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文学的批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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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文学的评论标准至今依旧莫衷一是，学界对此争议不断，不争的事实是，鉴于网络技术的突飞猛进，网络文学作为文学的一种样式已经拥有一批可观的受众，而且由此产生的阅读商业价值达到数亿之多，因此，漠视网络文学的存在实在是一种掩耳盗铃之举，同时也遮蔽了正在发生的文学现场。正视网络文学评论，同时对网络文学进行梳理和经典化是文学研究工作者迫在眉睫的事。更应纳入并成为学院批评的一项不可缺少的内容。

基于网络文学的迅猛发展，建立网络文学批评标准的呼声也日益强烈。网络文学批评的标准是什么？它与传统文学批评的差异在哪里？这是必须要回答清楚的问题。毋庸置疑，确立网络文学批评标准的前提需要明确网络文学批评的边界。如果网络文学批评的边界模糊不清，甚至抹煞网络文学的文学性及审美特征，那么网络文学存在的意义及其价值则是令人怀疑的。

1、网络文学批评的几个要素

何为“网络文学”？ “网络文学”既非相对于“传统文学”，也非同位于“通俗文学”、“大众文学”。在本质上既不构成对文学本身的超越也不具备与传统文学分庭抗礼的条件。作为建构起来的一个概念，在类别上仍归属于文学大概念之下的一个分支或是类属。毋庸置疑，技术本身是排斥思维的，甚至在一定语境下技术的进步降低了思维的难度，语言作为思维的工具，在与技术结盟的过程中势必会分化出传统文学所不具备的游戏的功能。

因此，网络文学是以技术传播为价值核心，在外延上依旧是以语言为主要阅读载体的一种文字组合样式。网络文学概念的建构正是基于外延与内涵两个要素，同时在“资本”的牵制下经受着流水线式的生产方式和大众文化消费的双重裹挟，将一个本并不过分强求规范的娱乐产品顺利推向规范的市场序列之中。应该说，网络文学的生产与消费的突飞猛进促成了这个概念和命名的日渐完备。这也是互联网时代语境下网络文化独特性的一种体现。

网络作家从盲目创作到自觉创作的过程，同时也构成了网络与文字完美组合的一个重要因素。迥异于传统文学的网络文学在外延与内涵上与传统文学相比恰恰是互为倒置的。网络文学将网络传播技术与文本结合形态和受众阅读量作为圭臬，而传统文学则是以思想意蕴和创作技法作为价值坐标体系的。这是目前文学评价标准的主要分野所在。

既然网络文学的概念是建构的，这不仅意味着网络文学的边界是开放的，包容的。相比传统文学的成熟度而言，网络文学仍旧是在成长中，发展中。以传统文学作为必要的参照，在研究方法上可以找到较为稳妥的理论依据。这也是建立网络文学批评理论体系一条必经的通道与途径。

网络文学批评需要立足于以下基本点：

一是对于海量文本和及时性文本的阅读，网络文学的表征无一例外依赖互联网络传播或是借助移动阅读平台传播的特点，尽管网络文学可以存储和复制，甚至创作、阅读不受时空的限制。创作、阅读和传播的便捷无法掩盖业内普遍存在的一个基本事实，网络文学的产业链是以创作收益和阅读消费作为生产形态。生产按字节量多少支付报酬，消费则是以点击流量付费阅读，这也促使网络作家对文字量生产的无节制，极易把追逐利益的最大化作为创作动机和目的。运营商为了获得不菲的商业利益，势必加大营销力度，极易虚夸作品的成分、成色，低劣产品泥沙俱下，质量风险在所难免。因此，海量文本的阅读以及网络创作的及时性，需要定时及时追文阅读，这是网络文学批评的客观难度所在。线下作品通常也是几十卷本，同样也有阅读量的压力。

二是关于点击率的硬性指标，业内有个不成文的规则，即将读者的阅读流量作为衡量作品影响力的基本标准。这也是目前考量网络文学的受众群与流行度的一个基本参照系，与电视收视率一样，这也是业内分歧比较大的一个指标体系。因为影响力强调的是传播力，而网络文学的根本还在于她的文学性，而不仅仅局限于传播度，特别是目前对点击率的监督体系还不完善，所以，对点击率的质疑与认可在一定程度上呈现并存的状态。

三是网络文学文学性的问题，语言的技术传播作为网络文学的内涵，并不能抹煞她对于文学性的诉求。网络文学促成了网络长篇小说向类型化方向深度开掘。类型化一方面弥补了网络作家长篇小说创作资源稀缺的短板，另一方面又掩盖了网络小说语言的粗鄙和浅显。同时，有相当一部分小说素材的选择剑走偏锋，以怪、诡、异、灵取代主流和大众普遍意识。显然是将网络文学带入到绝境，造成网络文学创作越来越脱离社会，甚至偏离了基本的人伦价值。文学性正是基于人情、人性、人文等基本的逻辑要素和核心价值，放弃文学性的追求无异于扼杀网络文学的存在价值。

四是专业队伍建设，目前网络文学批评队伍建设亟待解决，网络文学创作门槛相对较低，很多专业人士不屑从事这个行业批评，行业从业人员又缺乏专业批评训练，造成了批评队伍建设的迟缓。批评队伍应该包括行业高端从业人员、网络文学专业技术人员以及高端网络文学读者和高校及相关研究机构的专业人员。需要在国家层面上加强这方面的专业队伍建设，这样才能较好地引导行业向健康的产业方向和专业方向发展。

网络文学是在互联网技术发展的大背景的时空语境下诞生的，它的微妙性依然离不开以上背景中的两个基本要素。一方面对技术的依赖，也就是它的传播离不开网络，受众人群集中在具有一定文化背景且有网络阅读习惯的特定读者当中。、经济社会之下的文化诉求始终保持着一定的张力。

2、回溯网络文学的发展脉络

回溯网络文学的发展脉络，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两条线索，一是创作的日渐丰盛，读者热情不减。由上世纪90年代初网络文学的诞生到新世纪第一个十年单纯对于量的追求，然后到当下对于质的追求。按17K小说网总监刘英的判断，未来网络文学将以个性化的方式服务分类受众。20年网络文学的起步与发展期基本上是以个人化写作为主，网络是类型化小说发展的快速时期，这当中有网站的疯狂力推。描写两性的《迷失在网路与现实之间到爱情》（1998年，李寻欢）、《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2002年，慕容雪村）都是当年红极一时的作品。2005年宁财神创作的电视剧《武林外传》将戏仿与反讽推向一个高度。

2003年之后的玄幻小说一直延续到今天，这些混杂着奇幻、魔法、仙侠等元素的长篇小说一直成为目前各大文学网站的主要栏目。其中杨叛的《北京战争》、萧鼎的《暗黑之路》等作品成为那个时期点击率奇高的作品。之后类型小说一路高歌挺进：异界、穿越、民间古风、历史等网络长篇小说占据了各大网络文学网站的主要份额，其中以当年明月的《明朝那些事儿》、桐华的《步步惊心》、流潋紫的《后宫甄嬛传》、酒徒的《家园》《隋乱》、唐家三少《斗罗大陆》、我吃西红柿的《盘龙》《蛮荒纪》、阿越的《新宋》、阿菩的《山海经密码》、骁骑校的《匹夫的逆袭》等优秀作品为代表。二是网络文学产业的日渐庞大，文学生产企业上市在即。

我们不难发现网络文学的生产与消费已经成为网络文化产业的重要份额。网络文学批评首先遵循网络文学的大众文化批评的媒介化和消费文化特征。学者周宪认为：“草根传媒文化则既非官方、又非精英和产业化，它是来自民间的视觉文化。草根传媒文化不同于传统上的民间或民俗文化，是随着中国城市化和技术进步而出现的新文化，其突出特点是以网络为载体。”一般认为，语言作为人类最具备思维性的特性，传统文学的文字视觉化功能只是工具而不是目的，因其发展文字的内蕴意思和能发音的特点，成为艺术的一个类别。网络文学虽然也是以语言作为识别的符码，但其镜像化功能凸显得更为明显。具体可分为：消解意义，强化事件的场景；淡化语言意蕴，强调即时的心理认同；少用修辞，弱化心理活动；着重“是什么，怎么样”，不需要回答“为什么”。网络文学的长度与之不无关系，网文长于多场景与事件的叠积，以构成与受众同步心理交融的特征以介入普通人的日常生活。从这一点上来看，要网络文学成为艺术仍旧需要走一段漫长的路。

同时，网络文学创作手法的类型化，在修辞普遍缺失的前提下，则从另一侧面说明了网络文学对现实生活的介入能力较弱。俗话说，画鬼容易画虎难。网络文学的类型化渗透着游戏的娱乐性、想象的随意性、历史的武断性、文化的诡异性。这与当下的现实语境紧密联系。在周宪看来，一方面，，。另一方面，。大众文化与社会变迁的关系，既呈现出如何以视觉性来反映社会变化及其不断增多的社会问题，又呈现为大众文化所塑形的视觉经验对社会转型的关联。因此，偶像文化作为视觉文化的一种，既有官能的又有心理的，这成为网络文化特征的潜在因素，网络文学作家的偶像化则是研究网络文学绕不开的一个问题。网络文学与传媒和影视的合流共生将成为未来发展的另一种趋势。

生于1985年，入职于北京人民广播电台的麻宁的一席话正面回答了他们这代人对流行文化和文化偶像的普遍看法，“如果问及我对‘作为年轻人的郭敬明’的看法，我会觉得，他真的是对我们所处的这个时代最好的写照和投射——只问结果不问过程，周遭幻象众多而又人人深陷其中。他的身上凝结着一切这个时代的特质，无论你喜不喜欢。消费、物质、金钱、欲望……其实人人都爱，只是部分人口头喊打而已。他只不过，鲜明而集中地把这些展现出来，然后，又用部分的才华部分的勤奋部分的运气亲手兑现给你看。许多年后回头看，这光怪陆离的今天也许是个微茫的小时代，但确实，正是他的大时代。”

当然，在技术垄断时代，防范技术带来的失范同样在网络文学实践中需要警惕，因为：“技术垄断使可供利用的信息增加。随着信息供应量的增加，信息控制机制就受到很大的压力。为了对付新的信息，就需要增补控制机制。但新的控制机制本身就是技术，它们又反过来增加信息的供应量。当信息供应量无法控制时，个人的心宁神静和社会生活的宗旨就必然会普遍崩溃而失去防卫。防卫崩溃之后，人们就无法寻觅经验中的意义，就失去记忆力，就难以想象合理的未来了。”（尼尔·波斯曼《技术垄断》）网络文学中存在着一些与人类主流文化价值背离的成分，不仅有颠覆符合历史进程的基本的历史观，甚至还有狂热宣扬暴力和战争，工于权谋与诡异人性等违背人类基本价值观的倾向。

网络文学批评首先遵循网络文学的大众文化批评的媒介化和消费文化特征。因此，我主张借助社会理论与语言相结合分析的话语分析方法对网络文学进行总体评价。这也是学院批评应该关注的重点。其要义在于分析如何建构文本，文本之中又建构了怎样的一个世界。与传统文化的重语言意蕴和追求精神向度不同，网络文学的要旨是何以建构一个迥乎现实的新世界，作者的叙事动力不仅来自于颠覆现实经验的勇气和反现实的书写姿态，还有来自于受众狂热的迎合与呼应，二者及时互补的心理机制促使网络文学叙事向无边的超验世界开掘。而且这种方式是极其隐蔽的，甚至呈现出某种集体无意识。网络文学的平易近人和草根文化的通融性两者兼备，，乃至公民社会的建立，这也是诺曼·费尔克拉夫所指出的，“公共领域的人和事逐渐被以私人的术语来描绘”。这是作为文艺审美的传统文学所望尘莫及的。传统文学强调“不可能有”，网络文学则是建构“曾经有”，“肯定能有”。

3、结 语

总之，网络文学批评作为全新的命题，既面临文学自身空间扩展的问题，也具有大众文化互容共生的问题，需要厘清文化批评与文艺批评以及文学批评三者之间的关系，同时需要采取跨文化和跨学科的研究方法，使得批评既有针对性又能体现出批评的价值和意义来。这不仅是文化工作者的事情，也是学院批评未来不得不面对的历史使命。

作者简介

吴长青， 1970年11月生，江苏盐城人，南京师范大学高级访问学者，文学硕士，《芳草》（网络文学版）评刊小组创始人，昆山少年文学特聘副院长，，中国网络文学联盟网总编辑。著有散文集《开往春天的地铁》、评论集《重构非虚构》、小说集《你不必来找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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