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小艺给大家介绍过一位想象力超群、文风清奇的青年女作家纳兰妙殊,以及她脑洞大开的短篇小说集《黑糖匣》:
黑糖匣
纳兰妙殊 著
上海文艺出版社
高智能机械人为人类讲述的“一千零一夜”。十二个匪夷所思的故事,照见我们内心最幽暗暧昧之地里的欲望,和灵魂。本书献给所有信奉“想象力比知识更重要”的人。开印前其中两个故事已被抢购电影版权!
如果你有时候觉得自己内心深处藏着一个格格不入的“怪癖者”,
如果你已经厌倦了时下层出不穷的所谓“真实”的故事,
如果你对“真实”这个词的理解和大多数人有一点不同,
那么,这是为你而写的一部书。
那句“开印前其中两个故事已被抢购电影版权”绝不是空穴来风!如今这部书中的主打短篇之一《吻瘾者》即将开机了:
《吻瘾者》是由北京奥齐都市传媒(枸橘网)和清风筑影电影工作室联手打造的一部集爱情、悬疑、风光于一身的叙事型科幻电影。故事取材同名短篇小说,经重新创作,讲述一起奇幻瑰丽、充满神秘主义色彩的接吻事件,展现一段环环相扣、凄美奇异的悬念故事,并以此来歌颂“爱”的伟大存在。风格化的叙事让影片极具文艺质感,故事立意新颖,悬念迭生。
故事开端于在西藏举行的一场国际音乐盛典。男孩因为神秘女孩的亲吻而激活了某种特殊的“瘾”。自此他的生活秩序被完全打破,生命中只剩下对吻的追逐和迫切渴望。
由此,吻瘾者的故事被逐渐揭示开来。谜团逐步的展开让男孩明白:“吻”其实是两个吻瘾者之间的生命之约,而“瘾”关乎着吻瘾者前世的记忆。他的境遇有些出乎预料,却又让路途柳暗花明……你是否相信自己有前世人生的存在?是否相信前世的爱人和你在今生有着冥冥的联系?假如这一切是真,当前世之爱来寻,试图唤醒记忆,并再续前缘。你是否愿意放下一切,不顾所有,与他谱写一段再无断崖的永世之恋?电影展现了一段奇幻瑰丽的寻找“永世之爱”的旅程。它深入藏北,跋涉高原,越过冰川,走过一路风景。但事实上,它所涵盖的爱情却就在我们身边,从未走远。倘若我们没有今生故事的牵绊,与前世续写旧缘也便成了美好的新旅途。但因为今生的旅程的牵连,前世便成了难缠的梦魇,对内心自由的阻拦。
渴望轰轰烈烈的爱情却又向往自由的女孩陷入了选择的泥潭,对她而言,她的归宿只有三个:爱情,自由,或者,让一切归零的死亡。吻瘾者之爱,也如我们爱情中的取舍,映射生命中的两难。如吻瘾者一般,有时候我们因为遇到了某段爱情而成了另一个人;亦或将这段爱情埋藏心底,坚持着我们自己。吻瘾者依旧在茫茫人海中不断地寻找、忍受、或是享受“瘾”所带来的煎熬。而银幕下的我们也是如此——面对着爱情,谁不都曾辗转、寻觅?也许,我们就是故事中的吻瘾者。
据了解,本片导演由建筑师出身的新锐导演李燕宁担任,其毕业于清华大学和美国南加州大学,著有长篇小说《时光便利店》,电影剧本《暗食者》、《包豪斯杀戮》等。
怎么样?是不是很期待?据说电影将于2017年初在国内上映。到时我们电影院见咯?等不急的欢迎先看小说原作哟!
吻瘾者(节选)
文 | 纳兰妙殊
海上正值日落,暮光把沙滩染成橘红色,像浸透了果汁,海面波光熠熠,耀眼生花。海滩上热闹非凡,穿荧光色和豹纹比基尼的姑娘们嬉笑着走过,有两队青年在打沙滩排球,肥硕的中年夫妇浑身晒得像煮熟的虾,趴在沙上看书,年轻夫妇给彼此的后背抹防晒油,更远处的海水中,有人在玩帆板,有人在冲浪。雪白的帆影时而在夕阳中一闪。
当然,其实所有的比基尼美人和抱着冲浪板的青年都不存在,都是幻象。这是医院的治疗建议:要定时为患者制造置身人群中的感觉。
H和里瑟先生沉默地坐在一旁,就像人群之外的两块石头。
不远处,一个冲浪者抱着冲浪板,从海水中气喘吁吁地走上沙滩,黑色连体衣水淋淋的,冲浪板的尖端一根细索连接到脚踝上。一个身材姣好的女孩飞奔上去迎住他,两人忘我亲吻。女孩踮起足尖,双手从两边兜上去搂住情人的脖颈,男孩的一只手将她的身子抱得紧紧贴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插进她的头发里,轻轻揉动。
附近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微笑注视那对情侣,其中也包括里瑟先生和H。
H的手指移动,空气中亮起他的问句: 你有没有吻过?
里瑟先生转头瞧着他,探索他瞳仁中心泛起的一点奇特笑意。
它摇摇头,没有。吻是人类独有的取乐方式,吻使中脑腹侧被盖区产生多巴胺,减少体内皮质醇水平,降低血压……别的生物种群没有这个需求,机械人也没有。因此当我看到奥古斯特·罗丹那座著名的雕像《吻》、安东尼奥·卡诺瓦的《丘比特吻醒普塞克》,还有莫勒的《吻》、克里姆特的《吻》……
我都没法感到激动或受震撼。
它反问道,你呢?你有没有吻过?
他简单地写了一个词,是的。那双眼睛里倒映着落日的金光,目光平静,因努力克制内心的痛苦,形状好看的嘴唇像蚌壳一样紧闭。
“人群治疗”的时间结束了。里瑟先生打一个响指,清脆一声,海滩上的人们忽然全都消失不见——穿荧光色比基尼的女孩、热吻中的情侣、打沙滩排球的青年们、远处玩帆板的人……就像演员们全体退场了,只剩下悬挂着的巨大布景片。
H用指尖写道,讲一个关于吻的故事。还要有woods(密林)、band(乐队)、Parthenon(帕特农神庙)……
……
我十二岁那年夏天,父亲母亲带着我跟我哥哥,开车去山中露营。在一片幽深、人迹罕至的杉树林里,我们度过了平静的夜晚。早晨,父亲母亲去晨跑,或者做点有小孩在身边时不方便做的事情,留下哥哥陪我。但我哥也觉得看守一个比他小六岁的女孩太无聊,遂抱着汽车备胎去附近湖里游泳。出于哥哥的责任心,他把烤肉用的铁叉拿出来,放在我身边。
我在帐篷外给大家煮咖啡,。忽听到脚步声。回过头去,见一个人正从林子深处向我走过来。他的长发披散在肩头,满面乱须,衣服破旧,步子不但迟缓,还踉踉跄跄的。
一开始我以为他受伤了,或者在山谷里迷了路,跋涉得太久,不过我还是抓起了手边的铁叉。
他在距离我几米的地方主动停下,喘着气向我打招呼,年轻的女士,你好,请别害怕,我没有恶意。
他说话口音很怪。我握紧铁叉说,我爸妈就在附近,我一喊他们就会回来。
他说,我绝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借一点东西……他似乎正处于一种奇怪的痛苦之中,想要继续说话,却无力地垂下头颈,身子也随之软瘫下去,跪倒在草丛里,提起双手掩住脸,肩膀微微颤抖。
我虽然仍保持警惕,但还是动了恻隐之心,问道,喂,你要什么?水?食物?我可以丢过去给你。
他不抬头地摇头,长发纷乱地抖动,像风吹过一丛野草。半晌才抬起头来,像是那一阵发作过去了。
我从餐盒里拿起一块三明治,问,要吃这个吗?放了金枪鱼和腌黄瓜,切了边,是我跟妈妈做的。
他苦涩一笑,谢谢你,我不饿。
他大概三十多岁年纪,其实还算得上年轻人,栗色头发,两枚形状漂亮的眼睛,围着长长的睫毛,若忽略风餐露宿加诸的黧黑和粗糙,那张脸是很好看的。
我问,你到底需要什么?能帮你的,我会尽量帮忙。
他仿佛下了很大决心,终于开口道,善良的小女士,我不知道我是否该向你求助。如果你有耐心听我讲个故事,讲完了,要不要帮我,由你来决定。
下面就是他的故事:
十年前,我在都柏林的音乐学院上学,是中提琴专业的一名学生,梦想某天以首席中提琴的身份,坐在国家歌剧院的乐池里。我跟三个好友组建了一个弦乐四重奏乐队,每次学校开交响音乐会时上台表演,有时也到外边演奏挣点小钱。
大学四年级初夏,我们这支小乐队受邀到雅典去,参加一个国际青年四重奏比赛,经过初选复选决赛,得了第四名。第一名是瑞典的一个女子铜管四重奏,大伙也没什么话说——谁让她们都是盲人姑娘呢。比赛结束那天夜里,十个来自不同国家的男生女生爬上卫城山,在帕特农神殿前的石阶上整夜拉琴唱歌、傻笑、喝酒、抽。为勃拉姆斯干杯!为大熊星座干杯!为贝多芬的干杯!为乔治桑的小狗干杯《小狗圆舞曲》是肖邦在世时发表的最后三首圆舞曲之一。据说他的情人乔治桑养有一条小狗,它喜欢追着自己的尾巴打转。乔治桑对肖邦说,如果我有你的才能,我一定给这只狗写一首曲子。肖邦遂创作了著名的《小狗圆舞曲》。!直到所有人都烂醉如泥……
无论什么时代的少年人凑在一起,总会是这德性。
是我们乐队的小提琴手把我摇醒的。靡乱的狂欢夜过去,时已清晨,不知什么时候人们都离开了。我就那么迷迷糊糊地被拽下山,赶到火车站,上了火车。
回到学校,我开始准备毕业考试。但渐渐的,我觉得自己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是哪儿不一样呢?开始时,它只是一种模模糊糊的感觉,心里总会慢慢涌上难以形容的痒和不满足,若隐若现,就像渴了或饿了,却又不知道能解渴解饿的是什么。
那时我有一个女友,她比我大几岁,刚进入一间公司做文员。我们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旧公寓。那段时间,我变得特别喜欢吻她。夜晚入睡之前和早晨醒来之后,自然要缠绵个没完,每天下午,我以前所未有的急切到公交站去接她下班,一俟她踏下车门,就迫不及待地冲上去,搂住她的腰肢,用嘴堵住她的嘴唇,不歇气地吻她。
每次亲吻过后,那种“痒”便暂时平息下去。
白天练琴的时候,我又情不自禁地回想亲吻的情景,慢慢明白那种迫切的痒,就是——要得到吻。像吸毒的人渴望毒品一样。每次我捧着她的脸,将之拉近,浑身血管就开始瑟瑟发抖。鼻孔里轻轻喷在脸上的呼吸,肉体透出来的香气和热力,嘴唇和脸颊的摩擦,都令我疯狂。而她双手紧紧箍住我的腰和背,指尖那无意识的忽轻忽重的用力,还有沉醉的神情,更让我脑中一阵阵出现狂热的空白。
起初她以为爱情迎来了第二次高潮,喜不自胜。但很快她发现我的热情仅限于亲吻。我变得不愿陪她说话、散步,甚至连做爱都不再感兴趣。我就像初生婴儿迷恋一样,无理智地迷恋和索要她的嘴唇。甚至在中午,我也忍不住到她所在的办公楼去,请求她下楼来赏赐我一个越来越不耐烦的吻。
一切变化,都发生在卫城山上那夜之后。难道亵渎了神祇,遭到神的诅咒?或是被卫城山上的怪物附体?又或从哪个人那里染上了一种新型性病?
我去找我的好友,那个小提琴手。问: 在卫城山那一夜,我们都做了什么?
他说,你也在啊,你不知道?
我说,我醉得太早了。
我没比你晚太多,咱们集体向瓦格纳敬酒之后,那个保加利亚的女吉他手过来坐在我大腿上,吻我;小号手跟女长笛手搂在一块儿;也有人过去跟你亲吻……
我问,吻我的人是谁?
他摇摇头,很多。大家都醉得太厉害。后来咱们玩“敢不敢吻”的游戏,你第一轮就抽到那对双胞胎兄弟……我甚至怀疑我也吻过你了,哈哈。
我喃喃地说,是吗?这时,我的瘾头已经发展到单是听到“吻”这个词就一阵奇痒难耐。我忽然毫无预兆地扑上去,双手捧住他的脸,把嘴唇压上他的嘴唇。
他惊得呆住了,半天才想起挣扎,一把把我推倒在地,又羞又怒地捂住嘴。这是自从我得了“神秘怪病”之后,第一次亲吻女友之外的人。我失望地发现,抢来的吻一点滋味都没有,根本没法杀瘾。
我向他解释我的“病”之后,他的怒火转变成了惊诧,糟糕,我不会被你传染吧?……
除了我和小提琴手,那一夜在帕特农神殿还另有八个人,三个女生五个男生(最糟的情形,是我吻过了他们所有人)——斯特拉斯堡的小号手、利物浦的女长笛手、保加利亚的女吉他手、基辅的女小提琴手和男大提琴手、意大利那不勒斯的圆号手,还有土耳其安卡拉的一对双胞胎兄弟,两个都是吹单簧管的。要想一一找到这些人,当面询问端倪,得跑遍欧亚大陆。那简直是不可能办到的。
幸好我还记得他们所在的学校——每个城市的音乐学院也就那么几所。我给每个人都寄去一封信,委婉地询问:在卫城山上度过那一夜之后,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在你身上?
斯特拉斯堡的小号手: 看到你的信好惊喜!我会永远记得我与你的吻。我一直想念吻你的感觉。要来斯特拉斯堡找我吗?随信附上我为你写的一首曲子。
利物浦的女长笛手没有回信。
保加利亚的女吉他手: 为什么是你给我写信,不是你们乐队的小提琴手?!那夜我吻了他,他说他爱我,说会写信给我,说会坐火车来看我。帮我问他他还记得吗?……
基辅的女小提琴手和男大提琴手: 订婚算是不寻常的事么?我爱了他三年,从第一次在学校音乐厅看到他拉琴那一刻。那夜我终于有勇气主动吻他,然后坦白心意。雅典娜保佑!我们正在筹备婚礼。祝福我们吧!你愿意带着你的乐队来参加婚礼吗?婚礼举行地址是……
寄给那不勒斯圆号手的信,是他的姐姐替他回复的: 不得不悲痛地告知您,吾弟已于上月意外身故,在一次街头音乐会中,他们与该地盘的发生纠纷……
安卡拉的双胞胎兄弟没有回信。
我不知道真相是掌握在那几个没回信的人手中,还是知道真相的人不愿坦白?……我本打算先把考试对付过去,再解决这事儿,然而恰巧是在毕业考试期间,最严重的一次发作出现了。其时,我正在学校的音乐厅参加毕业考试演奏。院长和教授们在观众席第一排正襟危坐。
第一题是一首柏辽兹的曲子,第二题是自选协奏曲,第三题完全自由选择,也可演奏个人作品。
第二题,我选了一支斯塔米茨的D大调协奏曲。刚拉到一半,忽然感到脑袋发晕,就像发条耗尽的玩具一样动弹不得,嘴唇阵阵麻痒,执弓的手也变得软弱无力。琴弦上发出毫无旋律可言的噪音,在安静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教授们集体蹙眉。副院长敲敲桌子,年轻的先生,集中精神!这是第二题,你已经直接跳到你自己作的曲子啦?重来一遍。
我躬身喃喃道歉,再次把琴弓架在琴弦上,却一节谱子都想不起来了。脑中像有一个声音在怒吼,吻!吻在哪里!我要人来吻我!嘴唇!我要嘴唇!带着热乎乎的温存的,柔软的,湿润的,嘴唇……
我猛地将琴和弓往地上一掷,跳下台子,从目瞪口呆的教授老师们身边飞奔过去,夺门而出。
考试是对外开放的,观众席上还有不少来旁听观摩的低年级学生和校外音乐爱好者,所有人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在短短一瞥中,我猛然觉得人群中某张脸十分熟悉,那对目光……但当时我除了要找到一个吻,什么都没法想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找到我女朋友的。一见到她,我就像即将溺死的人扑向氧气瓶一样扑向她的嘴唇,完全不理会屋里其余人的诧异眼光——那间屋是她公司的会议室,她正在陪着上司与客户开会。
被拖出大楼之后,我紧紧搂住她,半强迫地吻她,然后在路边瘫坐下来。她用又怜悯又嫌恶的眼神瞧着我,说,刚才那个吻,就算是我送你的分手礼物吧。
失去女友,我对吻的狂热变得无处发泄。我与别人说话的时候难以集中精力,总是盯着别人的嘴唇。分手后第三天晚上,我到酒吧里喝了个烂醉,走出来时,有衣着暴露的女人上来搭讪,悄声问,甜心,去你那儿还是我那儿?
我说,不用去你那儿,也不用去我那儿,就在这儿行不行?
那女人诧异地环顾四周,笑道,你的喜好是让街上的人看着?
我摇头,不,我只要你在这儿给我一个吻就够了,我付同样的价钱。
那女人还没回答,我听到另一个女人的声音说,女士,请到别处揽生意吧,我的朋友醉了。
回头去看。一个纤细姑娘,短发包围着一张秀丽的脸蛋。
我记起了这张脸,她是那位来自利物浦的长笛手。我大叫起来,是你!你去了音乐厅,我毕业考试那天,你就在观众席上!
她点头,你的信我收到了。我来是为向你道歉的。
回到我的公寓,她给我解释了这件事——其实,几句也就说明白了:那夜在卫城山上,喝醉了的人们胡乱互相亲吻,她吻过我,就此把我变成了跟她一样的“吻瘾者”。
吻瘾者,就是对吻上瘾、无法自拔的人。吻令他们亢奋,幸福,飘飘欲仙。瘾头一旦发作,就一定要得到亲吻才能平息。
我问,在你吻过的人里面,有多少会患病?
她摇着头,万中无一,我吻过很多很多人,你是第一个因我而染上瘾的人。不过,我不也是被别人传染上的么?
为什么……是我?
她再次摇头,我不清楚,也许本来你就不在乎肉体和、在潜意识中非常迷恋亲吻……这就像一群人中有一个人感冒了,大部分人都仍能保持健康,只有少数几个人会被传染。她又纠正道,这不是病,绝不是!这只是一种奇特的……瘾。
我苦笑道,天天脑子里晃荡的全是嘴唇,这样还不算是病态?
她冷冷地说道,这世上有人迷恋权力,有人迷恋金钱,有人迷恋。有人公然说“我宁可一辈子没有子嗣,也不能一天没有权力”。、戏曲作家阮大铖曾公开说,宁可终生无子,不可一日无官。阮氏文才不凡,著有传奇《燕子笺》、《春灯谜》等佳作。但他热衷权势,先依附东林党,与东林交恶后,又依魏忠贤之阉党,入《明史》之奸臣传。比起他们来,迷恋嘴唇、舌头和温情带来的快意,算什么病态呢?也许我们才是世间最懂得快乐为何物的一群呢。
……第二天早晨她就离开了,在我额头留下一个礼节性的轻吻。此后,我再也没见过她。
你肯定会问,为什么两个吻瘾者不生活在一起,那不就解决问题了?这就像问吸血鬼们为什么不聚居在一起、互相吸血,一定要费尽心机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停留在人间,吸食人类的血液。
世人都认为性是爱和生命的最高潮,其实性不是,吻才是。吻更美更干净。吻的美妙在于,两个希望对方因自己而更快乐的人,献出自己的嘴唇舌头手指等器官,献出温柔、善意、亲昵、满足,并取回同样同量的东西,以此形成一个不会枯竭的完美循环。
但对吻瘾者来说,他只会彻头彻尾地索要,不考虑对方的感觉。每个人,无论是巨奸大恶,还是阅人无数的性工作者,无论是谁,在亲吻的时候,总有一刹那是忘我的,是彻底投入的。那纯净的一刻,就像花心中隐藏的那滴蜜汁。对吻瘾者来说,让他上瘾到疯狂、不顾一切要摄取的,就是那一刻。
当两个吻瘾者吻在一起,两个人都拼命要索取,结果会像两只兽一样撕咬起来,甚至把嘴唇和舌头都咬出血。他们太贪婪,太清醒,忘我给予的那一刻,他们是没有的,就像分泌不出花蜜的塑胶花。那样的吻索然无味,像异性恋者跟自己的同性做爱,毫无乐趣可言。
而且让他更感兴趣的,也不仅是肉体和柔情,还有不同的人对吻的不同反应。就像不同的花朵,花蕊里的蜜汁香味也不一样,蜜蜂总要采摘不同种类的花蜜……
以上,就是那个男人讲的故事。
长按二维码,进入本书销售链接,或至页面底端“阅读原文”
读创自我