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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梓夫 | 有声小说《漕运码头》031 ——演播:杨立新

2021-12-20 12:08:16

编者按:《漕运码头》是王梓夫长篇历史系列小说《漕运三部曲》之第一部。作品完稿于2002年,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后由北方文艺出版社再版,又由中国文史出版社先后两次再版,中国台湾地区出版繁体字版。小说出版以后,由杨立新朗诵,北京交通台长书联播。2009年北京电视台拍摄成40集电视连续剧,作为建国60周年献礼的开年大戏播出。作品获北京市建国55周年优秀作品奖,获第二届姚雪垠长篇历史小说奖。在小说创作和电视剧拍摄过程中,得到了通州区委区政府的大力支持,以电视剧外景地为基础,在运河岸边建造了漕运码头旅游景区。




《漕运码头》版本集

 


陈天伦粗脖子红脸,满头大汗。他毕竟第一次当军粮经纪,也第一次遇见这么大的事情。他越让自己冷静,心里越是火燎鸡毛。他稳了稳情绪,冲着外面喊着:“马哥,马长山大哥,您过来,我跟您说句话。”

面对着乱哄哄的人群,容不得他开口,他只能跟一个人说话,而这个人只能是马长山。不是擒贼擒王,倒有点儿像求贼求王了。他知道马长山不会帮助他,他甚至知道这事端就是马长山鼓动起来的,但是他还得找马长山。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拖延一下时间,想一点儿息事宁人的办法。

马长山被人群挤在了外面。

陈天伦伸着脖子叫着:“马哥,马长山大哥,请您进来一下。”

这一招儿果然可以起到缓兵的作用,听到陈天伦叫马长山,没有人敢阻拦。

马长山在外面说:“人太多,我进不去,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陈天伦知道,马长山这是故意将事情闹大。本来他想跟他单独谈的话,他却让他公开说,这不是把他往火堆上架吗?

陈天伦说:“有人仿制我的竹筹,冒领工钱。马哥,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马长山不阴不阳地问:“谁呀,谁这么大的胆子,敢仿制你的竹筹呀?这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在老虎屁眼儿上插棒棰吗?谁呀?兄弟,别怕,你说出人来,我给你做主……”

马长山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谁呀,陈天伦能说出是谁吗?指出谁来谁不跟你玩命呀?再说,陈天伦也不知道是谁呀。要说知道,那就是谁的手里都有假竹筹,甚至包括你马长山。可是陈天伦能这样说吗?马长山的话音刚落,扛夫们便跟着嚷了起来:“你说是谁?谁在造假?谁冒领工钱?要是说不出人来,你就是栽赃诬蔑……”

陈天伦冲马长山说:“马哥,您是当过军粮经纪的,一天收多少粮,扛多少包,谁的心里没数呀?怎么一下多出那么多呀?”

马长山还是阴阳怪气地说:“是吗?有这种事?多出多少来呀?”

陈天伦说:“比每天多出来两倍,您说这不是有人造假是什么?”

马长山说:“那也不见得吧。大伙儿扛的粮食多,证明你收的多;你收的多,证明你能干。要不,仓场总督铁大人怎么会把我的‘盈’字号夺过来给了你了呢?”

见到马长山的态度,扛夫们都不客气起来,吵闹着把整个龙王庙都要掀塌了。

几个年轻人上来,一把薅住了陈天伦的衣襟,凶狠地问着:“你说吧,我们的工钱你到底给不给?”

齐先生吓得一个劲儿地给扛夫们作揖:“众位众位,别动手,都乡里乡亲的,别动手……”

有人已经开始挥起了拳头,直接朝陈天伦的脸上打来。陈天伦一闪没躲过去,立刻被打了个满脸花,从鼻子眼里往外喷血。一见动了手,扛夫们更起劲了,狂妄地叫嚷着:“打呀,打呀,码头上的规矩,要钱不打,打不要钱,他不给咱钱,咱还客气干什么?”

扛夫们推搡着朝陈天伦涌过来,无数只拳头向他挥动着。陈天伦闭上了眼睛,他知道一顿恶揍是躲不过去了。

正在这时候,外面响起了一声叫喊:“住手!都给我住手……”

这声音清脆响亮,惊心动魄。随着喊声,一个姑娘从人缝里挤了进来。本来这小庙里面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了,谁要是想从外面挤进来谈何容易?却见这个姑娘晃动着身子,往左边扛一下,往右边撞一下。挤在小庙里的人群像风吹芦苇朝两边歪去,有的人站不住脚,摇摇晃晃地往下倒,幸亏又被两边挤着的人群挡住了。姑娘的出现有点儿突然,再一看这姑娘又穿戴不俗,气质非凡,再加上她有如此的力气,几乎毫不费力地就挤进了小庙。姑娘冲着陈天伦身边的人喊着:“闪开,都给我松开手!

一下子,众扛夫被这从天而降的女将震慑住了,像被抽去了筋骨似的放开了陈天伦。

马长山认出了这是仓场总督的女儿甘戎,开漕时他在大光楼下面见过她。后来他又听说她向杨八挑过战,是个有权势又有功夫的姑奶奶。

更让大伙儿惊奇的是,姑娘手里拎着一个布口袋,挤到账桌前,嘭地往桌面上一墩,转过身呵斥着众扛夫:“你们瞎闹什么?不就是要工钱吗?姑奶奶把工钱给你们背来了,谁有竹筹都拿来,有多少兑换多少,一文一厘都不会少你们的。”

甘戎说着,把手伸进了布口袋,抓出了一把铜板,哗啦啦地洒下去。见到铜板,扛夫们还有什么好闹的?

陈天伦此时见到这情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刚一张口,就被甘戎制止了。

齐先生又重新坐在账桌上,为扛夫们兑换起了工钱……

甘戎看见陈天伦的脸上受了伤,从衣袖里掏出罗帕就要为他擦拭。陈天伦急忙躲避开了,甘戎不高兴了:“怕什么?我又不吃了你。”

一个小写端进来一盆清水,让陈天伦洗着脸上的血迹。

甘戎兴致勃勃地看着齐先生给扛夫们兑换竹筹,觉得很有意思,就把竹筹拿起来观看着、把玩着。

事情很快平息下来,扛夫们用真假竹筹兑换好了工钱,或心安理得或于心不忍地走了。齐先生收拾好账目,也走了。陈天伦这才有机会向甘戎表示感谢:“甘戎,谢谢你,今日要不是你,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了。”

甘戎说:“有什么好谢的,不就是半口袋铜板吗。”

陈天伦说:“谢归谢,可这钱我得还你。”

甘戎说:“这钱不是我的。”

陈天伦问:“谁的?”

甘戎说:“我爸爸的。”

陈天伦惊讶地说:“这么说,是总督大人让你来的?”

这时候,铁麟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对啊,正是本官让她来的,解你的燃眉之急嘛。”

见到铁麟,陈天伦马上就要跪下行礼,铁麟一伸手拉住了他:“不用了,乱子都过去了?”

陈天伦说:“多亏大人救了晚生,这里面有人在暗中鼓动。”

铁麟说:“是不是那个马长山呀?”

陈天伦说:“就是他,他对晚生替换了他的‘盈’字号耿耿于怀。”

铁麟说:“他耿耿于怀应该对本官来呀,怎么报复起你来了?真没气魄。”

陈天伦苦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铁麟拿起了桌子上的竹筹,仔细地看了一会儿,问:“这些竹筹有真有假,你能分辨得出来吗?”

陈天伦说:“要是有时间仔细比较还是能分辨出来的,只是扛夫们兑换铜板的时候都急得很,不容工夫呀。”

铁麟问:“为什么要用竹筹呢?不能直接发铜板吗?”

陈天伦说:“据家父讲,早先码头上是直接发铜板的,一是太耽误工夫,扛夫们肩上扛着麻袋,手里还要一个一个地数铜板;二是呢,也不安全,经常有一些人上来捣乱,抢账房先生身上的铜板。”

铁麟点着头沉吟起来。

甘戎突然说:“我有办法了。”

铁麟问:“你能有什么办法?”

甘戎对陈天伦说:“我先走了,明天早上你不要再用这些竹筹了,把这些都填进灶膛里烧火吧。”

甘戎说着转身而去,陈天伦困惑地看着铁麟。

铁麟了解女儿,对陈天伦说:“你听她的没错,她说有办法,肯定主意还不错。”

果然,第二天早晨,甘戎骑着一匹快马,径直来到龙王庙。陈天伦和齐先生早已经等在那里了。甘戎的身上又多了一个布袋,她把布袋往桌上一墩,从里面抓出了一把珠子。

陈天伦和齐先生都愣住了,拿这些珠子干什么?
    原来,甘戎自幼习武,拜了好几个师父。其中有一位绿营的都尉,姓黎。此人是个广东的南蛮子,会一种轻功,在武林中属于岭南派的。他教甘戎的轻功能攀崖缘树,蹿房越脊。他还教甘戎一种镖功,能百步穿杨,弹无虚发。黎师父用的镖是一种花生米大小的鹅卵石,一个个溜光圆润,非常顺手。甘戎不想跟师父使用同一种镖器,一是镖功不精怕给师父丢脸,二是也想标新立异。正巧有一次,她到兰儿家去玩,见兰儿玩着一种小琉璃珠儿,便问兰儿的父亲惠征这珠子是从哪里来的。惠征说是琉璃厂专门烧制的,于是甘戎便托惠征专门为她烧制一批琉璃珠儿。这珠子的大小样式都是甘戎自己设计的,每一颗珠子都有樱桃那么大,上面涂着蓝色的釉子,还烧上一个戎字。那戎字固然代表甘戎,蓝色则代表着她是属于正蓝旗。她就是用这琉璃珠跟黎师父学的镖功,学成以后,她身上总带着几枚。不过一枚也没有出手过,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这一天,码头上传出了一件新鲜事。凡是到陈天伦这里来扛粮食的扛夫们,每扛一袋,便能从一个天仙般的姑娘手里领过一枚琉璃珠。这琉璃珠光滑圆润,闪光透明,蓝莹莹的,上边还有一个戎字。那一天,扛夫们就是凭着这琉璃珠到龙王庙去兑换铜板的。扛夫们从来没见过如此精巧漂亮的玩意儿,反复把玩着爱不释手。可是不释手又换不来铜板,更要命的是,任你再有本事,也难以仿造出如此精美的筹码。

从那以后,马长山也没有再到码头上扛大个儿。他的兄弟牛六儿悄悄地收藏了一枚琉璃珠,拿给马长山看。马长山看后,却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咱这码头,早晚毁在女人手里。”

谁也没听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一大早,甘戎就出去了。太阳出来的时候她回来了,手里拎着两条潮白河金翅大鲤鱼,每条都有三斤多重。在早晨艳丽阳光下,大鲤鱼金鳞金翅金光闪闪透体金黄。甘戎欢跳着进了院子,似乎把初升的太阳也带了进来。两条鲤鱼是用马兰草串起来的,拎在甘戎的手里还欢蹦乱跳,不知道是被甘戎的欢实劲儿感染的,还是在做垂死的挣扎。

甘戎进了宅门,她的丫环秋叶忙迎上来,要接过她手里的鱼。甘戎却一扭身子闪开了,拎着鱼径直进了屋。

秋叶伺候甘戎已经三年了。一个女孩子,给大宅门的千金小姐当丫环是最苦的差使。不但要伺候小姐吃喝拉撒睡,还要陪小姐说话解闷,给小姐当出气筒,像影子一样围着小姐转,一时一刻也不能离开,连撒泡尿都得等小姐打盹的时候去。可是给甘戎当丫环却甭提多省心省力了,除了穿衣梳洗,甘戎几乎什么都不让她干。也不要她陪伴,到什么地方去更不带着她。常常一连好几天,她连甘戎的影子都摸不着。特别是到了漕运码头以后,甘戎越发独立起来,有时候连穿衣梳洗都不用她。当丫环的就是这么贱,主子用得狠了,她嫌累,暗暗叫苦不迭。可是主子要是不用她了或用得少了,她又觉得受了冷落,觉得自己成了没用的人或多余的人。秋叶几次跟孙嬷嬷说,既然大小姐用不着她了,还不如把她放回去伺候夫人。孙嬷嬷不让她走,小姐身边的活儿不多,就让她帮助做家务。于是,秋叶便经常到厨房去帮厨,渐渐的,便对烹饪产生了兴趣,没过多久,居然也能烧出几个可口的好菜了。  

                                                            (待续)    

    


《漕运码头》剧照

 



作者介绍

王梓夫  北京通州人,毕业于武汉大学中文系。供职于北京人民艺术剧院,国家一级编剧。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异母兄弟》、《漕运码头》、《漕运古镇》、《遭遇复仇》、《梨花渡》;中短篇小说集《昨夜西风》、《蜜月日记》、《都市里的11种爱情》、《格外》、《王梓夫小说选》、《男人气象》、《报告政府》;散文集《往事门前》、《感悟生命》、《通州赋》、《漫长漫长的冬天》、《撒谎不是人》;长篇随笔《寻求活法》;《王梓夫自选集》(3卷);《王梓夫小说精品》(5卷);《中国专业作家小说典藏文库·王梓夫卷》(7卷)、《中国专业作家散文典藏文库·王梓夫卷》(2卷)、《中国专业作家戏剧典藏文库·王梓夫卷》(1卷)及影视剧作品多部。现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北京作家协会理事,北京通州区文联名誉主席,北京西城作家协会副主席。作品曾获多种奖项,其中长篇小说《异母兄弟》获北京市建国45周年优秀作品奖,长篇小说《漕运码头》获建国55周年优秀作品奖、第二届姚雪垠长篇历史小说奖,并改编成40集电视连续剧作为北京电视台建国60周年开年大戏。《漕运码头》曾在台湾地区出版繁体字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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