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韵：也说抑郁症

也说抑郁症

文/墨韵

“抑郁症”古今中外都有之。只是人类解不开其神秘的面纱，被一代代人误解和忽略着。古人大多将其披上神秘的宗教色彩，称之为恶魔附身，驱邪的方法有鞭打，挨饿，禁闭等，最终身心受尽摧残而死。

尽管科学飞速发展，现代医学对“抑郁症”有了明确的诊断和科学的治疗方法，但因宣传力度薄弱，全民心理保健意识淡泊，外界压力增加和竞争激烈，心理承受能力脆弱等客观因素，大多还是顾及面子且不愿暴露个人隐私；亲人，爱人、朋友或社会对“抑郁症”患者不够重视，等等，使“抑郁症”发病率日益剧增。

被“抑郁症”逼上绝路的人，譬如我们比较熟悉的莫过于著名作家三毛、诗人海子、明星张国荣，画家梵高等，而不甚了解的有前英国首相丘吉尔、美国作家海明威，前苏联著名作家列夫托尔斯泰等，他们兼才华与艺术汇聚一身，是旷世奇才，他们在各自的历史舞台上叱咤风云，指挥千军万，他们可以把握时代的命脉，他们不朽的思想光芒成为历史长河里闪耀的明珠，但他（她）们无法抗拒“抑郁症”的长期折磨，无法摆脱黑狗（抑郁症）无休止的纠缠而选择自残，来结束宝贵的生命。

当人们听到 梵高割耳自残，三毛自缢，海子卧轨的消息时，大多粉丝和热爱他们的人们无不发出哀叹与惋惜的声音，也引来不少人的抱怨和谴责:太自私，不考虑亲人感受，疯子、精神病等等。只有乔任梁的死像一枚炸弹，引发全社会关注“抑郁症”。近日，各大媒体，新浪、腾讯、微博、微信等频道连日纷纷热议“抑郁症”。

晨起，翻看群聊记录。老师们也畅谈“抑郁症”，众说纷纭，纷纷表达每个人对“抑郁症”的感受和认识，为那些英年早逝的生命扼腕叹息。交流的内容依然离不开近期网络热议的话题。耐心细读颇生几分感慨！“抑郁症”就像地震，海啸，虽说遥不可及，可说来就来了；像“感冒”轻描淡写的过去了，又像家常便饭日日深入我们的生活。陌生而熟悉的话题使我想起发生在身边的一些人和故事。

记得那时2004年的冬天，我在河西社区门诊上班。有一天，藏族措热（花名）老阿妈跟随老公来就诊，起初说些妇科症状。询问病史及经相关检查无特殊发现。本该跟随丈夫出门的老阿妈突然脱了藏袍，挽起衣袖，边洗手边轻轻地哼唱，一会，又拿起抹布从炉子到办公桌挨个擦拭一遍。她的举动让在场的每一个人惊愕不已。措热阿妈的老公经常带牧区亲戚找我看病，是熟人了。看着措热老阿妈异常的举动，我凑到她老公耳边小声问：怎么回事？他拉着我的手进里屋悄悄对我说:两年前，儿子放牧时被雷电击死。失去儿子，措热阿妈受到沉重的打击，悲痛欲绝。从此，精神崩溃，失眠、焦虑，萎靡不振，生活无趣，后来，精神失常，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骂谁就破口大骂，喜怒无常......找活佛占卜说中了邪，给予点灯，诵经、鞭打等驱邪法术，现有所好转。说完。带着措热阿妈离开诊所。

第二次见到措热阿妈，那时，第二年的春天，与第一次相隔仅仅四个月，措热阿妈进门呆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语，已经瘦弱的只剩骨包皮，憔悴不堪入目。他老公说现在完全疯了。去西宁看了，医生说要送进精神病医院治疗。她死活不肯，住了几天，没办法又接回来了。现在不睡觉，不吃饭。你给她打点营养针吧！输上液，措热老阿妈一直睁着眼，不说话，不唱歌，眼神空洞而绝望。

之后，又隔几个月草原上来人说，措热老阿妈死了！她回家后，夜夜出走，漫山遍野的寻找，最后死在深沟里。她生命的最后时刻都在寻找儿子。

另一例发生在本院妇产科门诊。有一天，同事喊我过去做翻译。说，有个藏族病人，腹腔出血，拒绝住院。当我走进妇查室，看到一位年轻漂亮的藏族妇女，满头梳着细长的小辫，浓密大眼，虽然脸色苍白，但五官长的非常俊俏，典型的藏族美人儿。我问怎么了，她立刻站起来，披上藏袍，开始双指抠自己的脖子央及我:阿切来来（姐，求求你的意思。），我不想住院，让我回家，让我去死吧！她的家人也乘机围过来一起劝说。她转身指着丈夫鼻子便破口大骂，边骂边穿好衣袍准备离去。我让所有陪护的家人离开现场，扶着她的肩膀开始劝她，并询问病史。她慢慢平静下来，开始给我讲述她的病情。半年前，她因情绪忧郁，焦虑不安，长期失眠，无奈吞服鼠药，被送往省级医院抢救。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服用药量过大，延误治疗，全身凝血功能破坏，导致消化道大量反复出血，实施多次手术治疗。花去家里所有积蓄了。我不想住院，不想治疗。你们让我死吧！死是我最好，最幸福的选择，世上再没有比死幸福的事！她恳求时那可怜巴巴的样子，眼里放出的那份渴望，不亚于神前虔诚的祈求。我劝她看在孩子，父母的份上接受治疗。她说:两个孩子长大了。大的已经16岁。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我不用担心，可以放一百个心！我还是连哄带劝，几经苦口婆心说服了她。她暂时答应去住院治疗了。

没想到，住院后再次拒绝检查，拒绝手术。院方各级人员轮流出面劝说都无济于事，最后拨打110电话，。术后凝血功能障碍，再次转入省级医院。

病人走后，她家一个亲戚告诉我，都是因为她老公找外遇惹得祸。已经住了十几次医院。家里的牛羊几乎卖光了，已经倾家荡产了。此后，再杳无音讯，不知她的死活。我希望她活着，但我肯定她会再去寻死。

毕淑敏说：大多“抑郁症”是生命关系链断裂所致。真如此说，以上两例均源于情感链断裂导致抑郁。

现医学界将长期失眠诊断为“抑郁症”，现代人生活节奏增快，工作压力增大，人际关系错综复杂，世态炎凉，人情淡薄，身边患“抑郁症”的人越来越多，长期失眠比比皆是。许多更年期妇女和孱弱老年均属于高危人群。躺下碾转无睡意，起来困顿，怠倦，整天萎靡不振，又不得不强颜欢笑。外人即使看透了，也轻易不敢触碰那根紧绷的弦。不论怎样，身在城市的患者，随时可以去就诊，即使得不到系统的心理疏导，起码还可以得到对症治疗。而远在牧区的病人，挣扎着，强忍着，一个个错失治疗的最佳良机，等症状明显时，可又误认为恶魔附身了，耽误病情到无法医治的地步。本该幸福的家庭，一个个陷入痛苦的深渊。如果她们在患病早起得到家人细心，耐心陪伴或无微不至的关爱，得到及时正规治疗，也许，她们的命运将会是另外的结局。

不论是名人界还是凡人群，“抑郁症”无处不在。外人看来他（她）们多么光鲜亮丽，可背过身，日夜面对黑暗的世界，独自蜷缩在阴暗角落里与黑狗抗争，常人是无法理解与明白的......因此，丘吉尔说:“抑郁症”是一条无形的黑狗，一口一口撕咬着他的神经.......

无论如何，只要我们爱护生命，呵护“抑郁症”患者，耐心聆听他（她）们来自心灵深处的释怀，让他（她）们时刻感受到晨曦的阳光是我们的温暖，夜晚的繁星是我们围绕的爱，无论疾病还是灾难我们永远在一起。拯救一位“抑郁症”患者，也是拯救了一个家庭，一个社会。因此，我们呼吁全社会关注生态环境一样关心心灵健康。还心灵一片净土，还家庭一份安宁，还社会一份祥和！

—微信号：qhds2014—

墨韵，本名才让吉，藏族。现于海西州人民医院供职，喜欢文学，于2008年开始文学创作，作品散见于意林文汇，柴达木、巴音河等报刊杂志。系海西州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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