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百里凉约
【第二十一章诗酒趁年华】
很快,桑梓也放假回了家,每天忙于与亲戚朋友聚会,我们能一起聊天的时间变得很少。自从那天的电话后,我的心里经常忐忑不安。桑梓对于我们俩关系的不确定,让我觉得她就像手里的风筝,没准哪一天线就断了,她飘然远去,我自己拉着一根空线还茫然不觉。
大年初一的时候,我妈照例去城外的山寺上烧香,祈祷新的一年风调雨顺,生意兴隆不遇小人。从山寺回来的时候,她还顺道给我带了一个紫檀佛珠。
“高僧开过光的,保佑你金榜题名。”我妈如是说。
晚上临睡前躺在床上和桑梓通电话,我说:“替我给咱爸咱妈拜个年!”
“谁爸谁妈,太不要脸了!”过年大家心情都不错,桑梓笑嘻嘻地回应着。
“身体还好吧,大冬天别老出去逛,呆会又吹发烧了。”
“我那次也是不小心,哪有这么林妹妹一吹就倒啊,能跑能跳,好着呢!”桑梓说。
我顺杆爬:“还是注意点好,我给你寄串佛珠手链吧,我不能在你身边的时候,让它替我守护你。”
“今天新求来的?我不要,你比我更需要。”桑梓果然聪明。
“我个大男人不需要这种东西来保护,又不贵,我的一片心意而已,你就收下吧。”
“不要,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除非有人半年后亲手给我带上。”
“别得瑟,你等着!”
这时我妈突然推开房门说:“明天我和几个阿姨出去玩,你去不去?”
“不去,我要复习。”我果断推辞。
“笑什么呢?笑得都见牙不见眼了。”我妈关上门前问了这么一句。
我赶紧抿了抿嘴:“我没笑啥。”
我妈没说啥,出去了,半分钟后,我抬头看了一眼窗玻璃,玻璃里反射出的那个我果然嘴角弯成了一个大大的弧,这笑意,怎么都忍不住。
桑梓那句话背后的含义,让这些天缠绕着我的那股挥之不去的不安,顿时烟消云散。
短暂的寒假过去,我们又开了学。也许是大家的心思都放在了学习上,新的班级的人际关系比我想像得简单得多,自我介绍说完,台上就有人笑着说:“原来是天天想你啊!”
就这样很快被大家记住了。
我的新同桌,也是从普通班转来的,名叫邱云。稍混几天我们稍微熟悉一点之后,我在下课搂着他的肩膀跟他认真严肃地说一个问题:“我觉得你的名字少一个字。”
“哪个?”他眨着他貌似善良无害的大眼睛问我。
“少!”我也眨着我善良无害的大眼睛认真地看着他
“少哪个?”他奇道。
“少少!”
“正常点!”
我奸笑着,默默和他拉开距离,然后说:“我是觉得,你的名字少一个‘少’字。”
“邱云少?”
“!”
这三个字吐出口,我立即跳出座位,撒腿就跑,他抄了一本书卷成筒状追了上来,两个人的身影溜着操场边画了一个大大的圆。
“你特么才烈火中永生呢!!!”邱云的呐喊,被无情淹没在喧闹的操场上。
高三的下学期,数不清的试卷习题,数不清的大测小考,教室里埋头复习时那一片黑压压的人头,都在制造着一种兵荒马乱的紧张气氛,和邱云斗嘴,然后发展到在操场上“赛跑”,成了我舒缓压力最好的方法。
5月底,老师已经不讲课了,最后一次模拟考后,也不考试了,也不强制我们 做题了,放松心情式的复习开始了,可是大家还是很自觉地抓紧时间做最后的准备。
那天晚上,我和邱云蹲在教室外的黑板对答案,这段时间老师发的试卷,答案都会贴在那里。
“喂,你想考哪个学校?”我打死一只蚊子,顺势捅捅他。
“我要考Z大的医学系。”他落笔如飞,也不看我张口就答。
“Z大医学系分数很高的,要考临床?”
“嗯。”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白了我一眼:“笑毛线!”
邱云也是个很聪明的男生,唯一的缺点就是好动。平时走路他的身体就会很有节奏地轻轻摆动,就连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也会不自觉地左右晃动,从来没有安安稳稳地站立在那里过。他这样的人去当临床医学的医生……
“你去当医生,上手术台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我做出左手拿叉右手拿刀的样子,然后轻轻摆动身体,同时做出切食物然后放到嘴里的样子:“Hey,boy~挑什么~看见什么~吃什么~”
邱云一脚踹过来,我赶紧闪开。他又回到答案前狂抄,不忘问我:“你要考哪个学校?”
“Y大!”我脱口而出。
“Y大有什么好的?离这里这么远,你妈舍得才怪。”
“我要改变人类的沟通方式!我要让以后两个人就算相隔千里,也能有办法像面对面一样,感觉到彼此的气息。”
“年少那个轻狂啊!”
“那又怎样!”
我扭头看着走廊外的天空,墨蓝的天空上没有月亮,却有满天的星辰,穿过这一片浓重的夜色,两千公里外的时空,有一个人在等我做她的盖世英雄。
枕戈,待旦。
高考前一天,同学们还在争分夺秒地看书,我却没有复习,在小花园里转悠了好多圈,和桑梓打了个长长的电话扯东扯西,还是觉得紧张。
“我……有点紧张,宿舍里兵荒马乱的感觉。”我睡前,给桑梓发短信。
“即便再兵荒马乱,我们也要从容。”
看着她很快回过来的这句话,我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纷乱的心绪渐渐平复,全宿舍我第一个睡着了。
高考结束后,我简直玩疯了,天天和同学们一起出去打球,或者去游戏厅里玩赛车,或者找个同学家打Dota。我,桑梓和我妈之间形成了一种绝妙的默契,谁也不提高考考得怎么样的事,我甚至连估分都没估。
那天在同学家通宵Dota回来,我看到我妈居然没去公司,就坐在客厅等我回来的样子。我一下子反应过来,今天好像可以电话查分了。
“南南,你过来坐。”我妈很久没有这么叫我了,自从她和我爸离婚,我再也不认真学习后,她叫我经常都是提名带姓的“林向南”!
我乖乖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她摸了摸我的脑袋,忽然叹了口气:“妈妈这几年的心思都放在了生意上,疏忽了你。”
心里一揪,不会是我考得太差太差,差到我妈怕我轻生吧,居然温言软语来安慰我。
“妈,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南南,Z大和G大,你更喜欢哪个?”
“为什么问这个?我都不喜欢。”看来是很差了,我妈在考虑托哪个学校的熟人。
“总要挑一个,好容易有随便挑的机会。我真的没想到,你能考这么好,之前妈 错怪你了,你不记恨吧?”
“真的?!!我要去北京的Y大。”我高兴坏了,想也不想就说。
我妈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你说你想考北京,是认真的?”
“当然!要不然我这一年认真学习是为什么。”
“清华北大是没戏的,Y大你的分数确实能上,但是名气又不如G大和Z大大,妈妈确实没带你去北京玩过,你要是想去,妈妈今年夏天给你报个团。”
“这不是玩的事。”看到我妈不停的阻挠,我有些烦躁。
“那你为什么非要跑到那么远的地方?”我妈的脾气也上来了,坐直了身子大声问我。
为了……桑梓。
可是我不能这么和我妈说,如果我真的这样说了,她这一辈子估计再也别想得到我妈的认同了。
“我只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体验一下外地的生活,好男儿要志在四方!”
潜意识是一种非常可怕的东西,当我不自觉地说出以前我爸这句口头禅的时候,我知道今天是彻底谈崩了。
“你要像你爸一样气死我么?!你要是不报本地的学校,你就别认我这个妈!”我妈一甩手摔门出去了。
我妈和我冷战了好几,直到高考志愿填报的前一天,她又一次敲开了我的门。
“南南。”
每次她这样叫我,我的心里就会莫名地变得柔软起来,那是属于十三岁前的记忆,那段记忆像江南的绢布一样轻柔而温暖。
“妈。”
“你这次考得这么好,想不想出国玩一趟?或者做些什么别的?妈妈奖励你两万块钱,钱打到你的卡上了,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妈在床边坐下来轻声对我说,“明天就要交志愿了,你填好了么?”
“没。第一志愿还没填。”我的桌上,就放着那张决定我命运的志愿表。
“不是妈妈专横,自从你十三岁后,妈妈就只有你了,所以妈妈希望你能留在身边,这样我才放心,也才不孤独。”妈妈很久很久没有这么低声下气地跟我说话了,她看着我的眼神有些悲伤,让我本来就柔软的心更是犹豫,在她的眼神下,说出拒绝的话,是太残忍的一件事情。
“第一志愿,就报G大吧,妈妈认识学校的人,肯定能给你最好的照顾,好不好?”
听着她的声声恳求,看着她期盼的目光,我手上的笔不由自主地,就在第一志愿上,填下了G大的代码。
交志愿的那天,我走在去学校的路上,第一次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可是,这条平时在快要迟到时总也跑不到尽头的路,今天仿佛一溜烟儿就看到了校门。我们最后一次坐在那个浴血奋战的教室里,大家都有不同程度的亢奋。我静静的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不发一言,也不愿意走上去交出我的志愿表。
不知何时邱云来到我身边,志得意满地向我挥了挥他的志愿书。第一志愿上,银钩铁划地填着他的梦想:Z大医学系。
以他的分数,录取通知书只是时间的事情。
“晚上同学们去彩虹夜市喝酒,庆祝终于摆脱该死的高三,你去不去?”他兴致勃勃地问我。
“去吧。”
“干嘛这么死气沉沉的,你考得这么好,改变未来人类沟通方式只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
我不自觉地抬头望了一眼窗外,在种满了棕榈和扁桃树的校园里我呆了三年,最初两年的混混噩噩,最后一年的卧薪尝胆。我的改变是因为什么?我的梦想就真的就这么放弃了么?
尽管我诸多埋怨我的妈妈,可是我爱她。
但我也爱她啊,那个赐与我改变勇气的桑梓。支撑我苦学一年信念,不就是来到她的身边么?
心里的天平在慢慢的倾斜,妈妈永远是我的妈妈,可是如果我真的留在了这里,那我和桑梓的命运就只有分离!
“喂,跟你说话呢,你愣什么神啊!昨儿又通宵了?”邱云摇晃我。
“你带铅笔和橡皮擦没?”我转过头问他。
散伙晚饭安排在晚上七点,彩虹夜市最有名的一家烧烤摊夜来香。不是没有更好的馆子,可是那个年纪却觉得这样的路边小摊最热闹非凡,有烟火气够热闹。随便垫了点吃的大家就开始互相劝酒,喝到三分醉意就簇拥在一起勾肩搭背地说话。
“兄弟!以后你到大上海当了李总,可要罩着兄弟我啊!”
“哪儿的话,你以后在帝都当了林委员长,你罩我才是!”
“李总林总,反正以后,苟富贵勿相忘!”
“小六子!我到时候混不下去,就回来投靠你,以前我说话直,多有得罪,向你道歉!”
一群男生正说得热闹,旁边有个女生喝得有些多了,抱着她的好朋友嘤嘤地开始哭:“以后就不能天天在一起玩了,隔这么远,想见一面都难了,没有你我怎么办啊,55555……”
这一哭,气氛一时有些低落。如果把高中的青葱时光比作一场烟火,那么这场酒会,无疑就是在最高点最绚烂绽放的那一刻,流光溢彩,但转瞬便会化为灰烬散落无痕。
我拿起酒瓶,一一给大家都斟上,然后用剩了小半瓶的酒的瓶子敲着桌面说:“不许哭不许哭,今晚只求笑得最痛快。来来来,诗酒趁年华!干杯!!!”
气氛被我带动了起来,在哭的女生们也抹了抹眼泪举起酒杯,大家一起凑成一圈,觥筹交错,碰出清脆的回响,四溅的酒花,宛如滴滴散落的琥珀。
“干杯!!!!!”
酒已酣,夜未央,相扶而归的时候,一轮圆月挂在空中,月光下,一轮美满。
桑梓,我和你之间的九十九步,只剩最后一张飞机票了。
【第二十二章桑梓同学,你的快递】
家里的客厅散落了一地的纸屑,我妈拿手指着我,指尖却不住地在抖,甚至连身体都在微微颤动,如被风吹得簌簌作响的纸页一般。
我捂着脸坐在地上,脸上火辣辣地疼。短短高三一年,被我妈抽了两次耳光。但是这一次我有些心虚,确实是我骗了她。我答应她报G大,可是今天回家却递给了她Y大录取通知书的……复印件。
之所以会给复印件,是因为我早猜到我妈盛怒之下,没准会把它给撕了,就像现在这样。
“妈,有些事不趁年轻去做,以后就没有勇气了,也许一辈子也不会做了,我就是想借上大学的机会出去转转,看看别的地方的人都过什么样的生活。”
我妈却全然没有理会我的恳求,她颓然地坐在沙发上,声音轻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我还记得,你爸决定辞职去做生意那年,你才四岁。他事业刚起步经常晚上很晚都不回来,你又淘气,我一个人带着你很累。有一次你玩水后忘关水龙头,家里流了一地的水,到处都湿了,我收拾得很累,忍不住打电话给你爸,骂他总不着家,打着打着就哭了,你却没事人一样凑上来,给我擦眼泪说,妈妈不哭,南南永远都在你身边陪着你。你还记得么?”
四岁,四岁的记忆,早已经模糊不清。妈妈说的故事,我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
妈妈怔怔地看着我,像是在期盼着一个回应。违心地说记得么?那要去北京的话怎么说出口?我低下头去不看她:“对不起,我真的不记得了。”
“可是我记得。”
我心里难受得无以复加,边伸出手去拉她的手,边说:“妈,我只是去读个大学,我还会回来的。”
我妈却避开了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问我:“我问你最后一次,你真的一定要去么?如果你坚持要去,我不会给你出学费和生活费的。”
我的手扑了个空,心里也如瞬间失重了一下般恍惚。她随即说出的那句话,又一次刺痛了我。
在整个黑暗的青春期里,我经常问自己,我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有什么意义呢?我最亲的人,他们真的需要我么?或者直白地说,我对于我妈来说,算什么呢?她那么爱我,是不是只因为我身上流着一半我爸的血?所以才会在孩童的时候这么宠我,却在和我爸离婚之后都很少看我一眼。这些天来她的挽留,让我觉得我在她心底还是很重要的。可是当她说到不会给我出生活费的时候,我又忽然觉得是我自作多情了,我对于她,也许只是一个附属,我花她的钱,依靠她生存,离了她我什么也不是。而她把我养在身边,也只是对过于曾经拥有过的美好生活的一种凭吊而已。
“那我就自己挣。”我的语气也冷了下来。
“那我就当没有生你这个儿子。”
我想过会和我妈闹僵,但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第二天吃完饭想刷卡结帐的时候,发现卡被冻结了。
换了张卡结完帐走出酒店,盛夏午后的日光灼灼,晒得人有些眼花。
掏出手机,拨了桑梓的号码:“喂,我……没考上北京。”
电话那头许久的沉默之后,她强颜欢笑地说:“上个本地的好学校还是没问题的吧,那也算没白好好学习一年。”
“那我和你呢,怎么办?”
“那只有一种结局,你知道的。”桑梓的语气了,再也听不出笑意来。
“我快过生日了,能不能厚着脸皮再求一份生日礼物?”我说着说着,声音也低沉了下来。
“可以,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把那串佛珠手链寄给你。别拒绝我,这是我最后的一个心愿,看在我努力了一年的份上。”
“那,好吧,我把地址短信发给你。你还有什么事么?我手头还有一堆工作要忙。”桑梓的语速,从来没有这么急促而慌乱。
“我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如果我考上了,但是我妈不让我去,断绝了我的所有经济来源,我一穷二白地去找你,你还要我么?”
“演电视剧么?那,我养你啊。”
我笑了,桑梓也笑了。
是啊,如果。也只有在如果里,我们才能放纵自己,不去顾及身边所有的阻碍,去给对方一个圆满的结局。
她的笑只保持了短暂的几秒,便又安静了下来,片刻后她说:“我挂了,拜拜。”
“再见。”
挂了电话,对面就是个机票代理点,我走进去对店员说:“我想买一张明天去北京的机票。”
店员笑眯眯地跟我说:“正好有一张特价的票,700块,国航的,到T3航站楼,你要不要?”
“要!”
T3,不就是那个最新最好的航站楼么?真是太感谢了。
1天之后,我拖着旅行箱在T3下了飞机还在机场转了半个小时都没走出来的时候,我心里默默地又感谢了那个卖票的人一次。
太特么地大了。
打个车来到桑梓给我的地址,下了车便看到一座高耸着的玻璃大楼。我找个角落翻出了装录取通知书的EMS信封,又戴上鸭舌帽,然后拖着箱子向楼里走。
2千公里的距离,我终于一步一步走到了这里。
自动门打开的那一刹,我不由地停顿住了。心里忽然撞鹿一般,慌得抬不起脚迈进去。这一路以来我跑得那么坚决,可是最后一步却仿佛需要最大的勇气。
我终于体会到语文书上那一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深吸了一口气,我走到前台,装作镇定地对前台MM说:“我是EMS的,我的电话没电了,能不能麻烦您帮我通知一下你们公司的这个人,让她下来取个快递?”
前台MM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但还是帮我打了这个电话。
谢过前台MM,我靠在墙边等着她下来,短短半分钟我的手掌心就渗满了汗,看到一个人影从电梯中走出来,我还下意识地压低了帽子。
整个大厅只有我一个人,于是她一步一步地走向我,脸上挂着礼貌性的微笑:“是您送EMS么?”
我低着头把信封递给她,她摸了摸形状,疑惑地看了一眼收货人,发现果然是自己后,就撕**看。封口被撕开后,一张烫金的红色硬折纸被抽了出来,折纸的封面,写着北京Y大。
她越发疑惑地打**,随即用手掩住了不自觉的那声惊呼。
那张我看过千百遍的录取通知书上,在正中清清楚楚地写着我的名字。
林向南。
我把一支笔递给还没从震惊里缓过神来的她,压低了声音对她说:请您在这里签个名。
看到她懵懂地接过笔,迷茫地看着我,我便转过身去。在这件衣服的背后,贴着一张快递单。
我感觉到她手掌的边缘落在我的背上,细细的笔尖飞快地我的背上划过,酥酥麻麻的。
可是突然,她的笔尖不动了,因为是枕在我的背上,我感觉到握笔的手开始微微地颤抖。
她给我的地址,是真实的名字。可是那张快递单子,寄件人写着枕戈,收件人是桑梓。
邮寄物品是:枕戈的下半生。
我转过身,看到她不敢置信的双眼,我握住她签字的右手,从手腕上褪下那串佛珠直接套到她的手腕上。
“我考来北京找你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