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小威尔
1864年秋,汤姆逊菲尔德中士带着他的小队,打扫着一片刚被北军荡平的战场。
“中士,这是哪啊?”年仅19岁的威尔乔治,一脚踢开面前尚在燃烧的木头,甩了甩偏大的靴子。
“按计划我们应该
“汤米(汤姆逊爱称),我这里找到了三个二等兵和六个列兵,那边还有几个黑人john(对于无名男尸的称呼),怎么处置?”老托马斯在一旁喊道。
“都带到那边的麦田吧,过会一块埋了。”菲尔德中士答道。
这时,威尔乔治正对着一具较为完好,但却找不到身份牌的尸体发呆。脸颊上的雀斑,锁骨处的红色椭圆形胎记,脖子上的项链,身体上的各种特征都在刺激着威尔的回忆。瞬间,两行清泪流过被烟熏黑的脸颊,滴滴答答的落在了破旧的军装上。托马斯下士跨过废墟,来到他的身旁。
“一个jane(无名女尸)吗?这项链看着还挺不错的”说着下士俯身解下尸体上的项链,放到了自己的上衣口袋。
“不!她不是jane,她叫苏珊娜!来自宾夕法尼亚州!”一向温和的威尔忽然情绪失控,朝着中士就吼了起来。周围的士兵都看了过来,菲尔德中士挥挥手,让他们各忙各的,自己走到了威尔和托马斯身边。
“你认识这个苏珊娜吗?我记得你也是宾夕法尼亚州的。”中士显得有些不解,但还是用自己沾满了泥土的手,擦了擦年轻士兵的脸上的泪水。
“是,她是我童年的玩伴,我特别好的朋友!”威尔跪在了地上,开始嚎啕大哭。
“好了,孩子。这样,我们先把你的朋友好好安葬,然后你带着她的项链,到时候还给她的家人好不好?”托马斯下士想安抚好这个可怜孩子的情绪,把项链从口袋里取出来,递给了列兵。
“她没有家人了!没有了!”威尔把项链重新戴回到尸体身上“她的双亲早就死了,她是在修道院长大的,那个项链是我的祖母在苏珊娜生日的时候找工匠做给她的。祖母前些年就去世了,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能称作家人的人了!”
中士抚摸着列兵的头,“你不还记得她吗?你也算她的家人,所以咱们一起把这个可怜的女孩安葬了吧。”
威尔抬起头来,看着慈祥的老汤姆逊,拭了下眼角的泪水,颤抖着点了点头。
威尔狠狠地用手中的铲子掘着烧焦变硬的麦田的土地,每一铲子都像在向着谢尔曼、格兰特将军,向着南方的奴隶主,向着这该死的战争。铲子与石头撞出了愤怒的火花,发出了刺耳的悲鸣。
傍晚,打扫完战场的士兵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吃晚餐。菲尔德中士破例允许威尔参与他和老托马斯咒骂战争的晚餐行列。菲尔德狠狠灌下一大口喝不出味道的酒,递给了筋疲力竭的小威尔。
“跟我们讲讲苏珊娜吧。”托马斯还惦记着刚才那条项链。
威尔学着菲尔德的样子,喝了一大口酒壶里的液体。瞬间涨红了脸,趴在地上咳了起来。菲尔德过来捡起酒壶,递给老托马斯,轻轻拍了拍威尔的背。
“哈哈哈,难喝吧,等战争结束我给你尝尝我家的酒。不过这个天怎么这么多蚊子啊”老托马斯变了脸色,挥手赶了赶身边的蚊子。
“前方部队,把树林都砍了,麦田灌木都给烧了。这蚊子无家可归,可不就只能出来了嘛。”老汤姆逊也挥手赶了赶蚊子。“不过不得不说做的还真是绝啊,他们把这里扫荡的彻彻底底。我敢说飞过上空的乌鸦都找不到一粒粮食,以后乌鸦飞越乔治亚是不是都要自带干粮了。”
老托马斯握紧了拳头,“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同胞这么狠,谢尔曼将军居然还说什么‘我们一定要清除和摧毁一切障碍,只要我们认为有必要,就杀死每一个人,夺走每一寸土地,没收每一件财物。一句话,无情地摧毁我们见到的一切东西……’ ”
老汤姆逊又咕咚咽下一大口难喝的酒,“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们就是要让南方人和他们的子孙后代得到刻骨铭心的教训,永远不敢再想要独立!永远不敢诉诸战争!也不知道现在乔治亚的战况如何,快让这该死的战争过去吧!”
托马斯叹了口气,刚要拿起酒壶,却发现刚才还伏在地上咳嗽的小威尔拿起了酒壶喝了起来。威尔喝了两口之后把酒壶塞给了老托马斯。开始咕哝着说话:“苏珊娜以前经常帮我祖母烤枫糖煎饼,你们吃过吗?就是那种可以加各种莓果的那种特别甜特别香的那种。感恩节的时候也会帮我们一块准备,小时候最期待的就是感恩节的火鸡了。她还经常帮我祖父去田里抓钓鱼用的虫子,当时我们钓鱼一坐就是一下午,就算什么都钓不到也觉得很开心。”
“苏珊娜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女孩啊!她是怎么与你们相识的?”老汤姆逊开口问道。
“她是修道院里的孩子,当时我家就和修道院隔着一条小溪,不过我们钓鱼可不是在小溪里哦。那条小溪水特别请,所以没有鱼。但是我们夏天经常在小溪里玩,清凉的溪水滑过皮肤的感觉舒服极了。”
“除了苏珊娜还有其他修道院的孩子和你玩吗?”
“唔,大概有吧,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那段时光特别开心。”醉醺醺的威尔身体摇晃了起来。
“你过世的祖母也一定是个善良的人吧,送给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那么贵重的礼物。”老托马斯念念不忘,又问了一句有关项链的事。
“恩,因为我们和苏珊娜真的特别亲近,再加上我们当时家庭还算富裕。吃穿不愁,家里还能经常见到工厂里生产出来的新奇玩意。”
“家里条件这么好,你为什么选择参军呢?”老汤姆逊又问了一句,却没有得到回应,列兵已经躺在地上睡着了。
托马斯打开了装有咸肉的木桶,鼻子贴上去嗅了一下,苦笑着对汤姆逊说“这孩子白天那么累,刚才又说了半天吃的,结果什么都没吃就睡着了。而且到最后,也不知道这个苏珊娜到底是什么人?”托马斯又喝了一口酒“这该死的酒,这该死的战争啊!”
“这孩子只不过太想家了,这是我们每个人都经历过的过程。这该死的战争,改变了太多东西了”老汤姆逊把自己的大衣盖在了小威尔身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硬面饼。
老托马斯把咸肉递给老汤姆逊,两个人不再说话默默地吃着。老托马斯没有告诉汤姆逊其实他看到那个项链的吊坠背面刻着“marry me sophia”(嫁给我,索菲亚)。老汤姆逊也没有跟托马斯说要是他的小迈克没有死于战火,今年应该是和威尔一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