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航从小受到父亲的影响,就有一个当军人的梦想,但他也没想到,自己不仅如愿入伍,还成为了一名特种兵。对此,他更多地归因为机遇:“我2002年入伍,2001年发生了9.11,入伍后不久,2002年又发生了莫斯科剧院。再就是申奥成功,北京被评为全球最安全的城市。在这种压力之下,国家决定要组建一支强有力的覆盖北京、面向全国的国家级反恐部队。我正好在北京当兵,以前练过散打,在新兵连的时候素质比较高,是团里的训练精英,就被挑进去了。当时在全军几十万人中只挑选了几百人,被选中了还要面临残酷的训练和淘汰,最后全部队只选了300人。”
当被问及这些万里挑一的特种兵是一群什么样的人,白航给出的回答竟然是“奇葩”。一群血气方刚、浑身是胆的年轻人聚在一起,常常做出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他说:“最‘二’的一次,是在训练新兵时,当时的任务是劫持大巴,战友们扮演和歹徒,让新兵解救。预案里是扔烟雾弹,结果不知道哪个新兵太紧张扔了颗催泪弹。大巴是密封的,里面的人没有任何防护。催泪弹的感觉就是往你眼里洒辣椒面,不是洒一次,是拼命地洒,皮肤血管都要炸裂的感觉,嗓子里也感觉全都是辣椒面。事后我们几个人在食堂洗碗的大水池里冲了两个多小时才舒服一点。你说催泪弹和烟雾弹这么明显的文字标识也能看错?”
实际上,,第一要有顽强的意志力,第二要看身体素质,同时对心理素质也有很高的要求。训练过程也被白航形容为“花样作死”,比如从六层楼上跳下来,落在气垫上的感觉很酸爽。这群特种兵里卧虎藏龙,个个不容小觑。有打过拳王争霸赛的,还有全国跆拳道冠军,业余爱好散打的白航在这方面就相形见绌了。但白航也有自己的独门绝技,那就是射击,曾经拿过北京武警部队手枪速射第一名。
白航曾远赴阿富汗执行保卫大使的任务。阿富汗,这个至今仍战乱频发的国家,和平依然遥远,人民怨声载道,真实的战争和死亡每天都在上演。白航回忆道:“只有到了国外战乱地区,才知道国内的环境多么好,自己的生活多么舒适安逸。阿富汗是另一个世界,路边是冷冰冰的废弃的装甲车,人们最为看重的生命和尊严是不值一提的,是尘埃。每天都有人在死去,隔三差五就会发生爆炸,这里没有绝对的对和错。意外和明天不知道谁先来临,这句话非常正确。就像电影里的场景,旁边不远处的车里坐着人,一声巨响,这车就在眼前被炸上了天。”
这时候,战友之间的信赖和支撑就显得尤为重要。白航说:“什么叫战友?战友就是你是我,我是你。不光是在战场上,在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是如此,这种信任是长期建立起来的。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儿,吃喝拉撒睡都在一起,互相之间没有秘密,绝对是铁关系。你有没有发现,其实自己就是自己的战友?你连自己都依靠不住了,战友怎么依靠你?有我有你,唇亡齿寒,自己和战友不分孰重孰轻。”
两年后,白航回到暌违已久的祖国。当妈妈知道他要回家探亲时高兴坏了,早早就算好了火车到站的时间和转车的时间,提前等在楼下。谁知因为火车晚点和市区堵车,白航晚到了两个多小时,妈妈就在楼下站了两个多小时。当又黑又瘦的白航背着背包走到她面前,妈妈竟然没认出自己的儿子。直到白航叫了一声“妈”,母亲才一把抱住白航,心疼地泪流满面。战场的环境,摧残人。
面临退伍的白航,也曾经迷茫过。“我退伍的那一年,真不知道我能干什么。你不给我枪了,不让我反恐了,我没有学历,也没有其他手艺,我能干什么?那时候我就会射击、爬楼、打架,你让我当保安?我肯定不当。”白航说。
“退伍之后的生活就是你我他普通人的生活,柴米油盐、人情世故,肯定有落差。我经常说退伍军人是烟花易冷,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因为他已经在部队干到这个高度了,回到家之后不想再平凡。但是很多时候你不得不平凡,因为你没这个能力和舞台,而且你的很多技能在社会上不需要,人家不认可你。短暂的几年,造成了退伍军人心中的这种落差,能接受的人就接受了,接受不了的人就有点钻牛角尖。我经常说的一句话是,不要拿之前的成绩逼着别人夸赞你,而是做出现在的成绩,让人连同以前打包点赞。毕竟咱们没生活在战乱国家,还年轻,明天总会超过意外如约而到,做点事情,挺好。”
白航退伍后开始动笔记录他的部队生涯,于是第一本自传性质的作品《我的特战生涯》问世。
白航的三部作品《我的特战生涯》、《叫我特种兵》、《弹壳》,分别讲述新兵吴克经历如炼狱般的训练之后成为一名特种兵,特种兵在国外执行任务时荡气回肠而又惨烈的战场亡命生活,以及退伍军人与犯罪团伙战斗的故事。
其中,《我的特战生涯》基本上是白航的真实经历,根据当时的日记加以整理凝练。《叫我特种兵》则既融入了白航的亲身经历,又在内容架构方面加入了天马行空的想象。第三本《弹壳》是第二本的延续,也是战场的延续。白航说:“《弹壳》是我背着包从兰州敦煌开始,穿越最美沙漠巴丹吉林沙漠到额济纳看完胡杨林之后写的,那一路的所见所闻所感。我觉得特种兵应该走出部队、走出战场,来到社会大放异彩,所以有了《弹壳》一书。”
即使已经离开部队,军人心中总有英雄情怀。“《弹壳》是我理想中的生活状态。特种兵曾经是国家重器,杀得了分子、保得住一方平安,如今退了伍艰难谋生甚至走向犯罪,那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落差我也感同身受。书里犯罪的主角最后走向正途,艰难生活的主角又被国家重新想起并启用,他们非但不要酬劳,而是心怀感激,虔诚地奔赴战场。英雄可以归于平凡,但英雄要有用武之地。”白航动情说到。
白航是把写作当作事业经营的,他说,在老天没收他的写作能力之前要一直写下去。而要保有写作的能力,就要多想、多走、多看。他随身携带的背包里一直放着一本笔记本,看到有意思的场景,听到传奇的故事都会随时记录下来。甚至跟朋友出去吃饭,在酒桌上大家说的话、吹的牛他都记得,回家就是素材了。而读书于他而言,是体会另一种人生。他的阅读偏好离不开历史和军人,如最近在读《慆慆不归:::,而今后的创作题材也一定会与军队有关。
白航在看战争题材的影视剧时,常常忍不住从专业角度吐槽。战争是残酷的,战争的胜利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手撕鬼子或者小孩抗日可能吗?他希望编剧和导演们尊重一下军人,尤其是打过仗的军人,而且要尊重历史。白航也希望未来能把自己的作品改编为影视剧。没有任何人、任何职业是在神坛上的,特种兵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有难以言说的孤独和爱情,。
中文在线:能否用你的语言定义一下特种兵,他们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白航:不好定义,每个人和每个人不一样,就像当年我在的班,有的战友可以几天不说话,有的是话唠,偶尔还自嗨一下,有的是大学生,有的是体工队出身,肯定无法一样。要我评价的话是一群身体素质、心理素质强大的,又服从命令、视荣耀为生命的痞子。兵练狠了都会有那股痞劲,天不怕地不怕。社会上有雅痞这一说,他们属于良痞,善良的痞子。
中文在线:你认为军人的职责是什么,是像电视剧里所说的“保护美人、老人和孩子”吗?
白航:不是美人也得保护啊,在生命面前哪有颜值这一说。不过最后能抱得美人归那是最好。
中文在线:在你的特种兵生涯中最难忘的一段经历是什么?
白航:经历太多,都非常难忘。回想军旅这些年,枪炮硝烟,血腥气汗腥味,平静、狂怒、波澜壮阔都有过,但最难忘的还是孤独,也没什么事情,就是孤独,那种逃不开也望不到边的孤独。
中文在线:你在《叫我特种兵》的开头,引用了海子的诗“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引用这句诗的含义是什么?
白航:喜欢这句话,也是这本书的氛围,一刻不停歇的生生死死,战友锐减,但总是看不到尽头,周围也无景色。
中文在线:你是如何走上作家之路的?特种兵的经历对你的创作和生活产生了哪些影响?
白航:别人问的多,自己也想诉说又不想当祥林嫂。影响非常大,不能说影响了,就是根源,那些峥嵘兵戈、战血沸腾的经历和现在的柴米油盐混杂在一起,就是我现在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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