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外表的爱情小说】相非相

一. 遗忘

一觉醒来，只觉头疼，看来昨晚的确喝多了些。

到办公室已是下午，大家陆陆续续地到来，见了面淡然打个招呼，便各忙各的。

只有徐罔的位置空着。但很快就有人坐在哪里。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个快节奏的时代，亲戚、朋友尚且不怎么来往，更何况同事。谁会记得谁多久呢？更何况，只来了半年的徐罔。既没有突出的业绩，也没有惊人的举动，不温不火，谈了两个不大不小的单就走了。

正想着，经理李起过来了。我赶忙收回思绪，打开表格，故作忙碌。

“下周有位新同学入职，孔繁，坐你对面，你带一下。”

这么快？

“也不知道老徐的资料收拾完没？”

“老徐，谁是老徐。”李起诧异。

又来了，又来了。省省这份自以为是的幽默感吧。见我不接腔，他不以为意，放下新人资料便匆忙离去。

左边工位的赵萌站起来，也问：“谁是老徐？你新相亲对象？”

我一个巧克力砸过去。“你也来开玩笑。”

她接过巧克力，剥开放嘴里。“我不能再吃了，真的不能再吃了。”笑得一脸黑牙，仍不忘八卦，“讲真，老徐是谁？长得如何？可有房子？”

“是是是，我的相亲对象，美貌如花，身材火爆，有三套房子，可惜是个，初次见面就想和我形婚。”我顺着她的话调侃。她笑得花枝乱颤，被巧克力染黑的舌苔清晰可见。“先结婚，骗他一套房子再说，反正是个，你也不吃亏。”

很快就到下班时间，我到对面去收拾桌子。暗自赞叹，难得有这么爱干净的男生，桌面只有电脑和一个资料架，柜子里空无一物，都抹得干干净净。中国男人大都被惯坏，目中无人，懒惰当闲散，邋遢当气概。所以剩女才越来越多，老子自己赚钱自己花，懒得伺候。

“居然这么干净。”

“一个月没坐人了，的确难得。”路过的钱丘接过话。

“哪有一个月，徐罔不是昨天才走……”

“徐罔？老曾让你带的新人么？讲真，长得如何？年龄几何？”钱丘年过三十，依旧单身，最喜泡年轻人。

“明天你见了就知道了。”足见人情冷漠，昨天才聚餐欢送徐罔。

新人孙隼，圆脸，高个，笑起来一脸无公害。刚交待完工作，钱丘已经凑过来。

“不错，老孔。”

“是你的菜。”我翻个白眼，“我怀念老徐。”

“昨天你也在说，到底谁是老徐？”

“刚欢送了人高就，这么快就不记得，你酒喝多了？”

“孔姐，前晚只是普通聚餐，什么欢送，你才喝多了吧。”

 我心里咯噔一声，没有做声，赶忙上内部沟通系统问赵萌，“我们前晚为什么出去吃饭？”“签了万达的单子啊，孔繁，三百万啊，请一顿荷家可不行，至少三顿，还得单独请我一顿……”荷家？我请的？

我抓过随身包，打开钱包，果然找到有我签名的付款单。

我果然喝多了？迷糊中想起，酒桌上大家满脸堆笑。“孔姐，这个单子够你吃一年了啊。”“今年部门收获都落你手上了。”……难道真是我的庆功宴？那么，谁是徐罔？

抬起头，对面坐着刚入职的孙隼，键盘敲得啪啪响。

果然太多世界奇妙物语？混淆了次元，真假不辨。

想起那三百万的大单，我匆忙找到相熟的发票大娘。

“要几千？”语气淡然。

“十几万。”

“啊，孔老师，你什么时候要，哪些类型？具体金额多少？哪天合适，我给您送过去。”

看，买发票的大娘们都这般势力，平日我不过签些小单，凑不齐发票，偶尔买几千块，他们也不过赚几十块钱。十几万的发票，估摸有几千入账吧，立刻换了态度。都不容易。

“都市人尤其不容易。”徐罔说，“最好出生在一个健康的家庭，长得好，成绩好，听话，乖巧。最好的年华也就两三年，上学就开始厮杀，一路从重点小学博弈，到重点初中、重点高中，然后独木桥般杀入常青藤，最起码得国内排名前三的大学。毕业后在博入世界500强，为了点蝇头小利，堆着满脸笑容。甲方稍有不满，便惶惶不可终日。”

“是是是，愁眉苦脸的赚了回来，再愁眉苦脸的花了出去。”我笑，“师太早说过这番话了，你何必来重复。再说了，哪有你说得这么夸张。多数人不过普普通通过一生，体会一些普通的酸甜苦辣，一辈子也就过去了。过日子吗，总归是简简单单的。你以为拍电视剧，动辄遭遇霸道总裁、外星痴情人、都市妖精、冥界鬼差……”说着说着，自己也觉得好笑，真的不能看太多网络剧，什么鬼扯的剧情都有。

“那也好过波澜不惊。”

“能多存点钱，有车有房，每年带着家人出国玩两次，苹果出新款喜欢就可以买，偶尔买点欧洲贵妇化妆品，就算好日子了，哪里能要求太多。做人不知足，很难得到快乐。”

“那你快乐吗？”他问。

“为什么不？”

“未见得吧。”他站起来，双眼直视，带着几分悲天悯人的味道。“年初你与男友分手，虽然也算和平，但各种内情，唯有你自己知晓。年中公司人事调动，你看似升值，事情多了许多，薪水也一份未涨。上个月你突然与一多年好友断了来往，并不是她出国了这么简单吧……”

够了！

睁开眼，原来是一场梦。眼角兀自带着泪水。

看来最近压力真的太大，不但梦见一个不知道哪个次元的虚妄的人，还平白被一顿教训。还是先把年假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