰垂着,轻抿着薄唇,清冷却夺目的模样,散发着一种遗世孤立之感。
似乎只有这样的惊世容颜,才能配得上刚才从马车内传出的那好听到让人悸动的沉冷嗓音。
容聿,沧源国亲王,封地汴城,同时,也是当今皇帝的妹夫,翌阳公主楚辞的丈夫。
“王爷回府……”
随着随行侍卫这一声高亢的声音响起之后,容聿已经跨进了王府大门。
虽然,王府跟往常并没有什么区别,可从跨进王府开始,容聿就觉察到了一种不能明确说清的异样。
就在这个时候,一抹穿着红衣的身影,正哭哭啼啼地朝他跑了过来,“王爷,您可回来了。”
低低的哭泣声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委屈。
容聿的眉头,不动声色地一拧,很快,便恢复到了一贯清冷的姿态。
“怎么了?”
他问,声音,依然如冰。
“王爷,您可要为妾身做主呀,您不在的这几天,妾身在王府里,日子过得甚是委屈,呜……”
宝颜说着,便拿着手绢,掩面低声啜泣了起来。
容聿的眉头,再度一拧,并不喜欢见到一个女人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的模样。
可让他不免感到吃惊的是,这王府里,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把她当成了容王府的女主人,竟然还有人会让她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