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书 《一个人的朝圣》:一个60岁老头儿徒步1000公里的奇幻之旅
2021-07-19 06:28:34
——也许上帝指引我们开始旅程，
可唯有内心才能到达终点
第一点避不开，这是一本超级畅销书。
看腰封上那些令人赞叹的数据和荣誉你就会明白它多么受欢迎——欧洲首席畅销小说、上百万销量、感动几十个国家、入围布克文学奖、法兰克福书展超级重点书……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字眼背后，可能已经有很多人会买单了。但，所有漂亮斑斓的字眼都不足以作为一本书好与平庸的依据——一本好书，绝不是靠腰封和包装或者名人的推荐来证明的——如同你第一次见一个陌生女孩儿，不要首先被她的脸蛋儿所迷惑，那很可能是假象。美往往由内而外呈现在表面，而非浮于表面。《一个人的朝圣》最为难能可贵的就在于，作者蕾秋·乔伊斯（Rachel Joyce）真真正正写了一个普通人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哈罗德，一个60岁简直不能再普通的英国老头儿，而这种普通，让每个人都感同身受——当一个人面对中年危机、婚姻不幸、痛失爱子、挚友重病……等等不幸的时候，他会怎么做出选择？可怜的哈罗德啊。既没有“复仇者联盟”里超级英雄的力量，连许三多博闻强识的记忆力都没有，没有绅士的幽默，甚至没有宗教信仰，只在铲坏草坪时才会大叫“我的上帝！”——这样的人怎么会成功？作者讲了一个很简单的故事。因为好友奎妮的一封来信，告知了病情。他开始了长达87天，1009公里的“朝圣之路”，希望给她带去力量。而这一切，居然只是源于加油站女孩儿讲了她阿姨患了癌症，但信念可以让她好起来的话，并且说：“信念可以改变点什么”。哈罗德下了这个决定：我要徒步到贝里克去，只要我一步一步走过去，奎妮的病就一定会好起来。徐浩峰在《故事的文化依托：评<赤壁>》中说：“好莱坞剧作注重情感，人物行动在经济、军事之外，还需要一个情感理由。<赤壁>中刘备一系列人物没有打仗的理由，而孙权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孬种”——这都太小了——构不成强大的美好。”所以，以此（加油站女孩儿）作为哈罗德开始朝圣之路的理由，显得太小了，许多人认为这个理由过于牵强，可书中早已留有线索，当哈罗德几次修改奎妮的回信，并且有意识避开投递邮箱的时候，他心里早就有这样的念头了——我要见奎妮！然而从这一刻的挣扎开始，故事和读者之间建立起共鸣，这是一个普通人穷其一生作出的重大决定，从此，我们便要对自己的决定负责，面对诱惑，面对挑战，面对未知，面对质疑，还有面对自己的灵魂。我想这对于任何一个普通人的我们来讲，都无疑是有吸引力的。因为处理这些麻烦，他只能用一个普通人所能用到的办法，没有捷径，没有技巧，没有任何花哨。事实证明，作者写了一个好故事，也许是因为写了20多年剧本的缘故，小说虽然是处女作，但故事的起承转合和场景调度，都显示出了极强的画面感和行文张力。尤其是27章到29章情感的爆发以及所有谜团的解开，造成了强烈的情感共鸣和心里地震，这种阅读感受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难怪有人评价说：“很久没有读一本书读到凌晨。”
《一个人的朝圣》的故事本身没有天马行空。
一个人在朝圣之路上遇到各种人，以此反映出英国的世俗百态，他从一个普通人，变成举国关注的“朝圣者”，从一个人，到一群追随者的出现……这一切的一切都会让我们想到熟悉的名字——《老人与海》《阿甘正传》《我的名字叫可汗》《道士下山》……很多很多，它甚至有点《傲慢与偏见》开篇的啰里八嗦的英国式日常，但这些又都是完全不同的。它有自己的灵魂。哈罗德面对妻子莫琳的厌恶和儿子的冷漠，感到深深痛苦。而他对邻居克雷斯的不耐烦，对好友奎妮的局促，造成了他人格的双重痛苦和缺陷。这是他除了朝圣之路得以改变之外永远无法走出的“莫比乌斯之环”——他几乎没有任何的优点，除了细致入微观察每一个人，但就是这种优点，还是一视同仁的。但莫琳的一句话至为关键——“他是一个完整的人。”而整本书，通过哈罗德朝圣之路上现实与回忆的不断穿插变换，心灵与情感的不断涤荡，最终为我们展示了一个完整的人的蝶变的过程。
这是哈罗德人性光芒之中了不起的地方。这个过程，我敢肯定你一定会为之落泪。每个人都试图改变自己，但是真正的感动，不需要强扭，于无声处，寻常巷陌，娓娓道来……
这本书有着强烈的个性和气质，如果换掉人的名字，和一些诸如“我的上帝”这样的字眼，我甚至会怀疑这是中国人写的书。他的人物之间的情感的脉络和纹理，非常的东方，温厚而迷人。如沈从文式的写景。“小朵的云在地上投下影子，走得飞快。”“此刻窗外的蓝天澄澈透明，仿佛一碰即碎……”“空气柔软而甜，”“路旁的樱桃树站在厚厚一裙花云里，一阵风吹过，便散下一地五彩的糖果纸。”“雨打在电话亭顶上，窗外昏暗的灯光化成了液体。”“月亮的轮廓渐渐清晰，圆润而饱满，像一枚透出水面的银币，高高挂在夜空。”……凡此种种，不胜枚举，对于写作的朋友来说，这些句子简直是教科书式的，清新温婉，充满诗意，也给这本书增添不少文学性。如钱钟书式的幽默。“一听你叠地图，拉拉链的声音，我牙齿都酸了。”“游客来到这种宗教遗址通常会买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饰品与纪念品，因为除此之外他们并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家里每个月都换一种香水味，晾衣绳上天天都有不同的内衣裤。我曾躺在草地上望去，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美丽的东西。”每每读到，总令人忍俊不君。当然，还有林语堂式的常识。“你每次都这样，一有人做一些你没做过的事，你就忙不迭地说那是不可能做到的。”文章最精彩的，莫过于众多角色的出场。每个人都有精彩的故事。我最喜欢邻居莫尔斯和奎妮。主人公和妻子都认为邻居莫尔斯无所事事，但他却是全书中最睿智和善解人意，并且一次次帮助他们的人。而身患癌症的奎妮呢，莫琳一直以为丈夫爱着奎妮，对她充满敌意，但当知道了当年奎妮忽然消失的真相后，她又羞愧无比。我们总是存在着傲慢与偏见，以至于对于身边的人，不能好好珍惜。而这场围绕着哈罗德朝圣之旅，很明白，是为了拯救重病垂危的奎妮，同时完成自我的救赎。它始终就是哈罗的一个人的事情，尽管到了后来，他遇到了没有孩子的女人、银发绅士、著名演员……以至于他的壮举惊动了BBC，最后整个英国都在关注这件事情，并且引发了时代精神的讨论。哈罗德有了一大批追随者，维尔夫，凯特，里奇……但他们最后各怀心思，奔走离散，就连随行的小狗也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哈罗德终于还是一个人，默默走完了一千公里，这是他自己的路。也许上帝指引我们开始旅程，可唯有内心才能到达终点。
从第27章《哈罗德与另一封信》开始，书中的情感终于井喷而出，这种爆发是哈罗德和读者之间的双重共鸣。为什么哈罗德和儿子永远不能和解，为什么夫妻之间隔阂难消，以及后来加油站女孩儿（启迪哈罗德的女孩儿）为什么找到莫琳道歉，为什么奎妮不能接电话，为什么奎妮当初不辞而别……一切谜团解开的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哈罗德那些痛苦总之挥之不去，如果没有这些，那么那只不过是一个老人的无病呻吟罢了，而此刻，它真的令人痛彻心扉。
据说，同名电影正在筹拍，可以想象，剧中的高潮之一一定是，举国关注哈罗德朝圣之旅的壮观调度场面，但最震撼人心的，一定会是这些细小章节里透出出来的关于生活的这些名不见经传的无可奈何。奎妮还是走了，莫琳回到了哈罗的身边。而小说最后的结尾，是夫妻两人想到第一次见面：他们又一次牵起对方的手，走向海岸，两个小小的身影映在黑色浪花的背景下，越走越远。只是刚走了一半，肯定又有谁想起了那句话，再一次激起一轮狂笑。两个身影就这样拉着对方的手，站在海边，在笑声中摇曳。至于那句话是什么，作者没有告诉我们，这真是吊足了胃口。所谓的隽永，大抵如此吧。可以想象，回到家里的哈罗德将面临一沓账单和依旧如常的鸡毛蒜皮，但是那样的生活，已经是见山见水后的另一番景象了。可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普通人的一生啊，这也是作为普通人的我和我们，爱读的故事啊。
~有些事情可以有好几个起点，也可以用不同的方式开始。有时你以为自己已经展开了新的一页，实际上却可能只是重复以前的步伐。~给予和接受，都是一份馈赠，继续要谦逊，也需要勇气。
编辑：子木蠡
点击图片，可购买由《读者》出品的美丽人生书盒，包括《一个人的朝圣》《佐贺的超级阿嬷》《布鲁克林有棵树》《柑橘与柠檬啊》《一日重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