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山,天山书院。
此时正是课余时间,日头当正,忽然弄堂里一阵骚动,一个少年被一群学子围在中间七拳八脚的招呼。那少年双手抱头蜷缩在地也不还手,强忍着不吱声,只是稚气的脸上露出羞愤、耻辱,仇恨。
两个身着学士服的少年就站在一旁,一个趾高气扬,古武世家陈家子弟,陈启。一个一脸冷漠,修真世家周家子弟,周衡。这里的骚动很快引来了其他学子,"看,是悔无迹,他又被打了。"
"见怪不怪,自找的,谁让他玷污了我们天山书院第一美人沈容的名誉。沈容是谁,丞相千金,沈家嫡女,天之骄子。就连我们宋国太子宋元对她也不敢有任何亵渎,他悔无迹算什么东西,一个古武家族的外戚子弟,还是收养的,真是恬不知耻,活该被揍,打死才好。"
"不会吧,沈家势力再大,那也是天朝臣子,太子宋元贵为储君,会怕沈家？"
"不知道了吧,沈家虽然是官宦之家,但早年族中子弟受到过仙人指点遁入道门,所以沈家族人有不少都是修道的。逆天夺名,何其艰难,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的结局,千百年来多少修士惨死在这条路上,而这沈容却是一个修道奇才,听闻此女已入化境,而且早被我们宋国第一修真门派流云宗看中。"
"原来如此,我说她身上怎么有一股出尘之气。这小子脸皮也真够厚的,人家沈容天仙一般的人物,只是给他送了几次药,他就自以为沈容看上了他,屡次在沈容面前献媚讨好,呸,以为自己是谁呀！"
"可不是,贱骨头。不过,这周衡陈启二人也真够狠的,自开学到现在,三五一小打,八九天一大打,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这么打下去迟早给打死。"
"你呀,就别操这闲心了,人家姑姑秦慕容大美女就在县城里开医馆的,医死人,药白骨,什么伤治不好,再说了,他受伤了不是有沈容送药吗,呵呵。"
"也是！这秦慕容可是杨柳县的第一大美人,活菩萨,就是人太冰了。诶,要说周家和沈家那是死对头,周衡这么维护沈容的名誉,不应该呀！"
"谁知道,或许就是打着玩。不过陈家和林家历来不对付,这悔无迹是林家的外戚子弟,陈启自然不会让他好过。
"你们快看,沈容的侍女兰儿来了……"
众人看去,见一个面目清秀,白衣罗裙的妙龄少女飞步走了过来,她一声娇喝,"你们干什么,快住手！"女子身材虽然娇小,但力气却出奇的大,一双皓腕纤纤玉手抓着那几个欺负悔无迹的少年,就跟拎小鸡一样甩到了一旁,搀扶起悔无迹,"无迹公子,您没事吧！"
悔无迹甩开兰儿的手,一句道谢也没有转身即走。他可是看见了,这个兰儿躲在一旁看了好半天。
"这家伙真是欠揍,兰儿姑娘好心帮他,连一句道谢都没有……"陈启谄媚道。
兰儿讥讽的望了眼少年蹒跚远去的背影,眼中净是冷笑。要不是小姐沈容让她过来,她才懒得过来。兰儿娇哼了一声转眼看着周衡陈启二人,"不是告诉你们,不准欺负他吗？"
面对兰儿刀子一样的目光陈启有些害怕,他可知道这个少女的厉害。周衡却面色如常,"兰儿姑娘,你知道,这不是我的意思,若不是那位授意,我怎么敢得罪沈大小姐,再说了,欺负一个凡人,实在没劲。"
"周衡,我知道你对我家小姐夺了你进入先天之门的名额,心里很不满,你有本事就找我家小姐理论去,别冲我来。"
一个侍女居然对他这个周家少主如此无礼,这要是放在以前他早出手杀了她。周衡微眯起眼,"我能有什么不满的,只可惜我不是女人。"
"你别在这阴阳怪气的,你以为我家小姐是凭姿色才得到柯公子的赏识吗？"
"哦,难道不是吗？"
"实话告诉你,我家小姐在几日前已经突破到后位境。"
"什么！后位境,不可能,我才修炼到悟位境,她怎么可以这么快。"周衡实在太惊讶了,沈容虽然是修炼天才,可他周衡也不是吃素的,从小刻苦修炼,在周家众多子弟之中,他是第一个在十二岁就突破御灵境界到化欲境界的人,如今他十六岁,也就是说他只用了四年时间,就从初位境、本位境突破到了悟位境,这样的修炼速度在整个宋国修真界只怕也是出类拔萃,沈容和他年龄相当,怎么可以超出他三层境界,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周衡,陈启……"悔无迹咬牙攥拳步履蹒跚走在廊檐下,每走一步,眉头都深深蹙起。
状元山环境优美,山道两旁,林木葱郁,四季如春,顽猴在林间嬉戏,百鸟在枝头歌唱。背山俯瞰,一条碧波晶莹的光带蜿蜒如青龙盘踞在古老的建筑群中,那是杨柳县的护城河,杨柳河。
状元山之所以叫状元山,正是因为这里有一处闻名遐迩的书院,天山书院。
天山书院百年间曾出过两名状元,这两名状元都是周家子弟,一个叫周天,一个叫周仁。这二人在宋国朝廷做官,都做到了礼部尚书。所以闻名九州,美名远播,求学者纷至沓来。
天山书院屹立在山腰。现如今书院院主就是周天,周夫子。他年岁已高,遂辞官授学,造育下一代。
悔无迹拖着身子走进竹林后面的宿舍,一进门,就龇牙咧嘴的躺在了,正在温书的好友萧笑见他这种症状自不必说,摇摇头。
"摇个屁呀,还不快给大爷上酒,哎哟……"
萧笑拿出一瓶跌打酒,"你呀你,死不悔改。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沈容那女的不是你能想的。"
"哎哟,你轻点。"
"你还知道疼呀,我还以为你是铁打的呢！"
"迟早有一天老子要打的他们哭爹喊娘。"
"行啦,别吹了,不知道谁现在在哭爹喊娘。"
"你这小子,还是不是我兄弟。"
"是！"
"是兄弟你看我被欺负也不帮忙。"
"我去,还不是添菜。"
"没义气,不擦了。"悔无迹穿上衣服,"本少爷自由恋爱,咋的啦,那帮家伙就是羡慕嫉妒恨,他娘的。你不够兄弟。"
萧笑一脸无辜,"我又怎么了。"
"哼,你们萧家那也是修真家族,本以为我做你的兄弟可以很拉风,没想到你这么吝啬,也不教教我。"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那是家传功法,不能外传的。"
"呸！谁知道。"悔无迹发了一通牢骚,他也知道萧家虽然是修真家族但却是末流角色,远远不能和周家沈家相比,再说萧笑父亲这一脉也是旁系,就算萧笑教他修真功法,那也绝对不是周衡的对手。
萧笑想了想正经道："无迹,你还是别再和沈容来往了,她在利用你,是不会喜欢你的。"
"你也这么说。"悔无迹抬头看着萧笑。
"这不是明摆着吗,她一个天之娇女,怎么会喜欢上你。你好好想想,她是修真者,你只是一个凡人,你在她面前就是蝼蚁。"
悔无迹面露不屑,"你也看不起我,是吗？"
"我怎么是看不起你,是兄弟我才告诉你这些,你知道她为什么接近你吗？"
"为什么？"
"她是拿你当入世练心的鼎炉,鼎炉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你经常看野史神怪书籍,应该不用我告诉你这是什么意思吧！"
悔无迹起身背对着萧笑看向窗外竹梢风动的竹林,"我不信！她心里是有我的。"
"你——"萧笑气急,"你怎么就不听劝呢,终有一天你会死在这上面的。"
"总有一天我会变强。"
"无迹！"就在这时,一个软玉温香的声音飘了进来。梦惊云面露大喜,转身看着门口静静伫立宛如杜鹃花一样姹紫嫣红的女孩,她是那么甜美,一双如水的黑眸比春风还能温暖人心,三千青丝垂腰,一身白衣绫罗长裙,宛如画中,不在人间。
"容儿,你来啦！"
"我可以进来吗？"沈容背着双手冲屋子里瞅了瞅,灵动的眸子即有几分俏皮,也就几分恬静。
"当然可以,快进来。"
"听说你受伤了,我拿来了一瓶祛淤散。"
"呃——药啊！"
"怎么？"
"他已经擦过了。"
悔无迹瞪了萧笑一眼,"呵呵,我正需要呢,你就送来了,还真别说,你送过来的药就是管用。"
"那我帮你擦上吧！"
"好！"
萧笑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容儿,再过一个月书院就放假了,到时候你去我家做客吧,我家人可好了,尤其是忠伯,他不仅人好,烧的菜也好吃。"
"好啊！"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呵呵……"
……………………
"小姐,那傻子好啦。"
"兰儿,我说了多少次了,你不可以这么叫他。"
"哦,呵呵,是我说错了,该打,我该叫他无迹公子,我都忘了,小姐正在跟他恋爱呢。"兰儿讨好的拿起梳子为沈容打理秀发。
"这才象话嘛,好歹他也帮过我。"
"小姐,兰儿不明白,你这么,跟他做戏有用吗？"
"这不是做戏。"
"不是做戏,难道你？"
"这叫入世修行,先天之道,不放不破,不经不破,不随不破,不逆不破,不悟不破！自在心。不入世何来出世,未知生,焉知死。化欲化欲,你不悟,就永远达不到修真第三重境界‘逐先’。
"好深奥,兰儿不明白。"
"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你这么欺骗他,不怕他将来伤心吗？"兰儿小声道。
"人生本来不存在什么欺骗,他不在我这里成长,必然在别人身长吸取教训,他若恨我,以后不见就是了。"
"也对哦,象他这样的凡夫俗子,不到百年就会老死,经后的人生根本不会和小姐有任何牵连,或许数十年后他还会感谢小姐这么早就给他上了一课。"
"你有长进了。"
"嘻嘻,跟在小姐身边,我能没长进吗,不过。"
"不过什么？"沈容挽着三千青丝抬头看着兰儿。
"柯公子他一直反对小姐和别的男人交往,更何况你还帮他上药,这更是柯公子不能容忍的,直怕你和他的约定时间一到,柯公子就会杀了他。"
一听这话沈容黛眉微微一蹙,终是叹了一口气,不知奈何。
"小姐,说点高兴的吧,你不知道,今天周衡那家伙听到你的修为已经突破到后位境,嘴巴差点没气歪了。"
"你呀你。"
"呵呵,那家伙一直嚣张不行,气死他。"
"他可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家伙,你就不怕他报复你？"
"有小姐在,我不怕。"兰儿拎起梳妆台上一个油纸包,裂嘴道："傻姑饼,他还真是用心,居然每天都送。小姐,我真不明白那小子怎么喜欢吃这个,难吃死了。"
"你觉得难吃,可他说这是他最喜欢的食物了。"
"难怪他傻傻的,整天和一个傻姑呆在一起,还喜欢吃这傻姑做的大饼,小姐,我拿去扔了吧,放久了发臭,熏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