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穿越时空 甜文
文案
娘死爹不爱
穿成南阳侯庶女,阿妧做好了夹着尾巴做人的准备
然而这一日,南阳侯将此庶女丢进了宁国公府
给她换了个爹
又一日,一纸赐婚,新爹美滋滋为爱女牵回一只忠犬郡王做夫君
阿妧:……
这跌宕起伏的人生(并不)!
第1章
春寒料峭,乍暖还寒,几枝桃花横斜,从半开的红棱窗外探入了房间。
阿妧穿着精致的小衣裳,呆呆地坐在床头,嘴巴半张开,一小口一小口抿着喂到嘴边的蛋羹,顺便听着耳边娇媚的女子的哭声。
在这哭声与哀哀的诉说之中,阿妧完全不需要任何的表情,只需要保持呆滞就好。
反正她穿来的这个可怜的小姑娘,六岁之前,也不过是个被人嘲笑的傻傻的痴儿。
此刻的呆滞,完全符合这个设定啊。
只是面前一个生得美丽秀雅的丫鬟,却小心翼翼地喂她吃着软软的蛋羹,见阿妧虽看着茫然,然而却结结实实地吃着,那张年少美丽的脸上就露出柔软的笑容,捏着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边的水迹,又不着痕迹地将阿妧床边正侧坐在她床头垂泪的清丽女子挡了挡,带着几分怜惜地说道,“姑娘,慢点儿吃。”
她柔柔地微笑起来,一双眼睛清澄如同晴空,看着她这样用心照顾自己,阿妧只觉得心头一酸。
她打从醒来这么久,也只有这一个丫鬟对自己真心的好了。
“十丫头也太可怜了些。”
见阿妧胖嘟嘟的小手儿轻轻捏住了这丫鬟的衣角,那清丽的女子微微一动,继而看向坐在一旁昏暗的阴影中的高大中年。
阿妧也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
那是她爹。
她爹南阳侯。
不过这爹打从阿妧出了事儿差点儿死掉,一直到她醒过来三天之后,才一脸冷漠地坐到了她的面前。
显然,一个痴傻的庶女的生死,并不放在南阳侯大人的心上。
当然,阿妧也并不觉得为自己抱不平的这女子对自己有什么好意,只看那双清媚婉转的眼落在自己的身上,阿妧就只觉得毛骨悚然,当她细细地拂过自己的脸,阿妧更觉得仿佛蛇一般的触感在自己的脸上扫过。
她怔怔地看了看那坐在红木的椅子里,撑着下颚冷峻看着自己的英俊的中年男子,他仿佛是一座山,高大威严,又英俊凛然,一身的杀伐之气,令阿妧只看了两眼就哆嗦起了小身子。
她垂下了自己的小脑袋,伪装懵懂。
入目的,是一双胖嘟嘟,还带着肉窝窝的小爪子。
那是她的手。
阿妧真是万万没有想到,她不仅生不逢时穿成了一个庶出的痴儿,还生得如此圆润,圆滚滚坐在床上,随时可能就地打滚儿。
“瞧瞧,十丫头都病成什么样儿了。”见阿妧看着自己胖嘟嘟的小肉手儿在打寒战,坐在她身侧的清丽女子就急忙拿刺着精致花样的帕子掩着自己的眼角哽咽道,“妾要与侯爷赔罪。阮妹妹才过世,妾身心里伤心,难免有所疏漏。且阮妹妹这一病去了,留了六丫头与十丫头两个。侯爷慈心,将六丫头给了妾身抚育,又将十丫头送到太太膝下。妾身总想着,到底十丫头是要记在太太名下的,名正言顺的嫡女小姐,因此偏疼了六丫头些,少了些对十丫头的关注,谁知道她就……”
她的声音婉转犹如莺啼,一双秀美的娥眉哀愁地蹙起,几滴清泪落在脸上,生出几分我见犹怜的忧郁。
“都是妾身的不是,明知道太太不喜咱们,可是总想着,到底往后十丫头是太太的女儿,总不会不爱惜她。”
这女子的一句句,看似在自我谴责,只是叫阿妧听着,却句句都是告状了。
“多谢郡主关心我们姑娘。”阿妧垂着小脑袋垂头丧气地不吭声,伪装自己是个痴儿,那丫鬟的脸上却露出几分不安,显然不愿叫阿妧涉足到南阳侯的妻妾之争中,急忙在一旁柔声说道,“只是打从姑娘病了,太太虽未亲至,然而这太医与药材都是最好的。若没有太太首肯,这哪里做得到呢?我们姑娘……也很感激太太的。”
她捏了捏阿妧的小爪子,见她抬头瘪着嘴角儿看着自己,柔声问道,“姑娘说是不是?”
她的眼里含着对自己的关切,阿妧知道为什么她要为太太出言。
那是往后养育自己的嫡母,是不能得罪的,如今告状一时爽,回头嫡母恼火起来,她指定吃不了兜着走。
虽然南阳侯更爱她身边这个所谓乐阳郡主的二房,然而身旁这女子并不是南阳侯正经的妻子,不过是个妾室罢了。她此刻就算是看着为自己在说话,可是阿妧却明白,这一句句,本都不是因心疼阿妧的缘故。
想到亲娘死了,嫡母仿佛对自己不怎么样,这听说在南阳侯面前得宠,风光无限的妾室拿自己做筏子,阿妧只觉得心中惶然又难过,只觉得这偌大的南阳侯府之中,只怕并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仿若无根的浮萍,哪里都不是自己的着落。
虽她记在嫡母的名下,可是她病了这么久,嫡母并未来看望过自己。
只是她并不怨恨嫡母对自己的冷淡。
哪个女人,能心无芥蒂地宠爱丈夫与别的女子生的孩儿呢?
嫡母还愿意叫府中请太医,送汤药,阿妧就真的很感激她了。
比感激身边的这位乐阳郡主感激多了。
只是虽她本初来乍到,对什么亲爹亲娘并没有真心的感情,然而听着乐阳郡主的一声声含泪的控诉,却从未从那沉默的男人的口中听到回应,不知怎么,小小的一颗心里都难受得抽搐了起来。
仿佛是这身体之中尚存着对父亲的懵懂的一样,阿妧眼巴巴地看着那中年男人,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里慢慢地浮现出了晶莹的泪光。那男人本漫不经心,冷冷地坐着,当看到小小的孩子坐在床上手足无措地看着自己,委屈弱小,他沉默了许久,霍然起身。
高大的身影投在阿妧的身上,她得努力仰着头,才能看到这男人那张英俊的脸。
不动声色,不怒自威,一瞬间凝滞的空气,令催泪请罪的乐阳郡主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他垂头,看了阿妧许久,直到圆滚滚的小姑娘抽噎了一下,方才冷淡地转移开了眼睛。
“太太怎么跟你说的?”他看着乐阳郡主,自己的爱妾淡淡问道。
“太太说……”乐阳郡主的脸上露出一抹喜色,又急忙收敛好了,露出一副伤心的模样欲言又止,许久方才咬着红唇轻声说道,“说她眼前不待见贱人生的小鬼,十丫头……她不会认的。”
她匆匆地说完了这个,见南阳侯一双黑沉的眼继续看着自己,心中顿时一凛,雪白柔软的手就搭在了南阳侯有力的手臂上,目光潋滟地说道,“说起来,阮妹妹生前与妾身那样好,妾身本该一并照应十丫头。只是侯爷知道,妾身膝下已有了七丫头,如今又要照料阮妹妹留下的六丫头,实在是力有未逮呀。”
她叹了一声,仿佛挺遗憾似的。
见她拒绝养育自己,阿妧紧绷的小身子方才柔软了一下。
比起旗帜鲜明表示自己自己厌恶的嫡母,若自己落在这背后插刀子的女人手里,还不如去上吊呢。
南阳侯没有推开手臂上美丽柔软的女子,却将阿妧的僵硬都收拢在眼底。
片刻,他低沉地“嗯”了一声。
“侯爷?”见他仿佛有了决断,乐阳郡主就带了几分忐忑地唤了一声。
她尚未用自己的软语叫南阳侯的心更偏向自己一些,却听到寂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了清脆的珠帘的声音。
阿妧下意识地顺着那声音看过去,就见春光明媚的天光稍稍流淌进来,一道卓然高挑的身影微微侧身而来,慢慢地露出了一张清隽秀致的青年的脸来。这青年身上穿了一件十分素雅的锦衣,上头绣着很精致的卷云的花样,一举一动都带了清贵优雅。
他踏门而入,目光落在阿妧的身上一瞬,又见到一旁的乐阳郡主,仿佛避嫌一般侧了侧身。
“二叔,您找我?”
“世子来了。”乐阳郡主仿佛对这青年十分敬畏,竟退后了几步,用近乎讨好的声音开口。
这般温顺,叫阿妧好奇地张大了一双眼睛,那蕴含在眼眶里的眼泪顺势就落了下来。
她苍白弱小地坐在床上,瞧着可怜巴巴的。
那青年不由自主地又看了她一眼,见她雪白滚圆的小脸儿上全是眼泪,不由露出几分诧异。
南阳侯的目光,从岔着小胖腿儿坐在床上可怜巴巴地擦眼泪,怯生生的庶女身上,转移到了面前清隽清贵的青年的身上。
片刻,南阳侯霍然提起了圆滚滚一团的庶女的后衣领,将这年幼的胡乱在半空挣扎的小东西微微一顿,径直丢进了下意识张开手臂,接住了她的青年的怀里。
软乎乎同样一脸呆滞的小姑娘落在青年怀里的刹那,青年的手臂微微一坠,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分量……
不轻啊。
更叫他嘴角抽搐得越发用力的是,南阳侯用极平静冷淡的声音对他说道。
“送你了。”
第2章
“二叔,你这是……”
抱着沉甸甸的一颗球儿,那青年俊秀的脸上茫然得叫人都觉得可怜。
不带从天而降,突然袭击的。
“她生母死了,我这府里没人养这个傻瓜。”南阳侯的声音凉薄低沉,看都懒得看呆呆地坐在青年怀里的阿妧,只冷冷地说道,“堂堂侯府,竟然养出个傻子,你叫我的脸往哪里放?你带着她滚,若你觉得她是个累赘,就帮我带她出门丢掉喂狗。”
仿佛是极嫌弃阿妧这个给自己带来了耻辱的痴呆的庶女,南阳侯垂目,用难以名状的表情用力擦拭着自己的手指,厌恶地说道,“我真是受够了她!”
阿妧小小地抽噎了一声。
她呆呆地看了看对自己充满了厌恶,仿佛自己吃了他一颗米都是浪费了他家粮食的南阳侯。
还有他身边窈窕绰约,风情万种的乐阳郡主。
高大英俊的男人,柔美多情的女子,满堂的华彩奢侈,锦衣华裙,珠光宝气,也确实没有她的立锥之地。
这一刻,她心里疼得说不出话来。
被嫡母厌弃,生母死了,她以为自己缩着头当一个老老实实的庶女,总能能平安长大。
可是如今是做亲爹的都不要她了。
“二叔,您怎么说这样的话?这是……十妹妹?”阿妧嗅到一股子很好闻的香气,她抽抽噎噎地鼓着一双泪眼仰头,就见那清俊的青年正垂头,用手温柔地合住了自己的小耳朵,与冷淡的南阳侯低声说道,“她听到这个,心里得多难过。”
顿了顿,这青年犹豫了一下,把阿妧颠了颠,看她下意识地一双肉嘟嘟的小手儿抓住自己的衣襟,迟疑着对南阳侯说道,“到底是林家的血脉,二叔……十妹妹我瞧着仿佛并不是个痴儿。”
还知道对他哭,可见这小妹妹的心里还是知道好歹的。
更何况虽不大来南阳侯府,只是瞧着小小一团的女孩儿,这青年总是生出几分可怜。
“小孩子学东西慢些,二叔耐心教……”
“我不养蠢货。”南阳侯打断了青年劝谏的话。
阿妧抹了抹眼泪,看了看冷酷无情,并无动摇,显然没有回收庶女意思的南阳侯,再抬头看了看一脸难色的俊秀青年。
这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她怯生生,颤抖着小爪子,紧紧地攥住了青年的衣襟,把自己温热的小身子贴在了青年的身上,依恋又亲昵。
她害怕得抽搐着小身子,眼里都是惶恐,仰头吧嗒吧嗒掉眼泪,很担心这青年也不要自己。
哪怕再艰难,可是阿妧也想活下去。
青年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眼垂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对自己掉眼泪的胖嘟嘟的小姑娘,许久,叹了一口气。
“二叔……”
“带着她滚。”南阳侯甩开了乐阳郡主的手,扬长而去,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房间里。
“咱们侯爷就是这么个脾气,世子看在都是一家人,也别与他合气。”
见阿妧圆滚滚地窝在青年的怀里,整个人都不见了,只传来小小的害怕的打嗝儿声,乐阳郡主柔软地追着南阳侯的背影唤了一声,见他当做没有听见一般走了,这才换了笑靥转身走到青年的面前含笑说道,“侯爷不喜十丫头,我们太太更是不乐意瞧见她,咱们到底是一家人,养在……”她顿了顿,就带着几分嫉妒地说道,“养在国公府,与养在咱们南阳侯府又有什么不同呢?请世子就当帮侯爷照料十丫头吧。”
她浅浅一福,将眼底的嫉妒都压在了温柔的笑意中。
眼前这青年乃是南阳侯的亲侄儿,宁国公府世子,生而尊贵,且因与大皇子自幼一同长大,因此小小年纪,就已经在朝中与大皇子一同办差,可称得上是前程似锦。
林家一门显赫至极,不仅有累世老祖宗传下来的爵位宁国公,还有出身军伍,因功封侯的南阳侯。宁国公与南阳侯兄弟二人乃同母所出,一向感情极好,说阿妧若养在宁国公府与养在南阳侯府没有差别这一句话,并不算什么错漏。
只是想到如今连乐阳郡主自己都不能往宁国公府随意走动,她心里自然对这个机缘巧合,因被生父厌弃因此竟有可能被抱养去宁国公府的小傻子多了几分嫉妒。
因她眼底带着几分不甘,宁国公世子林珩就笑了笑,修长的手搭在了阿妧的眼睛上,不叫她去看女子丑陋的嫉妒。
仿佛是明白了他的心意与温柔,圆滚滚的小身子又努力地往他的怀里拱了拱。
她软软的,乖乖巧巧可怜巴巴,还仿佛带着对自己的依赖与信任,怯生生依赖着自己,林珩的心中不由微微一软,不知怎么竟撒不开手,不能冷酷地将她丢到这府里自生自灭,只好摸了摸这软乎乎的小团子。
他本不愿理会南阳侯府的这些嫡庶之争,然而见怀里的小团子往自己的脖子上抽抽噎噎地蹭了蹭,扭着小屁股扒着自己,就轻叹了一声,下定了决心,对乐阳郡主微微颔首,转身就要出去。
他垂头对窝在自己怀里只露出半张雪白小脸儿,抓着自己很担心被丢下的小团子柔声说道,“十妹妹愿不愿与大哥哥一起回家去?”他的声音又温柔又动听,明明是极清贵的人,可是在面对阿妧的时候,又努力变得温煦。
阿妧点了点头,伸出胖嘟嘟的小胳膊,遥遥指了指呆立一旁的那个丫鬟。
“带她走?”林珩就犹豫了。
他自作主张带着南阳侯庶女回府,只怕国公府都要生出几分动荡,若还带着一个丫鬟……
“对,对我好。”阿妧小小声儿地央求。
因这是第一次开口,声音嘶哑干涩。
她只记得当她醒来,满屋子的丫鬟都忙着自己的闲事,嬉笑打闹,说说笑笑,对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自己视而不见,连口水都不给喝,只有这个丫鬟,尽心尽力地照顾着自己。
她不想离开一个对自己真心好的人。
“你叫什么?”林珩见小姑娘的眼眶又红了,想到她身世可怜,轻叹一声对她丫鬟问道。
那丫鬟本因南阳侯的冷酷露出几分愤慨与伤感,又见其后惊变已经摇摇欲坠,只觉得南阳侯冷酷无情,竟连亲生女儿都可以丢给别人,此刻听到林珩开口,她美丽的脸上顿时露出惊讶与了然,急忙上前跪在地上给眼前清贵清隽的青年磕头连声道,“奴婢,奴婢青梅,给世子请安。求世子开恩,叫奴婢服侍姑娘吧!”
她用力磕头,也不敢停下来,不消三五下,雪白的额头上已经鲜血淋漓。
阿妧一手抓着林珩的衣襟,一手努力去摸青梅的额头。
“疼!”她尚带着几分奶音的声音小声叫道。
“行了,你跟着走。”见她真心实意,仰头与阿妧一同期待地看着自己,林珩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摆手说道。
他对乐阳郡主并没有许多的兴趣,作为一个侄儿,他也对叔父家这狗屁倒灶的家事没有什么兴趣,更何况虽乐阳郡主一向待他客气卑微,然而想到乐阳郡主的来历,想到他二婶南阳侯夫人的种种冷遇,林珩就对眼前这笑容静美的女子感到说不出的恶心。
他脚下顿了顿,只摇头拒绝乐阳郡主邀请自己用膳的话,拔脚就出了南阳侯府。阿妧此刻胆子大了些,确认了林珩不会丢下自己,会对自己负责,又确认自己不会留在南阳侯府,一时就放下一颗心。
她努力从林珩的怀里拱出来,抱着他修长的脖子回头去看南阳侯府的大门。
朱门高阔,金碧辉煌,好一派富贵风流的气象,连两旁的石狮子都带着几分不可一世。
可是……
她这算是被南阳侯扫地出门了?
虽抱着林珩,可是阿妧却还是心里有些畏惧。
她往后又该怎么办呢?
她一边想,一边蹭了蹭林珩白皙俊秀的脸,小小地哼哼唧唧。
这位才见了一面的大哥哥,往后就是她要抱住的大腿了。
“世子?!”见林珩进了南阳侯府一趟,竟带着一个如花似玉的丫鬟出来,怀里还托着一个胖嘟嘟的小团子,正在南阳侯府门前等候的几个小厮脸上的表情就别提了,纷纷围了上来,将林珩团团围住,诧异问道,“世子这是做什么?”
那个什么……他家世子可别是拐了人家南阳侯府门上的丫鬟啊!
虽他们宁国公府与南阳侯府本是一家,不过到底南阳侯是分家出去的人,这总是叫人瞧着不大好看是不是?
“这是你们十姑娘。”林珩叫阿妧蹭得心中发软,听她哼哼唧唧地,仿佛初生的小奶狗儿,忍不住弯起了眼睛。
“十姑娘?”一个眉眼清秀的小厮凑过来,见林珩修长的手扣着阿妧的小身子,还把她往怀里压了压,不由露出几分诧异。
林家庶女嫡女都算上,拢共十位姑娘,素日里他家世子虽看护妹妹,然而一向守礼从容,谨慎温煦,哪里有这样亲昵喜欢得不愿撒手的时候?
这十姑娘别是狐狸精变的吧?
年轻清秀的小厮险些去翻一翻他家世子怀里那团子的小衣裳,瞧瞧是不是有条大尾巴了。
只是……
这狐狸精也忒胖了些?
第3章
阿妧觉得这小厮的眼神有点儿怪。
可巧,天儿还有些凉,只穿了单薄的小褂子的阿妧姑娘厚着脸皮把自己埋进了她家堂兄的颈窝里。
嗯,这是她家的。
堂兄。
“大,大哥哥。”虽然知道卖萌不对,可是十姑娘还是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
林珩的眼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在那小厮震惊的目光里绕过了他,抱着阿妧就往车上去。车上暖和,只是阿妧却不想从堂兄温暖的怀里爬出来,只觉得昏昏欲睡,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小脑袋枕在这青年的肩膀一点一点地垂了下来。
她这两日在南阳侯府过得真不是什么好日子,生了重病没人搭理也就算了,还得伪装自己是个痴儿,唯恐露出什么马脚来。乐阳郡主口口声声都是疼爱,可是说实在的,要不是南阳侯亲自驾到,乐阳郡主才不管她的死活呢。
因抱住了一看似很结实的大腿,阿妧就越发地放心,不必担心自己英年早逝了。
都说了,哪怕日子过得再苦,可阿妧还是想要活下去的。
至于痴儿……
她家大哥哥不是说过了么,小孩子学东西慢,慢慢儿来,慢慢儿就好了。
“好好睡吧,等到了家,我叫你。”见小团子雪白圆润地滚在自己的怀里,小爪子抓着自己,那依恋得恨不能一辈子不撒手,仿佛自己在她的身边就可以摊开小肚皮,林珩的眼里越发露出几分温柔。
他笑眯眯地伸手摸了摸这小团子软软的头发,见她下意识地蹭了蹭,再想到宁国公府中的为难,迟疑了一下,到底没有露出什么忧虑的神色。宁国公府与南阳侯府住得不近,盖因南阳侯乃是自己能耐,因功封侯,因此乃是新荣之势,皇帝赐下了侯府的宅院,却不能与在那些累世的世家的祖居之地相提并论。
南阳侯所住的地方,泰半都是这些年追随皇帝南征北讨,立下赫赫战功封妻荫子的新贵。
宁国公府所在的地方,却是老牌的世家,经年的勋贵,底蕴丰厚,枝繁叶茂,底蕴深沉,却不及这些新贵在朝中熠熠生辉。
想到南阳侯府中的那位乐阳郡主,林珩的眼底就带了几分忧虑。
那位乐阳郡主的身份不寻常,往后也不知会不会生出什么祸患来。
只是长辈的家事,也不是一个区区小辈就能置喙,更何况南阳侯一向脾气硬,自有主张,说宠谁,说冷落谁,只怕不仅是他这个侄儿,连他父亲宁国公都没什么分量。
那些林珩都可以不管,只可怜怀里的这颗小团子。
她小小一团,软乎乎怯生生,又被生父厌弃,若没有他带回宁国公府,或许过些时候就能给她收尸了。
“世子,到了。”林珩正拍着昏昏欲睡的阿妧沉思,就听见外头的小厮传来了毕恭毕敬的声音,马车停了下来,他随手将车中的一件长长的白狐披风盖在阿妧的小身子上团起来,这才抱着她下了车。
阿妧揉着眼睛堆在毛茸茸的披风里仰头,就见自己所在的是一处十分华美瑰丽的园林里,远处的亭台楼阁不消去说,只那好大的尚且没有完全化冻的湖水上都错落着精致华美的亭子。
凉风吹过来,阿妧抖了抖,把自己越发埋进了披风里,就见远远的几个衣裳华美的年少美人匆匆而来,
“给世子请安。”这几个美人急忙对林珩福了福,却守着规矩不敢去看林珩远离探出一颗小脑袋的阿妧。
青梅手足无措地立在林珩的身后。
她出身南阳侯府,在南阳侯府也是十分拔尖儿的丫鬟,然而在这几位年少美人的面前,她却知道,自己是被比下去了。
“你们去忙,不必理会我。”林珩温和地对这几个请安的美人说道。
当首的一个美人见林珩今日格外温煦,迟疑了一下,一双潋滟的秀目飞快地扫过将一双眼睛圆滚滚张大,无辜懵懂的阿妧,这才迟疑地说道,“老太太正寻世子呢,说陛下御赐了鹿肉。虽鹿肉咱们府里也吃够了,只到底是陛下所赐,难得的荣宠,想着做几样儿新鲜的菜色大伙儿一块儿乐呵乐呵。”
她就为难地看了转身就又扑进林珩怀里的胖团子,犹豫着低声说道,“世子……”
这哪儿冒出来一颗团子呢?
“这是你们十姑娘。”林珩最喜欢的就是阿妧对自己的依恋,嘴角带着笑把软乎乎的小团子轻柔地拢进披风里,轻嗔道,“身子本没好,你还这样扑腾。等回头吹病了你,回头给你喝苦苦的药。”
见了他嘴角的笑,那几个美人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然而再听到阿妧的身份,这几个美人的脸顿时就被唬得变色。
“那不是二老爷府里南边儿女人生的小……”那美人惊呼了一声,本要脱口欲出,然而迎面就见了林珩扫来的警告的目光,急忙吞了话,在阿妧疑惑的目光里满头大汗地福了福,惊慌地说道,“世子再想想,老太太,老太太最不喜南边的女人,平日里不许那几个进门的。十姑娘,十姑娘……老太太该恼了。”
她吓得脸梢儿都白了,摇摇欲坠,一张美人脸都带了苍白,青梅也在一旁哆嗦起来。
“南边儿女人?”阿妧偏头问道。
她记得醒过来的时候,就听过这奇奇怪怪的话。
她们都说她母亲与乐阳郡主是南边儿来的狐媚子。
“没什么,与十妹妹无关。”见阿妧尚且懵懂,想到如今朝中的形势,林珩心中越发叹息了几声,垂头摸了摸阿妧的小脑袋,一双上挑的凤目之中泛起点点晶莹,挥手叫那几个唬白了脸的美人退去,又去看了看神色仓皇的青梅,噙着笑意垂头与阿妧问道,“十妹妹就安心在府中住着,不会有人伤害你。信不信大哥哥?”
他的笑容这样温柔,哪怕青梅与林珩的小厮都欲言又止,阿妧还是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有,有大哥哥就够了。”她心里真心感激林珩,也觉得在林珩的笑容里,自己当真是什么都不必怕的。
见她认真地依赖相信自己,林珩就微笑起来。
到底尚是冬去春才来,外头寒冷,林珩也不多说别的,抱着阿妧就往园子中去了,走了很久,阿妧都看得眼花缭乱,只觉得这宁国公府富贵逼人,就见林珩穿了一道垂花拱门,转过了一处山水影壁,就见眼前豁然开朗,露出了一处开阔华美的院子来。
她正看着那蔓延在院子上的不知是什么的花花草草出神,就叫林珩抱进了正房之中,一进门,就嗅到淡淡的暖融融的果子香。
阿妧不由自主地吧嗒了一下嘴巴。
馋的。
“真是个孩子。”
十姑娘沉甸甸的,世子大人抱了这一路也很艰辛,叫几个急忙上前的丫头挑了帘子,他踏入房中,就将阿妧给放在了一旁的榻上。
他从榻上取了一个果子拿给四爪爬在榻上,怯生生伏在披风里偷偷儿扭头观察的阿妧。
“多谢,多谢大哥哥。”阿妧急忙翻身坐起,腆着小肚皮双手接过了这红彤彤的果子。
林珩见她守礼懂事,不由露出几分诧异。
他仿佛记得……他这个小堂妹,都传说是个痴儿。
虽阿妧形容举止都有些呆呆的傻气,只是她显然并不是个蠢笨的人,林珩心中疑惑一闪而过,就想到了如今南阳侯府乃是乐阳郡主当家得意,阿妧不是乐阳郡主所生的庶女自然就是地上的泥,想怎么作践,想怎么在外谣言她是个傻子,只怕都无力反驳。
想到这里,林珩的心底对那乐阳郡主更添了几分厌恶,只怜惜地摸了摸把果子放在肉嘟嘟的小爪子上玩耍的阿妧。
阿妧仰头,尚不知乐阳郡主为自己背了黑锅,只觉得自家堂兄对自己愈发温柔了。
原来道谢还能收获好感值。
那往后她一定玩儿命地道谢。
“太太呢?”林珩擅自主张将阿妧给带回来,虽他是宁国公世子,然而真心还不能在国公府中当家,更何况他到底是男子,也没法儿随时随地地养着一个小妹妹,因此带了阿妧来了后院儿,想着叫自家母亲,宁国公夫人接收一下。
见上房寂静无人,两排丫鬟无声而立,他就不由问了一句。其中一个丫鬟脸上露出几分犹豫来,飞快地看了正伸了一只修长的手叫阿妧眉开眼笑地抱着依靠着的林珩,低声说道,“寿安侯夫人病了,国公爷与太太都去了寿安侯府,宽慰夫人去了。”
“又是姨母?”林珩微微挑起的嘴角顿时一沉。
那丫鬟就垂了脸不吭声了。
她家世子,真是一提起寿安侯这便宜姨妈就变脸啊。
当然,换了谁,总是被推销一个哭着喊着要嫁给自己往后做国公夫人的表妹,脸都不会好看。
第4章
阿妧正抱着果子流口水,感受到低气压,偏头看了看林珩。
见堂兄微笑的脸都沉下来了,她犹豫了一下。
一双小爪子讨好的举着果子,往宁国公世子的面前送去。
“吃,吃了开心。”她讨好地凑过来说道。
林珩本心中不悦,然而见了阿妧这乖乖巧巧的小模样儿,又忍不住心情好了起来。
他只觉得眼前这个小堂妹软乎乎的模样儿,天真又纯良,柔软又善意,与家中的几个堂妹都不同些。
想起跨马长鞭,比男子还强些的堂妹,林珩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虽他祖母宁国公太夫人并不喜女子妖娆妩媚,只是这轰轰烈烈策马扬鞭的,对于打从打下南朝,被南朝风流浸透了几分的帝都来说,都有些不合时宜,令女孩子多了几分强势惊艳,却少了几分柔弱静美。
这世间男子谁不更喜欢柔弱,更千依百顺的女子呢?
就比如他的那位好二叔南阳侯,陪着皇帝南征北讨,也算是英雄人物,可这英雄不就倒在了美人关前爬不起来了么?
想到这里,林珩的眼底就带了点点的流光。
“十妹妹把果子给了我,你自己怎么办呢?”他笑眯眯地捏着果子,看阿妧一颗小脑袋随着果子转动,带了几分笑意问道。
“大哥哥先,先吃。”阿妧决定不要去看果子了。
“姑娘就是馋了。打从姑娘醒过来,就没吃过果子,因此……”青梅见阿妧揪着小褂子咽口水,可怜巴巴的,顿时心疼得不得了,也顾不得自己一个丫鬟不该说话了,急忙给一愣的林珩福了福,声音有些嘶哑地说道,“这冬春的时候,哪里有水灵灵的新鲜果子呢?就算是有,也轮不着我们姑娘,因此姑娘是有些馋嘴了。”
她乃是阿妧生母阮姨娘从前身边忠心的丫鬟,阮姨娘一病没了,她就将阿妧当成了自己最重要的主子。
“我记得二叔府中几个姑娘都有自己的份例。”林珩听见阿妧竟没有果子吃,喃喃了一句,就露出几分了然。
一个失了母亲,自己还是个傻子的没有依靠的庶女,谁不在阿妧的身上踩一脚。
“少吃一口,不,不算什么。”阿妧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蛮苦逼的,这一不小心就成了个小傻子,还是个出身低人一等,往后就算嫁人也要被嫌弃挑剔的庶女,只是她除了一开始的慌乱,心胸却宁愿豁达些。
她也不想总想着从前那些苦逼的事儿叫自己不开心,此刻反而伸出肉窝窝的小爪子来摸摸青梅的脸,探身傻笑安慰道,“往后在一起,可好可好。”她从榻上探出小身子,蹭了蹭青梅的脸。
“姑娘。”青梅的眼泪顿时就落了下来。
林珩无声地看着阿妧。
“知足常乐,十妹妹明白这个,就比旁人聪明百倍。且旧事过去不必再提,咱们往前看。”
他也不知道阿妧能不能听懂,只含笑温柔地说着话。
阿妧哼哼唧唧地就栽倒在林珩的怀里滚,看着那修长优雅的手中红彤彤的果子流口水。
林珩就越发想笑了,从一旁取了小小的银刀将果子一分为二,一瞬间的水灵灵的香甜气叫阿妧抽了抽小鼻子,她看林珩自己咬了一口,又把剩下的一半儿给她,急忙抱着这青年修长的手也傻笑着咬了一口。
就在这许多丫鬟震惊诧异茫然的目光里,兄妹两个将果子吃了,阿妧就倒在了林珩修长的腿上摸了摸自己滚圆的小肚皮,什么忐忑惶恐都不见了,心满意足地滚动。
“国公爷太太回来了。”就在她膝枕了一下自家俊秀的堂兄时,就听到外头传来通报。
林珩就见胖嘟嘟的小团子用肉眼可见的模样炸了炸毛儿,方才的惬意与悠闲都不见了,连滚带爬地滚到了自己的背后,把自己的小身子给藏起来。
他下意识地揉了揉眼角,强忍着不要笑出来。
“哟,大哥儿回来了?”帘子哗啦啦地被挑起来,阿妧就听到了门口传来了几道脚步声,她抖了抖小身子,想到自家那倒霉冷酷的亲爹南阳侯,再想到这位大伯父宁国公与南阳侯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就对宁国公的为人没什么指望了。
心里藏着几分害怕,她颤巍巍揪着林珩身后的衣裳偷偷探出一颗小脑袋,却见门口处最前方走进来一双中年男女。
男子容貌中等,身材中等,身高中等,气势也……中等。
好一个掉进了人堆儿就寻不见人的普通人。
且这中年男子穿着也不过寻常,蛮中等的,阿妧就眨了眨眼。
她的目光不感兴趣地从中等男人的身上转过去,就见他的身边正立着一个气韵雍容的中年美妇。
看她眉眼与林珩还有几分仿佛,阿妧就眨了眨眼。
这就是宁国公夫妻?
怎么瞧着宁国公跟她那侯爷爹不大像啊。
见宁国公夫妻的脸上都带了几分憔悴疲倦,阿妧虽见这两人仿佛十分和气,只是这世道人不可貌相呢,还是不敢从林珩的身后爬出来。倒是那中等男子宁国公不大关心地看了一眼儿子,之后猛地将目光紧紧地钉在了儿子的身后,就见一颗圆滚滚的团子怯生生地在儿子的身后探头探脑,见自己看她,瘪了瘪嘴儿,又连滚带爬地缩回了小脑袋。
宁国公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谁家的啊?”他脸上还带着倦容,却兴致勃勃地几步到了林珩的面前,探头往儿子的身后看。
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对上了他的眼睛,又急忙缩了回去。
林珩就见识到宁国公的热情了。
感到自己身后的衣裳都要被揪破了,他无奈地回头,将撅着小屁股往自己怀里拱的小团子给挖出来,举到宁国公的面前。
十姑娘的脸顿时就被吓白了。
宁国公倒吸了一口凉气,搓了搓手,眼睛里都往外冒绿光,就要去抱这小团子,嘴里紧张地问道,“这谁家丫头叫你给拐了来?”
不告而来的阿妧抖了抖,准备迎接宁国公的愤怒。
“干得好!”
她正被举在半空闭着眼睛等待被扫地出门的悲惨命运,冷不丁听到这话,顿时诧异地张开眼睛,抬头在半空晃悠着,呆呆地看住了对自己笑得十分扭曲的宁国公。
“父亲,别吓坏了十妹妹。”林珩最知道亲爹是个什么货色了,不由无奈地叫宁国公收敛些。
“好好好!”宁国公看着歪头一脸懵懂的小团子,显然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十妹妹?这是你二叔府里的?”那中年美妇显然是看不下去堂堂国公如此丢脸了。虽宁国公生了一张路人甲的脸,只是怎么着也得有点儿国公爷的体面尊严是不是?
她缓缓上前,见那小团子呆呆地晃悠了一下,试探地,讨好地仰头对自己夫妻笑了一下,又急忙转头去求助地看林珩,那眼里的依赖叫她诧异了一下,犹豫了片刻,方才叹了一声将阿妧给接到自己的怀里。
抱住阿妧的一瞬间,宁国公夫人挑了挑眉。
挺沉的。
只是虽是个女子,然而抱着胖嘟嘟的阿妧,她却并未露出吃力的表情,轻轻松松地托着惊慌地冲着林珩伸手的阿妧坐在了一旁。
阿妧坐在宁国公夫人的怀里僵硬着小身子不敢动了。
她唯恐触怒了宁国公夫人。
“小小的,倒是可怜极了。”见她怯生生不敢动,宁国公夫人美丽的脸上就露出淡淡的怜惜。她温柔的手轻轻地落在了阿妧的脸上,见小团子抽噎了一下去看林珩,她那长子也关切地看过来,不由露出几分诧异,推开急忙凑过来的宁国公就和声与林珩问道,“你二叔呢?怎么她竟在你的身边?”
这多奇怪呢?人家亲爹人影也不见,反倒是这个儿子抱着堂妹不撒手。
“二叔说,把十妹妹送我了。”
“这是什么话!”
“母亲也知道,二叔一向言出必行,他不大喜欢十妹妹,说不肯养了。”
见宁国公夫人的脸上露出几分异色,林珩就轻声说道,“十妹妹年幼,在那府里断没有个活路儿的。儿子就自作主张,带着十妹妹回了府里。”
“干得好!”宁国公已经解了腰间的玉佩,悬到阿妧的面前晃来晃去。
见小团子伸出胖嘟嘟的小爪子,直起小身子一下一下去抓那晃晃悠悠的玉佩,抓不到就撒赖抓住自己长长的衣袖,宁国公只觉这娇娇软软的与自己撒娇才叫共享天伦呢,顿时露出一个陶陶然的表情,哪里还顾得上别的,一股脑儿把玉佩荷包的往小团子的小胖爪里塞。
给给给!
要啥给啥!
“你!”见宁国公一转眼就讨好了小团子,这小团子一转眼也忘了方才有多害怕,宁国公夫人嘴角抽搐地看了这没心没肺的两个,片刻,方才叹息道,“既然你说这孩子可怜,那只怕她是真的可怜。也罢了,你既然喜欢她,可见她必然有叫人疼爱的地方。这小小的,叫人瞧着心里也不落忍。更何况咱们国公府里也不缺她这一个小丫头的地方。只是旁人也就罢了,你二婶处……”
她嗔了林珩一眼,带着几分无奈,又带着几分对儿子的疼爱叹了一口气。
“我请你二婶过府商量商量。”
第5章
“二婶?”
“知道你喜欢你十妹妹,只是无论如何,不叫你二婶点头,这就是在打她的脸。”见林珩俊秀的脸慢慢地红了,宁国公夫人轻叹了一声,与儿子温声说道,“这府里头,若咱们都不给你二婶做脸,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你叫你二婶的面子往哪里放?”
特别是带走了南阳侯府的庶女,这叫人知道,不是等着叫人诟病南阳侯夫人苛待庶女得叫人家堂兄都看不下去,或是宁国公府压根儿就没把南阳侯夫人放在眼里么?
但凡将南阳侯夫人放在心上,会如此肆无忌惮地说带走人家的庶女就带走了?
“母亲,儿子哪里会那么糊涂。”
林珩见宁国公夫人言谈之中带着几分对自己的不认同,急忙说道,“我抱着十妹妹在二叔府中一路走来,许多丫鬟婆子都看见,我也并未隐瞒说要带十妹妹回府里。只是二婶却并未叫人阻拦儿子,因此儿子就想着,二婶就该是默认了。”
阿妧的那小院子漏得跟筛子似的,还能没有南阳侯夫人的人?可是就算知道南阳侯将阿妧丢给了林珩,南阳侯夫人处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任由叫林珩出了侯府……
都是贵族世家出身,这形同默认,彼此之间都应该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这就是你二婶的不周全了。十丫头又不是小猫小狗,说给了咱们就给了咱们。”
“其实给了咱们也挺好的。”
宁国公见阿妧胖爪子里抓着玉佩荷包,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还跟自己不再陌生,反而亲昵地凑在一起,就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
他偷偷儿捏了捏肖想已久的小胖爪子。
“所以才叫弟妹过来。”宁国公夫人见宁国公看着阿妧的眼睛都亮了,一时无奈,一时又忍不住摸了摸阿妧的小脸儿。
她与宁国公伉俪情深,已经生下了两个儿子,只可惜宁国公与她最喜欢女孩儿,却因她生育次子的时候在宫中遭了难血崩差点儿死掉,因此伤了根基再也不能有孕。宁国公喜欢女儿,可是却因与她感情极好不肯纳妾,因此女儿就成为夫妻两个的一点遗憾。
她本以为想要个软乎乎会吐泡泡会讨好的小丫头,得等林珩或是次子成亲之后了。
谁知道天上掉下来个没人养的十丫头。
这真是天上掉团子。
十丫头若真没人养,他们来养好了。
“那行,正好儿叫弟妹一块儿去见老太太。”宁国公一叠声地叫人去请南阳侯夫人。
他看起来特别急,那张特别中等的脸上恨不能龇牙咧嘴的。阿妧歪头,小爪子里捧着自己的玉佩和荷包,捏了捏,觉得蛮值钱的,见宁国公夫人笑着看着那普通中等的宁国公,就偷偷儿从宁国公夫人的腿上往林珩的方向爬动,小屁股一扭一扭,不时回头紧张地看宁国公夫人一眼,见这美貌可亲的大伯娘仿佛没有察觉,就往林珩的面前爬的更欢了。
见她爬过来,林珩急忙伸手把她接到自己的面前。
“给,都给大哥哥。”胖嘟嘟的小团子捧着自己才得到的玉佩和荷包,借花献佛,眼睛亮晶晶的。
她圆滚滚一团,两只小爪子费力地举着。
林珩呆了呆,嘴角忍不住就勾了起来。
“给我的?”
“给大哥哥。”
阿妧用力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见林珩接了,顿时眉开眼笑地扑进了堂兄的怀里打滚儿蹭蹭。
“最喜欢,大哥哥。”她深情地仰着圆圆的小脸蛋儿说道。
宁国公回头看见这一幕,顿时扑过来扒着床榻,两只眼睛里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这玉佩真好看。”林珩见宁国公悲愤得欲生欲死,越发地觉得有趣儿了。他笑着捏了捏阿妧的胖脸蛋儿,见她眼神清澈,完全不在意那玉佩和荷包,反而因为给自己东西因此开心得不得了,就越发地笑了起来。
他说出这句话,就见小团子呆了呆,咬着胖手指翻了翻自己精致的小衣裳,见除了衣裳身无长物,胖团子想了想,回头默默地看住了正眼巴巴等待自己的宁国公。
她歪头看了看宁国公腰间另一枚紫玉佩。
想了想,她凑过去吧嗒啃了宁国公半边儿脸的口水,“喜欢!”
宁国公神魂颠倒,叫胖狐狸勾搭着痴痴笑着解下了紫玉佩。
胖团子急忙接过,回头捧给自家堂兄。
林珩再稳重的性情也笑得直不起身了,见宁国公回头扑进了宁国公夫人的怀里哭着问一万句“为什么”,他只在阿妧傻笑的目光里掩着嘴唇侧头笑了许久,方才回头将两枚玉佩都系在了阿妧的腰间。
只将荷包揣在自己的长袖里,他把这软乎乎的小东西抱在怀里笑着说道,“大哥哥只要这个就足够。别的,都是十妹妹的。”只是他想到阿妧什么都愿意给自己的样子,又觉得这小东西傻得叫自己心里熨帖。
“我的就是大哥哥的。”胖团子急忙说道。
“那我的是不是十妹妹的呢?”林珩就含笑问道。
胖团子扭着小衣裳想了想,有些害臊,又有些羞涩地小声说道,“这个也可以有。”
“这丫头,也不知是……”宁国公夫人虽从前并未见过阿妧,只听说南阳侯府里头有个痴傻的小儿,然而都说传言不如见面,她这见了阿妧,见她虽然憨憨的,却并不痴傻,总是在心里诧异了几分。
只是想到这小团子生母死了,她便叹了一口气与宁国公说道,“大哥儿说得也是,叫十丫头在那府里头,也着实可怜了些。”她顿了顿,又回想着问道,“她生母是阮氏?我怎么仿佛记得当年她还生了一个庶女?”
“是咱们林家的六女,小名唤作阿萝。我见过一回,最出挑的模样儿,咱们满府的小姐里头,那个最好看。”
宁国公就漫不经心地说道。
因他没有女儿,因此馋得不行,他两个弟弟家的女孩儿都叫他的一双贼眼给留意很久了。
因此,虽宁国公太夫人不待见南阳侯府的几个庶女,从不叫这几个庶女来府中请安,然而宁国公却多少知道家里女孩儿都如何。
只是他最不知道的就是这被当初阮姨娘藏得死死的十姑娘了,仿佛是因当初十姑娘被发现是个痴儿,从那往后阮姨娘就再也不许别人见自己的女儿,就跟怕她叫人给害了似的。想到这里,宁国公也觉得纳罕,想了想,就对妻子说道,“我瞧着她面上有几分病容,大概是大病之后开了窍儿。”
宁国公夫人顿时就接受了这个理由。
正因自己忘形胆战心惊地趴在林珩怀里的阿妧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哼哼了两声,又不安地去看青梅,却见青梅一双明丽的眼里全是欣慰,仿佛自己聪明了,叫她特别满足。
自己在意的人都不在意,她就真的放心了。
“六丫头如今何处?”
“拣高枝儿飞去了。我仿佛记得二弟身边的人说过,阮氏死了以后,二弟问这姐妹俩怎么办?谁愿意养她们,她那个姐姐立时就说要去乐阳处,反倒把亲妹妹给撇在一旁一句不提,要不是因为这个,十丫头也不会没人管。”
宁国公此人生性十分单调,平日里也没啥斗鸡走狗提笼架鸟的爱好,唯一喜欢的就是八卦了。若问这林家三房里头谁知道林家各种内幕八卦最多,找宁国公就是了。
宁国公夫人都不必问别人儿了,听得嘴角抽搐了一下。
“六丫头是个聪明人。”
知道嫡母必然不待见自己,因此选了更得宠的乐阳郡主?
六姑娘才失了生母,只要乐阳郡主想要昭显自己的贤德,必然不会亏待了这个女孩儿。
“太聪明了,只是也不想想十丫头可怎么办。她挑了乐阳,二弟就说,那就把十丫头给了弟妹好了,谁知道弟妹的脾气这几年是越发地冷情了。”
乐阳郡主说自己只能养一个,养了六姑娘自然不好再将十姑娘收在膝下,不然岂不是打了南阳侯夫人的脸?虽然乐阳郡主一向喜欢与南阳侯夫人作对,只是在男人面前必然要装作柔顺乖巧的,她本也不想养个傻子,顺理成章地就将小傻子推给了南阳侯夫人。
南阳侯夫人在府中失势,乐阳郡主才是南阳侯面前的得意人儿,六姑娘跟着乐阳郡主才能光彩荣耀。
只是虽是如此,宁国公夫人却还是微微皱眉。
“你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是不是那年跟着乐阳在府外磕头,穿了一件桃花色衣裳的小姑娘?”
她想了想就轻声说道,“真真儿的人面桃花,她那时才几岁?却已经生了倾城色。我听说阮姨娘生得不过是寻常美貌,可是六丫头不提,就是咱们的十丫头……”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窝在林珩怀里的阿妧,看着她圆润却颇为精致,玉雪可爱的脸说不出话来。
“咱们的?我喜欢这三个字。”
成国公又傻笑起来,四处看了看,摸了一盘子点心匍匐前进,凑到了阿妧的面前逗她多看自己一眼。
“她那生母也怪得很。我仿佛听说病了多年,缠绵病榻日久,却撑着一口气儿就是不肯死,谁知道前些时候乐阳送了她一碗燕窝,回头人就没了。那府里隐约有人说是叫乐阳给毒死了。”
听着宁国公一脸神秘地各种狗血八卦,宁国公夫人嘴角顿时一抽。
“这你又知道了!”
这八卦的国公!
第6章
八卦的国公自豪得扬起了自己中等的脸。
阿妧一边从盘子上摸了点心掰开与堂兄分吃,一边听得连连点头。
这大伯父还真的蛮给力的。
这些内情她自己都不知道。
多知道些旧事,往后好更能在府中立足啊?
“为什么只分给你大哥哥?”见阿妧捧着点心与林珩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半点儿没有想到自己,宁国公方才从内心涌上的自豪现在是全没了,恨不能拱到榻上来。
见阿妧抖了抖胖嘟嘟的小身子,迟疑着把小爪子里的一点点碎屑给自己看,他哼了一声,挑了一块儿还算大的就往嘴里放,回头还对宁国公夫人用苦尽甘来的感动语气说道,“瞧瞧,十丫头到底还是孝顺我。”
宁国公夫人撑着头不想跟他说话。
“你吓坏十丫头了。”她能明白宁国公想要一个女儿的迫切的心。
素日里,宁国公对府中的几个侄女儿就十分照顾宠爱,每每在外头见了好吃的好玩儿的,或是有精致稀罕的绫罗绸缎,珍珠宝石,都恨不能摆在侄女儿们的面前。
只是他再慈爱,也得忍着不要越矩。
总不能比人家亲爹还要疼爱这几个侄女儿吧?
不然叫人家父女之间如何相处呢?
想必宁国公的两个弟弟再心宽,也不愿从女儿的嘴里听到诸如“您对我还不如大伯父呢”这样的话。
宁国公这一憋许多年,如今有了一只仿佛可以收养在自己身边的胖团子,顿时就呜呜地憋不住了。她无奈地看了宁国公一会儿,见他抖了抖耳朵当听不见,正要拧着这家伙的耳朵回来做出正经的长辈样子,却见门口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她本以为是南阳侯夫人到了,正要起身,却见帘子被挑开,传来一道生机勃勃的少年的叫声道。“母亲,我回来了!”就见门口一个神采飞扬,英俊逼人的锦衣少年跳了进来。
他见宁国公夫人在,顿时就转身指着门口道,“靖王表哥也来了。”
他一转身,就露出身后一个高大英俊的玄衣少年来。
阿妧叫这呼啦啦的叫声唬了一跳,急忙钻进林珩的怀里,扒着堂兄的手臂只露出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往外看去,就见门口春光明媚,春日的阳光并不十分热烈,照在门口的那两个少年的身上。
前头的那个英俊得令人眼花目眩,有咄咄逼人之感,神采飞扬,十分跳脱。后头的那个也很英俊,猿背蜂腰,瞧着身材真是好极了,只是他的一侧耳后却带着一道很长的刀疤,从后颈一直延伸到了下颚上。
这一道伤疤叫这少年多了几分悍勇,却又没有损害他的英俊,反而气势凌人,心生畏惧。
阿妧就觉得那少年充满了奇怪的魅力。
明明浑身的气势令人畏惧,可是她却怎么都没法儿把眼睛从他的身上转移开,被他吸引住了。
“殿下怎么也来了?”宁国公夫人就起身笑问道。
“阿琰说要回家,母后叫我送阿琰回来,也叫我给姨母请安。”那玄衣少年沉稳地说道。
他觉得身侧有视线黏在自己身上,霍然转头,对上了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
一颗小脑袋嗖儿地就钻进来林珩的怀里,只露出一双红彤彤的小耳朵。
“这是谁啊?”林琰顺着静王的目光看过去,就见林珩的怀里仿佛滚着一颗胖团子,不由好奇地凑过去。
他还是少年心性,见林珩怀里那胖嘟嘟一团正窝成一颗球瑟瑟发抖,忍不住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拿手指就去戳那胖嘟嘟的小东西笑着说道,“怎么这么胆小?”他带着几分坏笑,见林珩动了动身避开自己的手指,又百折不挠地追着,非要捅一捅那小身子不可。
一只带着薄茧的手扣住了他的手腕儿。
“表哥?”
“不要无礼。”靖王沉稳地说道。
“碰一碰有什么关系。”林琰就撇嘴说道。
他是宁国公夫妻的次子,因当初生他的时候情况糟糕,因此自幼身上不大康健,宁国公夫人对他就对了几分爱惜。
因此他的心性尚带几分孩子的心性。
“你啊,笨手笨脚的,弄疼了十妹妹怎么办?”林珩正无奈地嗔了这爱使坏的弟弟,却见自己面前多了一根修长的手指,在自己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指头戳在了那胖团子软乎乎的小脖子里,就见阿妧小小地,如同受惊的胖狐狸一般从他的怀里炸着毛儿爬出来,泪眼朦胧地抱着自己不撒手。
林珩就嘴角抽搐地看着眼前比自己年少,可是素来以沉稳出名的靖王殿下。
不叫他弟弟捅,靖王殿下自己捅一下算是什么事儿?
靖王却只看着自己的手,许久,淡淡说道,“手感不错。”
他抬眼,英俊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静静地看着眼泪吧唧趴在林珩怀里,回头抽抽搭搭很委屈地看着自己的胖团子。
“……”林珩微笑着沉默了。
他挣扎在要不要给这倒霉靖王一脚的纠结里。
“给我。”靖王就对尚在挣扎的宁国公世子伸手说道。
“什么?”
“她,给我。”靖王指了指拼命摇头,扭着小屁股一脸不给抱的胖团子。
“殿下,她还是个孩子。”林珩就觉得忍无可忍了。
靖王英俊的脸上就露出一丝茫然。
“她手感不错,我抱抱。”胖嘟嘟热乎乎的,像个小暖炉,这么肉嘟嘟的小东西实在是抱在怀里的不二选择。
靖王想到方才那戳一下都没有戳到骨头的软软的触感,就觉得这小东西倒是挺有趣儿的。他不大明白抱一会儿一只团子与她是不是个孩子有什么关系。然而想到如今南朝礼仪在京中盛行,他就顿了顿,很礼貌地问道,“她今年几岁?”
“六岁了。”林珩复杂地说道。
“都说男女七岁不同席,她才六岁,无碍。”见林珩与阿妧抱成一团,靖王又想了想方才皱眉说道,“她当然是个孩子,因此我才抱她。若她年长,我为什么要抱她?”
他只想抱抱胖团子,难道就这么难?想到亲哥王府中才半岁大的那颗胖侄儿也是哭着喊着拳打脚踢不叫自己抱,靖王就皱了皱眉。他想到自家皇兄与自己说过身上杀伐之气太重,因此才令孩子畏惧,便努力吸了一口气,收敛了几分气势。
“给我。”他对阿妧挤出了一个和气的笑容。
十姑娘差点儿被这笑容吓哭。
“不过胖嘟嘟的,真的蛮可爱。十妹妹?二叔府里的?”
林珩与靖王正在对持,冷不防林琰就从一旁把胖团子提出来放在了榻上。
见阿妧歪着头懵懂看来,圆鼓鼓一团,小胖胳膊小胖腿儿的,英俊的少年转了转明亮的眼睛,伸手将岔开小腿儿坐在榻上的胖团子一下子捅倒。
十姑娘仰面朝天晒着自己胖嘟嘟的小肚皮,努力踢着小短腿儿就是翻不过身。
好讨厌熊少年!
泪奔的阿妧决定自己只要温柔的大堂兄,往后都讨厌这正笑得前仰后合的坏堂兄。
要说人都不能比较呢,与熊少年比起来,身上的气势吓人了一些,叫人竖着汗毛不敢说话的玄衣少年竟然成了天使一般的存在。
特别是当一双手小心翼翼地探过来,将她抱起来轻轻地收进自己的怀里,被气得哼哼的十姑娘迎面见到那张充满了冷峻的脸都不觉得害怕了,回头,指着那英俊逼人的少年撅着小屁股就告状道,“坏!”十姑娘是一只肥仔儿,只是不带这么往人心里插刀子的。
“等等表哥,你要做什么?!”林琰正笑得噗嗤噗嗤喷气儿,就叫一只大手给提住了。
他大惊失色,看着从来没碰过自己一根手指头的靖王。
被丢在榻上,抽了一把后脑勺就被仰面朝天摁在了榻上,奋力挣扎都挣扎不开压在肚子上的那只手的林家二爷,英俊的脸上全是茫然。
“给你报仇了,怎么样?”靖王一手摁着林琰的肚皮不叫他翻身,一边垂头问坐在自己怀里的胖团子。
什么表弟表哥的,哪里有团子重要呢?
这还是第一颗坐在自己怀里,此刻两只眼睛都亮了,抱住自己蹭了蹭,软软地叫了“谢谢”的团子。
靖王虽然不说,可是眼底的愉悦是瞒不住与他一同长大的林琰的。
“表哥你竟然!”为了团子真是连弟弟都不放过啊。林琰实在无奈了,放弃了挣扎瘫在榻上一副生无可恋的脸。
阿妧见他倒了霉,就觉得出手为自己报仇的靖王真是世间最大的好人,一双小胳膊抱着这少年的脖子,娇娇地小声儿说道,“好人。”她见靖王的嘴唇突然绷紧成了一条平直的线条,不由怯生生地缩了缩,又讨好地蹭了蹭他的脸,哼哼道,“英,英雄。”
这可不就是英雄救美么。
靖王沉默了片刻,回头对宁国公夫人躬身道,“侄儿回去了。”
他抬脚就走。
“等等!”宁国公世子突然在一旁伸手,扣住了靖王的肩膀笑容扭曲。
“先放下殿下怀里的胖……十妹妹!”
夹着就跑?
做什么美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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