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了，方远感觉真的自由了，可是，给了他自由，他又能做什么？他把头深深地埋下去，用力地想着：究竟何去何从？他思考的不只是这个暑假，还有他的将来……
夏日的青岛，到处洋溢着欧式风情的浪漫。海风像殷勤的保洁员，不分昼夜，把清新的空气从大洋远处送到半岛大陆。
方远一出车站，便立即被这一派海滨城市的风光吸引。他本来就好新鲜，现在更是忘情其中，遂渐渐把那捕风捉影的烦心事抛在了脑后。 玩了三天，方远便觉得不能再继续打扰下去了。这几日，阿姨为了尽招待之谊，一下班就去买菜，然后赶着时间回来做饭。方远哪里过意得去？所以，下午从海水浴场回来，他就对石兰说：“晚饭就别让阿姨在家做了，叫上旭东，我请你们在外面吃，这两天玩得很尽兴，你俩带我也够累的了。明儿我就得回去了，今晚道个别，好好谢谢你俩。” 石兰忙说：“再玩两天呗，石蓉还没回来呢！你不也爱摄影吗？正好可以跟他好好交流一下。” “唉，人家那是专业的，我这才刚刚入门，完全不在一个层次，怎么交流？昨晚你给我看他的作品，有些比咱图书馆杂志上的都好呢！” “噢，你是说那个册子吧，那是他参加比赛的纪念品。里面每一张照片都倾注了他的心血。第一幅那张日出图，还有印象吗？他为了拍那个，在泰山足足呆了一个多星期。摄影这东西，技术和设备倒是其次，越往后越难提升。一副好的作品，要靠拍摄者的审美和悟性。不仅要懂摄影的知识，而且要全方位提高自己的艺术修养。当然，还得靠运气。 方远听了甚是佩服，笑道：“哈哈，就凭人家这股子敬业劲儿，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赶上啦！不说这个了，你快打个电话叫旭东，我去阳台收衣服。” 方远过去把晾好的干衣服叠起来，又进房间换了条薄长裤，带上钱包。 石兰进来，说道：“旭东正在啤酒街陪女朋友逛呢，不如我们过去？那边晚上也很热闹。”方远没什么意见。两人把门一锁，在小区门口拦了辆车就过去了。 青岛还真不愧为中国的啤酒城。虽然是晚上，但这里的游客依然摩肩接踵，往来不绝。放眼望去，整条街道里里外外尽是喝啤酒、吃烧烤的。虽然是露天的座椅，但与一般见到的不同，这些桌子有长条形的，两边对坐可容纳十余人；有圆形的，方便三五好友小聚闲聊；也有两人和四人的沙发雅座，为情侣和商业人士所设。座位的顶上，一律搭着简易帐篷，悬七色彩灯。有些民间艺人，吹弹乐器的、说唱的、作画的、耍绝活的，这时也都亮相街头，穿梭于众吃客之间，一晚上赚个百八十块不成问题。 旭东说在街口的大啤酒瓶下等石兰。这两个啤酒瓶有五六米高，相互交错斜立在街头，是啤酒街的标志物。 方远已经整整一学期没有接触过女生了。这两天顾着吃喝玩乐，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把人生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淡忘了。当旭东的女朋友含笑温情地向他打招呼时，他都不敢正眼看一下对方，如果是在白天，我们肯定能看到他脸上泛起的一丝红晕。 四个人找了好一阵子才看到一张空桌子，恰好是四人的那种软座。石兰把大家招呼坐下，喊服务员过来。 “请问几位要点什么？”服务员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穿一身浅绿色的连衣裙。她刚把邻桌的啤酒端上去，就赶紧过来，递上菜单。 “什么好吃？”方远一把接过菜单，和石兰凑在一块，他真是兴奋得不得了。 “我也一年多没在这边吃夜市了。”石兰仔细地浏览着菜单说。 “那就每样都点一些吧！”方远又说。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在旁人看来是很不稳重的表现。 服务员抿嘴轻声笑了一下，脸上印出两只浅浅的酒窝。方远抬头，看那姑娘正看着自己笑，更加忘乎所以，发了一句感慨：“青岛真不愧是国际旅游城市，连服务员都这么高品质！” 旭东看服务员有点羞羞的，忙插话说：“让石兰给你在青岛介绍一个吧。” 方远又把目光转向旭东，“我是没那福分喽！”说着又多看了他女朋友一眼，诡异地对旭东笑着。 “先点这几样，你们三个也点一下。咱喝黑啤还是原浆？”石兰问道。 方远对吃什么倒没多大意见，他最好奇青岛的啤酒。看着别的桌子不停地喊着要加酒，他以为这里的啤酒肯定很好喝。他问服务员：“啤酒在哪儿？” 方远回头一看，果然有三个一米来高的“大酒壶”，下面有只龙头，一拧开啤酒就像自来水一样流出来。方远看三个桶上分别写着原浆、黄啤、黑啤，按捺不住好奇心，就说：“各样都来一扎吧！” 方远哪有什么准确的概念，只知道随性子玩罢了。谁知这时，旭东又和稀泥了， 说：“怕什么，喝得完，喝他个不醉不归！ 方远听他这么一说，立刻从凳子上弹起来，嚷嚷着要跟着服务员到酒桶旁边接酒。结果，一扎啤酒还没接满，他又被别的事物吸引了过去。 “班头，你来拿酒！我去那边看看。”原来他看到了一个光头大叔在侍弄螃蟹。 他呆呆地在一旁看，想到这些东西就要被人吃掉了，又犯起痴劲，自言自语地说：“都这时候了，你们怎么还要打架呢？” 大叔听见，哈哈笑出声来，说：“动物打架，不都是为了抢老婆么？这么多公的，只有打赢了才能娶老婆。” 方远对他的解释并不满意，说：“娶了老婆还不是一样被吃掉？” 大叔看这小伙子较劲，也不示弱：“那人活一辈子，到最后还不是一个土馒头？为什么你年纪轻轻，就坐在那喝啤酒，我这么大岁数了，还要干这些脏活？” 方远看大叔生气了，便不敢再说了。不等石兰招呼，赶紧跑回去坐下。 那晚，方远把三样啤酒一一尝了个遍，结果发现没有一个是好喝的。方远在心里嘀咕，原来喝酒也是一门艺术啊，明明是一样的酒，为什么别人喝起来那么香？看来还是自己境界不够啊！现在，他正好处在醉与不醉的临界状态。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非常美妙。 旭东和石兰是土生土长的青岛人，酒量当然好过方远，他们两个依然在清醒地说着话。只有方远两眼微眯，斜靠着座椅，嘴里还时不时念叨一句“不醉不归”。他已经醉了！所以现在更有胆量盯着那个女服务员和眼前坐着的少女看了。不过他眼睛里看到的人，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时而大笑，时而不动。 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忘记喝酒，越喝越是烂醉，以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方远翻了个身，感觉有什么不对劲，手一摸发现衣服湿湿的一片，心里立刻明白了。不过这种事常有，所以他也没多想，赶紧找了件干净的衣服换上，然后简单洗漱了一下，才过去把石兰叫醒。 “咱们出去给阿姨买点东西，昨晚肯定又是你付的钱吧？”方远追问。 “这都是小事，你来青岛了，难道还让你破费？不要那么客气啦，我还去西安呢，到时你再招待我，一样的。” 石兰这么一说，方远也觉得有道理，等石兰兄弟俩到了西安之后，一定要带他们好好游玩。但是看到桌子上阿姨买好的早点，方远又说：“你来西安我请客，那是必须的。不过现在我还是得表示一下，阿姨这两天做了那么多好吃的呢！走吧，出去给阿姨买点什么。” 尽管石兰说家里有很多营养品，但方远还是拉着他进了一家礼品店，买了两盒上好的阿胶。 他本想等到阿姨回家，打过招呼再走。可是那天中午阿姨要加班，所以方远只能略带遗憾地离开青岛。石兰把他送到火车站，买了一张去西安的坐票。 其实，方远急着离开青岛，主要还是因为他难以完全抵制那些流言的影响。这两天和石兰在一起，倒也没觉察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但是昨天晚上的事，现在又引起他的怀疑，方远喝醉酒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现在，他的脑海里只能浮现出当时碰杯的情形，以及那个漂亮的女服务员。男性身体里那种最原始的冲动，在他的心底掀起阵阵波澜，他又重新回味了一番。 现在，方远可以做他想做的任何事情。因为真的放假了，真的自由了！当他走出校园、离开战友，一个人真真切切坐在火车上飞驰的时候，他真正意识到了这一点。 可是，给了他自由，他又能做什么？整节车厢上的人，说说笑笑，却没有一个人理他。对于西安，他也并不向往，曾几何时，那已成为一块布满忧伤的土地。假期才刚刚开始，但他却无事可做，那是一种深深的悲哀！ 方远不像鹏程那样，靠打游戏来麻醉自己，他也不像石兰那样，拥有踏遍山河的情怀。四处游玩固然是好，但那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而且过后依旧要面临空荡荡的现实生活。 真的很难想象，一个人长期无所事事，将会多么痛苦。他回忆起自己写在初中作文中的话：我梦想做一只雄鹰，在蓝天上自由地飞翔；他也想起高中那时，竟然还有闯荡江湖的冲动。现在看来，真是幼稚得可笑啊！ 他把头深深地埋下去，用力地想着：究竟何去何从？他思考的不只是这个暑假，还有他的将来。 方远很清楚，要摆脱这个困扰也不难。可以像队里其他人一样，积极参与到各种竞争中去，让没完没了的琐事占据大脑。可是，他究竟还是不能接受一些东西，不真实且毫无价值。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火车睁着巨大的眼睛，依旧不知疲倦地奔跑着。方远反反复复想了好久，想的睡着了，也终没得出个结果。等他饿得醒过来时，发现已经快九点了。同时，他看到手机QQ的头像在不停闪动着，原来是郭程程发来消息，问方远什么时候到西安。 程程是方远的初中同学，初三的时候在同一个班，但是她学习成绩一般，没考上重点高中。方远和她有几年都没见过面了，平时也不联系，只是偶尔在网上互动。 “明天回来一起吃个饭吧，好久都没见你了。”方远把在青岛游玩的照片发到了网上，程程看他比以前变了好多，一问人才知道方远上了军校，所以她很想亲身看一看，感受一下兵哥哥的风采。 老同学发出邀请，方远当然不会拒绝。因为程程已经由一个满脸稚气的小姑娘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谁会忍心拒绝少女的约会呢？而且，那天见到旭东和他女朋友的时候，方远才知道自己有多羡慕这种成双结对的情侣。虽然现在只是见一个普通的同学，但总算有机会接近女孩了，离理想的情况也更近了一步。方远爽快地答道：“好啊，明天回来我打电话给你，留一下号码吧。” 两人互存了电话，又聊了聊各自上大学的情况，不经意半个多小时过去，方远的肚子已经咕咕叫了。他怕火车上卖小吃的下班，赶紧结束了愉快的聊天，巴巴地在座位上等着。方远现在又多了一丝生气了！在他感到迷茫躁动、痛苦无助的时候，深入骨髓的思考竟然无济于事，反而是这条来自异性的消息，让他彻底平复了下来。 如果在以前，某个女生发这样一条消息，他的反应肯定不至于如此强烈。但恰是在这时，哪怕很小的一颗石子，也能在平静的湖面上漾起波纹，而这波纹，又恰恰掩盖了湖底下汹涌的暗流。由于冬阳演播的长篇军旅小说《德克军校》今天就播送到这里，感谢您的收听！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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