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在1903年,晚清学者孙宝瑄在他的《忘庐山日记》里发表了对西方小说的看法:
“观科学小说,可以通种种格物原理;观包探小说,可以觇西国人情风土及其人心之险诈诡变,有非我国所能及者……观西人小说,大有助于学问也。”
科学小说即是我们现在说的科幻小说,包探小说即是推理小说。照孙宝瑄的说法,阅读这些小说的目的在于窥探西人,增长学问。
火烧圆明园
就在这时,儒勒·凡尔纳的科学幻想小说进入了晚清文人们的视野。
不管身处怎样的政治立场,出于同样的“”的忧患,文人们都敏锐地感觉到,这些科幻小说是引起民众对西方科学技术的注意甚至好感的好机会。尤其是凡尔纳带有些许科学享乐主义的想象,既能在无形间增长民众的科学知识,又能借凡尔纳笔下的美好景象给予民众精神动力,可谓是一举两得。所以在那个时候,儒勒·凡尔纳的作品比赫伯特·威尔斯的作品受欢迎得多,后者的作品常描写科技发展对人类造成的不幸,显然不符合当时的宣传调性。
梁启超参与合译的《十五小豪杰》书影
井上勤的日译本《从地球到月球》就已经错漏百出
鲁迅在这个简简单单就能说明清楚的句子里加入了大量的描述性内容,比如
“学习过世界历史的人都知道有一个叫做美利坚的国度”“即使孩子都知道美利坚的独立战争是一件多么轰动的事情”
“巴尔的摩是一个车水马龙、摩肩接踵的著名都市”“当你看到俱乐部前飘扬的美利坚旗帜时,庄严的情感油然而生”。
鲁迅几乎用这些自带的描述把原文长度拓展了一倍,这样做的原因,一来是为了渲染一种科学使生活更美好的气氛,二来是做必要的普及:普通民众很可能不知道巴尔的摩,甚至可能不知道美利坚,即使知道,也可能没有意识到它们的重要程度。鲁迅的思路,就是做一个有倾向的普及,把这些不管是不是名副其实的都市和国家往“伟大”处写,先入为主地制造一个不明觉厉的阅读场域。
鲁迅在我国科幻史上的地位颇为重要
即使加进了很多私货,但鲁迅的成书(中译名为《月界旅行》)的篇幅比起原文仍旧少了许多。但是鲁迅的豪杰译并没有使文本的魅力降低,美籍华裔科幻作家刘宇昆阅毕鲁迅的译本,就点评道它是“生动而优雅”的。虽然《月界旅行》是否能看做《从地球到月球》的一个译本尚待讨论,不过鲁迅倒是很好地实践了他在《月界旅行》序言中的观点:
“盖胪陈科学,常人厌之,阅不终篇,辄欲睡去,强人所难,势必然矣。惟假小说之能力,被优孟之衣冠,则虽析理谭玄,亦能浸淫脑筋,不生厌倦。”
加之中国原本没有科幻小说的基础(相比之下,推理小说还有公案小说这个基础),鲁迅能有如此洞见,实属不易。
贾宝玉坐潜水艇·想象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