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步推介】邹彬｜美丽的中文永远不老

美丽的中文永远不老

一一读《听听那冷雨》

邹  彬

二十年前，一间乡村的砖瓦房里，一个少年正在听春雨轻敲瓦片和窗棂，在一部新买的散文集子里细细地品味云情雨意。窗外，隔着淅淅沥沥密密麻麻连连绵绵的雨珠，有谁在喊我?

二十年后，在春光明媚的日子里，一个中年人却在如往年般地等一场春雨，想在绵绵的春雨里重温那些关于方块字的极美的经验和记忆。春雨没来，他甚至不敢动笔，因为找不到感觉，生怕找不到感觉的文字表达不了他情感的千分之一。

二十年，在余光中先生的感觉里，是厦门街的雨巷走了二十年与记忆等长。于我，却是在骏马秋风冀北杏花春雨江南的文字走不出去的二十年。

二十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二十年前喜欢的，二十年后未必。包括自己的一些文字。二十年前以为情深似海的表达，二十年后却觉得是为赋新词强说愁而已。然而，《听听那冷雨》却陪我深情走过每一个雨季，陪我从少年走向青年，又从青年走向中年。于是常想，那字里行间究竟有一种什么魔力，可以让我年复一年满怀渴望地接受那场文字雨珠的滋润和洗礼?

其一，在于余氏笔下的文字美感。余氏说:凭空写一个雨字，点点滴滴，滂滂沱沱，淅淅沥沥，一切云情雨意，就宛然其中了。视觉上的这种美感，岂是什么rain也好pIuie什么也好所能满足?余氏对母语的痴和爱，还有自豪，由此可见一斑。是的，每一次翻开他的《听听那冷雨》，我都相信美丽的中文永远不老。

细细品味《听听那冷雨》，发现余氏对李易安有着特别的偏爱。比如“轻轻慢慢轻轻”，“清清爽爽新新”，“滴滴点点滴滴”，大家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些句子是化用了“凄凄惨惨戚戚”。余氏对中国传统文化造诣很深，对传统诗词更是熟稔在心。“只是杏花春雨已不再，牧童遥指已不再，剑门细雨渭城轻尘也都已不再”，余氏，唯有余氏，才会听雨之际伤感之余一下子那么多的古诗佳句，而又牵动着你我的感觉。古典诗词的意趣在滴滴点点滴滴的雨声中表现的淋漓尽致。读着这样的文字，我当然相信美丽的中文永远不老。

其二，在于字里行间处处漾动着的迷人乡愁。余氏在此不外乎借雨抒情，将自己身处孤岛不能回大陆团聚的思绪深情倾诉。余氏用文字的雨珠，淅淅沥沥淅淅，弹奏出一曲动人的思乡之曲。把自己古屋不再的乡愁，前尘隔海的叹息，都付与那多情而且痴情的冷雨。读着这样的文字，我深信美丽的中文永远不老。

“那里面是中国吗?那里面当然是中国永远是中国”。这是余氏的中国印象。“雨打在树上和瓦上，韵律都清脆可听，尤其是铿铿敲在屋瓦上，那古老的音乐，属于中国”。这是余氏的中国记忆。“而无论赤县也好神州也好中国也好，变来变去，只要仓颉的灵感不灭，美丽的中文不老，那形象磁石般的向心力当必然长在”。这是余氏的中国认同。读着这样的文字，我坚信美丽的中文永远不老。

当代著名作家木心曾说:“我愿活在方块字里，也愿死在方块字里”。如果大家知道木心其实曾在美国生活了二十余年，如果大家知道这是木心晚年说的一句话，一定会更加理解他对母语和祖国的那份深情。走过了千山万水又千辛万苦的旅程，暮然回首，却依然爱得那么无悔那么决绝，让人唏嘘不已肝肠欲断泪流满面。

岂止是余光中和木心，我们读于佑任的《望大陆》，席慕蓉的《长城谣》，纪弦的《一片槐树叶》，读到的又何尝不是一往情深感人肺腑的乡思乡恋呢?那个年代，纵使海天茫茫，关山重重，故园依稀，他们的乡愁却是如此的真实而又浓烈。深沉的原因呢？因为他们血系中都有一条黄河的支流，他们都是屈原与李白的传人。

是的，余光中等人的乡愁，是一种乡思，是一种眷恋，。虽为乡愁，却在温暖了人间的同时，亦慰藉了我的心灵。毕竟，在某个特殊时候，每个人难免都会孤独。柯灵说，辽阔的空间，悠邈的时间，都不会使乡土之情为之褪色。艾青说，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由此我更加坚信，美丽的中文永远不老。

邹彬，一位倾心于语文教育的语文老师，少年时迷武侠，青年时迷情调，渐至中年渐能有些独立思考。文字散见于一些纸刊和文化平台。诗作《咏梅一一兼至某人》参加中国新人新作大赛荣获佳作奖，并被收藏于中国现代文学收藏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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