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华山论剑 文化中国”传承中华优秀文化高峰论坛暨华山论剑西凤酒2017品牌文化峰会,余秀华坐在第一排,她耐心地坐在那里,当有粉丝拿着她的书求签名时,她会满足签名加合影的要求。当同桌的诗人中有人忍不住打盹时,她还在倾听。当接受了记者的采访时,她才犀利了起来。
我痛的时候就断绝和所有人的联系
记者:有人说诗人必定是孤独的,一个没有孤独的人注定远离诗歌。而似乎无数的例子也都像我们表明,痛苦是灵感源泉和孕育天才的温床,您怎样看待这二者的关系?
余秀华:人在痛苦里可以找到捷径,只有在最痛苦的时候没有人可以帮助你的时候,人才有机会进行自我反省,才能认识世界和自我的关系,进而培养自己适合的方向和能力,这是很自然很本能的事情。所有痛苦的根源都是人与人的关系。
当你觉得痛苦的时候,一定要简化自己和别人的关系,要陷入和自然的关系,这个矛盾很容易就解决了。我痛的时候就断绝和所有人的联系。你说我是神经病,好我就是神经病,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吗?人一定要把自己放在最低的位置,这样你可以往上爬,如果是在最高的位置,只能往下掉。
当时所有人在围攻我,文学界说我是精神病,我也很痛。过了好多年,我想通了,你说我是神经病我就是神经病,你说我不好我就是不好,这个与你毫无关系。然后慢慢就这么过来了。千万不要指望任何人理解你哪怕是你最亲的人,理解你是一件很可耻的事情,他只能证明你的肤浅。人不能破坏自己的孤独性,学会享受孤独。
记者:您觉得作为一个诗人,需要警惕什么?
余秀华:名家大家说的就一定是对的吗?一定要自己思考。比如有一句话叫“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听起来有道理其实毫无道理。他就是把你没有的错误强加在你的身上。我没有就是没有,为什么要改。
所有的标签,都是对你的要求和束缚
记者:那您觉得诗歌是您说的需要每天坚持的事情吗?
余秀华:谈不到我需要她,她需要我,这只是我的一种生活方式,我觉得很愉快,就像和朋友在一起一样愉快。
记者:您怎么看待自己“诗人”的身份?会很享受这样的身份和称呼吗?
余秀华:你爱怎么称呼怎么称呼,我就是余秀华。所有的标签,特别是好的标签,比如诗人,都是对你的要求和束缚,它对你的意义在哪里?没有。它只会让你打不开放不开自己。就像黄金的外衣,穿着也挺好看,但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一定要脱,不然会影响你的身体发育,哈哈。
记者:您能谈一下诗人的生活与大众生活的普遍性和其自身的特殊性吗?
余秀华:诗人和普通人是一样的,也要吃喝拉撒,也要为了家庭生计担忧奋斗,他们可能获得了选择的能力,在选择的时候内心很平静。我觉得装逼很快乐就装逼,无所谓,不要把诗人看那么神圣,很多人看到我觉得和想象中的诗人不一样就很失望,我对不起“诗人”,很多女诗人骂我,觉得降低了她们的品格,对不起“女诗人”。
哪有那么多灵感,灵感也是靠训练的
记者:您的诗歌里有很多是关于爱情主题的,我周围也有很多人婚姻爱情很不幸却也没有勇气逃脱,您是怎么看待的呢?
余秀华:你千万不要问我爱情婚姻的问题,我会劝别人别结婚。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能活得那么洒脱,总有一部分人是要挡子弹的,还有一部分人是要被捏死的。这个不要怜惜,不要鼓励,顺其自然。
记者:你曾在采访中说过,“写诗靠的不是灵感,而是思考”,可是艺术的源泉有时不就是昙花一现的灵感吗?您怎样看?
余秀华:哪有那么多灵感。这里头包含着你的社会方式,诗歌的伦理。灵感也是靠训练的, 最开始有模仿,我特别好学,同样一个题目,别人只写一首我会写好多首,有这样的训练,包括语言的训练,自己训练自己,没有任何人要求我,因为喜欢。比如一朵玫瑰,可以无穷的写下去,挺好玩的。而所谓的天赋就是你从小就喜欢的东西,天生的、前世带来的。
记者:那您相信前生来世吗?
余秀华:这是我在思考的问题,等有答案我会告诉你。不了解不一定不存在,需要一个了解的过程。
我宁愿痛苦一点也不愿意笨
记者:你很可爱。
余秀华:不是可爱是笨,我宁愿痛苦一点也不愿意笨。出生的时候让你选,我说我选择痛苦但有思想的人生,而不是幸福但没有思想的人生。
记者:您怎么理解痛苦和幸福呢?两者是何种关系?
余秀华:这是两种情绪,你那么容易地接受了幸福,凭什么不接受痛苦呢?一定要把自己平衡一下,我接受了幸福也应该接受痛苦,我应该的呀!我不会觉得自己很惨,我觉得应该接受的,有一份是我要接的,有一份是上帝的,不要觉得委屈,委屈就活不下去了。什么都是上天给你的,给你的都是好的,接受就好。
我家隔壁有个女人也是残疾,小儿麻痹,她过得更痛苦,因为我从小爸爸妈妈特别疼爱我,爸爸现在还把我当做一个宝一样,但她不是,从小就要去插秧,每次都是匍匐在地里,她的男人从来不会心疼她,现在男人中风了女人照顾她,从来不幸福。这个平衡很难找到,有的人的不幸,是毫无道理的不幸。
对我诗歌的评论好的坏的都看过,但每一篇都没看完
记者:我觉得诗歌的最终鉴定标准只有一个就是能不能打动人,你觉得呢?
余秀华:“欲辨已忘言”,就是这样,不需要说出来的。
记者:我们中也有喜欢写诗的可以和您请教一下么?
余秀华:我最害怕和年轻人交流,因为有隔代有代沟,你们今天已经请教了很多问题了,我告诉你们,你们明天要请我吃饭(哈哈)。
记者:人都是在自我和社会互动的过程中形成最终的自我认知,你对自己和自己的诗是如何评价的呢?您会在意外界对您的评价吗?
余秀华:我对自己并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我不在乎别人对我的认知,这个对于一个人活着没有那么重要,只要活着吃饭睡觉就可以了,这就是活着的意义。人在世界上做的任何事情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记者:你会看其他评论家对你诗歌的评论吗?
余秀华:好的坏的都看过,但每一篇都没看完,会不耐烦,我觉得他们有一些僵化,有评论的结构,也有的关系好的就吹捧一下,不好的就打压,很正常的。杂志我也不看的,就看一些书。
争取明年出一本长篇小说
记者:这里有一本《山河袈裟》,是您最近看的么?可以谈谈您喜欢的作品吗?
余秀华:这本我都看了几遍了。我看小说看得比较多,我喜欢昆德拉、王小波、村上春树,昆和王他们所有小说的结构都是一样的,还有东野圭吾的。我把世界名著都看完了,一定要全部过一遍,特别推荐《悲惨世界》,这是我觉得最好的,特别感动。
记者:那你有试着写自己的长篇小说吗?
余秀华:我争取明年出一本长篇呀。之前一直写不好结尾,写长篇很慢,发展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很费体力心力,写诗几句话就成了。现在每天两三千字,写不下去就写别的去,慢慢就有想法了。像东野圭吾的小说分成几条线会比较容易写,他的书为什么好卖,还是因为是有向善的心灵鸡汤,“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就是这样。中外作家写作方向不同,像东野圭吾、村上春树喜欢写带点迷幻和阴暗的,心灵的阴暗,中国作家更喜欢描写人与人之间关系的阴暗。。
记者:你觉得自己是这样的好同志吗?
余秀华:我尽量控制自己不做坏事,尽量不每天做,隔十天半个月做哈哈。要首先原谅自己才会原谅别人,我不好就不好,每个人都是不完美的。
记者:那你觉得自己是个非常自信的人么?
余秀华:我在爱情上自卑,其他的都好。个人身体原因吧。我觉得顺其自然,我做一件事都不往好了想,先往坏了想,稍微有些好我就觉得成功啦。现在上有老下有小还有前夫要养。
记者:你的儿子应该和我们年龄差不多?
余秀华:(哈哈)你们都可以给我做儿媳妇,我就很瘦,我希望他娶一个比较胖一点的。他在武汉,他不考研究生好烦。我喜欢美国斯坦福大学,很漂亮,对学生的要求比我们这里高得多,那里有个铁轨,很多同学卧轨,压力很大。我们的教育对分数要求高,对其他要求低。
记者:为什么希望他读研呢?
余秀华:这个社会环境要求的,不能脱离社会环境,我们都是庸俗的人,不能超凡脱俗,我对他够好了,从来没要求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记者:他喜欢你的诗吗?你们沟通的多吗?
余秀华:我不知道,他看的是那些网络小说。他比较高冷,我发信息他会回,他说从来不给任何人主动发微信。
记者:您最有名的诗是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可以谈谈吗?
余秀华:我是写出了全中国人民的共同心声,提出非议的是性无能,真话得罪了无数人,没有多少人敢说真话。
指导老师:谢勇强
实习生:向晨雪 魏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