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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你美丽的前途无限,而我可怜的爱情并不自私

2020-12-02 06:47:49

根据东野圭吾同名小说改编、由苏有朋执导的电影《嫌疑犯X的献身》本月底上映。前几天跟同事吴总讨论这部影片,我们都认为,有福山雅治珠玉在前,王凯的可发挥空间非常有限,之前的韩版电影则直接放弃了“神探伽利略”这个角色;但张鲁一,无论是演技还是气质,都是数学天才石神的出色人选。

可以把话撂在这儿:如果张鲁一没演好,那肯定不是张鲁一的问题,而是编剧和导演的问题。

之前日版、韩版同名电影中石神的扮演者,堤真一和柳承范,都是实打实的演技派。据说东野圭吾本人非常认可韩版的改编,但作为原著粉和自诩的走心派,韩版完全没有打动到我,而堤真一版的石神却给我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原因同上:这不是柳承范的问题,而是电影编剧和导演的问题。

根据同一部小说改编,韩版《嫌疑犯X的献身》,是一个带有推理情节的、然后流于轻浮的韩式爱情故事;而日版《嫌疑犯X的献身》,是一个带有推理情节的、然后趋于沉重的日式城市故事。

爱情故事和城市故事的不同,是前者的故事就只是爱情,而后者的故事,包含了寂寞、沮丧、绝望、信仰、奉献等等城市心理病。

提醒,本篇涉及剧透。



同学少年都不贱。

大学时代,石神是众人瞩目的数学大神,连物理系高材生汤川都久仰其大名。但因父母相继病逝,石神未能大学毕业就辍学回家了。

15年后再度相遇。石神是一所公立高中的数学老师,对着一群神色迷茫的中学生讲授他所热爱的数学。原著中对他的人设是身材矮胖、头发稀疏、厚重眼袋的中年男子,堤真一虽然没有那么不堪吧,但一脸颓气是非常到位的。

汤川则是玉树临风、众人瞩目的大学教授,是日剧里的“神探伽利略”。在“玉树临风”这方面,谁能PK得过福山雅治呢。

石神还保持着对数学的热情和天分,但面对昔日老友,他感慨地说自己真的老了。

正是这句话,引起了汤川的注意。这位一门心思钻研学问、对人间烟火没有丝毫兴趣的老朋友,居然会关注起外貌问题,实在是“不同寻常”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

石神的邻居靖子不堪前夫骚扰,在一番争执之后,她和女儿失手将其勒死。在隔壁听到整个过程的石神主动敲门,提出帮她们摆平这件事。

警方的所有调查环节,都在石神的预料之中。每天晚上,他通过公共电话,告诉靖子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到这里,除了没有汤川这个角色,韩版和日版的剧情是差不多的。

然而韩版中的靖子,开始怀疑那为什么石神(韩版中改名叫石固)要帮助自己呢,是不是需要以身相许?

韩版中的女孩子,也对这个沉默寡言的隔壁大叔表现出相当好感。

之后韩版剧情就朝着韩剧擅长的“美女+大叔”的方向狂奔。我看到韩版中这女孩想让大叔来吃饭的情节时简直滴汗——作为背负着一条人命压力的两位,这是得多乐观(十三)啊。相比之下,日版选择的沉重路线,更得我心。

石神追踪靖子与其他男子的交往,他的“骚扰信”成为后来靖子交给警方的证供。

靖子并不像韩版中那样自信地认为石神“喜欢”自己。相反,石神让她感到极大的心理压力——她并不知道这是石神设计中的一部分。

原著中提到,虽然在外人眼中,靖子算得上是个美女,但作为单亲妈妈,靖子认为自己只是一个“毫无长处、平凡无奇、又没什么魅力的中年女人”。

她犯了无心的罪,但她不想与女儿分开,只想过最普通的生活。所以她的选择就是听石神的吩咐,走一步算一步。

在汤川的指引下,警方发现了这宗的更多线索。

而石神,,但确保靖子了母女平安无事。影片中这一幕非常的动人:当石神被警察押送经过长廊时,阳光扫过来,他一直毫无表情的脸上,慢慢展开一丝微笑。

在他这里,他当然认为一切都是值得的。

有时候,一个人只要好好活着,就足以拯救某个人。

这是原著中最动人心弦的句子。石神在留给靖子的心中,就对她说:你们如果得不到幸福,我的所作所为都将付之东流。

但是这条阳光长廊的尽头,是闻讯而来的靖子。

她并没有听从他的安排。

是汤川识破了老朋友的新计,把真相告诉了靖子。


对于汤川和石身各自的做法,小说读者和影片观众的讨论非常多。

对石神的才华和人品,汤川毫无疑问是理解和欣赏的。在石神的世界里,汤川是唯一能够跟他进行智力对话的一个人。

但是汤川并不了解石神的寂寞。

同为各自学科的神级人物,汤川的生活算得上一帆风顺。他的才华用在他最喜欢的地方,他的怪癖也可以被恭维成是一种“天才的怪癖”,他靠各种颠扑不破的理论生活,他没有尝过压抑绝望、暗夜长路的况味。

但石神不同。从最高学府中最受瞩目的数学天才,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数学老师,15年中默默摸爬滚打,对数学的热情是唯一安慰。从某种意义上,他跟那些他每天路过的流浪汉们,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汤川以为石神付给靖子的是爱,他是为爱而牺牲。

估计靖子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吧,她没法接受石神这么沉重的“牺牲”。

东野圭吾给她的心里设定是:“她以前从没遇到过这么深的爱情,不,她连世上有这种深情都不知道。石神面无表情的背后,其实藏着常人难以理解底蕴的爱情。”

这当然是一种理解方式。但是,当石神在信中说“当我对生活绝望,完全自暴自弃的时候,是您拯救了我”,他实实在在就是这么想的。

一年前,当石神把上吊的绳子都挂好、试好了结实程度的时候,门铃响了。

两张阳光般的笑脸出现在门口,这是新搬来的邻居靖子和她的女儿。

从那天开始,石神是靠着邻居母女的声音、气息、存在,生活下来的。

他完全没有与她们更进一步发展的欲望。在他看来,她们是跟数学一样“崇高”的东西,光是能沾到边,就够幸福的了。妄想博得名声,只会有损尊严。

日版中有这样一个细节。当汤川为到石神的所作所为而黯然神伤时,迎面走来一群吟唱着和赞美诗的小朋友。

靖子认为自己只是个毫无魅力的中年女人。

但在石神这里,在机缘巧合之下,她代表了他对于生活的宗教和信仰,是他暗夜中的一线光,是遥远天际的一颗星,是尘埃里开出来的一朵花……等等这一切的综合。

而信仰,是完全没法争执、讨论的议题啊。



这是我很个人的看法:《嫌疑犯X的献身》是“无情对”故事,因为双方理解上的不对等,最终谁也没有获得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最重要的是,石神给予的除了爱本身,更多的是绝望、是寂寞、是信仰——能不能把这些拍出来,是电影改编成功与否的关键。

相比之下我更喜欢《白夜行》,即使雪穗面无表情地走过多年未见、但一直为默默她的生活铺路的青梅竹马亮司的尸体,在警察眼中“她一次也没有回头”那样冷酷无情,但为了她说过这样的话,她和亮司之间就是“有情对”——

“我的天空里没有太阳,总是黑夜,但并不暗,因为有东西代替了太阳。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凭借着这份光,我便能把黑夜当成白天。我从来就没有太阳,所以不怕失去。”

我跟好几个朋友讨论过更喜欢两个故事中的哪一个,发现真是观点迥异。

本篇题目,来自已故著名作家、诗人徐訏(xū)的诗《恋歌》。

徐訏先生是虔诚的基督徒,我觉得这种感觉很适合石神。分享如下。

恋歌


我要唱最后的恋歌,

像春蚕吐最后的诗,

愿你美丽的前途无限,

而我可怜的爱情并不自私。


开阔的河流难被阻塞,

伟大的胸襟应容苦痛,

人间并无不老的青春,

天国方有不醒的美梦。


春来的树木都应结果,

多余的花卉徒乱天时,

长长的旅途不满寂寞,

黯淡的云端深藏灿烂的日子。


愿我有歌可长留此间,

赞美那天赐的恩宠,

使我在人间会相信奇迹,

暮色里仍有五彩的长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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